木頭突然沖了過來,一把扯住我往背光的地方逃竄,我心裡奈悶,身體卻跟隨著木頭不停往後撤離。同時忍不住頻頻回頭望向剛才我所站的位置。 猙踏著煙霧從山頂緩緩降落,四腳和頸部的白毛在氣流中飄蕩,與巖洞中的霧氣完美化為一體,綠色的眼眸比在山洞外更添狠戾,那圍著它亂轉的果實證明了這頭異獸與剛才攻擊我們的猙是同一個。 我們都逃到這裡了,你還要跟來趕盡殺絕?我在心裡大聲哀嚎,又苦無良策,隻能從身後取出短刀準備奮力一搏。 猙落地後並沒有急於攻擊我們,而是往山洞的另一邊走去,似乎是在審查什麼。我這才發現,我們一路跟著水流而來,見到陽光後竟然忘記留意這些水流到哪裡匯集。 猙所審視的就是水流的匯集之處,那是一片不大的水潭,從洞頂射下的光線稍稍偏離水潭,在那背離光線的位置立著塊圓形月亮門狀的巖石,巖石上各種顏色晶石聚集,如果沒有了藤蔓的纏繞,那巨大的月亮門就像是用各色寶石鍛造出來的一般。 “把門打開!”張靈犀的聲音從我身後傳來。 看見他和馬天童站在我們來時的山洞口,我心中懸著的石頭總算落了地。“你怎麼找到這裡來的?”畢竟這山洞裡錯綜復雜,隻要走錯一個路口,我們都可能永別。 馬天童一臉得意地沖我勾了勾手指,有一股涼風從我衣領處傳來,扭頭一看,一隻用紙折疊的蝴蝶呼扇著翅膀正響應馬天童的號召向他飛去。 第一次見到這種把戲的人一定會大為感嘆,但經過神秘林的洗禮,我大致也明白了這些把戲的路數。我上前一把抓過蝴蝶猛扯了一下,隻聽馬天童大叫道:“別動,會把我的手指勒斷。” 我嚇了一跳,趕緊鬆手,見馬天童迅速收回絲線,我在心裡嘀咕,難道這絲線不會打結嗎?木頭用手肘使勁戳戳我,向著猙的位置揚了揚下巴,我鼻頭一癢有點不好意思起來,這種狀況還能四處分神的恐怕也就是我了。 猙立在月亮門前,腳踏在水流所聚集的水潭上,浮於水麵,和山洞外的湖情況相似。我又胡思亂想起來,如果我們跳進水潭,會不會就到了某條倒流瀑布,而那瀑布就是撫仙湖的入口? 張靈犀手握金蛇鞭一步步向猙逼近,並毫無畏懼地沖著猙大聲吼道:“把門打開!” 我上前一把拉住了他,低聲道:“這個家夥不好對付,要不我們先躲躲,商量個對策再來收拾它?” 張靈犀一下掙開了我的手,看都沒看我一眼,隨意回應道:“沒時間了,多耽擱一分鐘,能出來的機會就少一分。” 是這個道理我當然明白,可猙那架勢必然是以死捍衛自己的職責。這樣的珍惜物種要真把它給滅了,實在可惜。況且我們根本就近不了它的身。 猙對張靈犀自不量力的行為再次還以蔑視的眼神,挪動了下身子,輕輕一低頭,它頭頂上如長劍般的角徒然增長了一倍,它有節奏地甩動著尾巴,引起一陣氣流帶動著身上所有的白毛如同火焰般搖動。忽然五條尾巴在毫無征兆下像黑白兩色閃電齊齊向張靈犀襲去,張靈犀輕鬆躲過,猙的動作更快,像是算準了張靈犀躲避的方向,在他還沒落腳時,已經低頭沖向了那裡。 木頭趕緊拋出黃金披肩,“咣”地一聲,猙的尖角完美被黃金披肩擋下,巨大的聲波引發了地麵震動,同時巖壁上許多晶石隨著震動掉落下來,猶如利劍直插地麵,我們連滾帶爬四處躲避,但晶石數量繁多且密集,我趴在地上,蜷縮成一團盡量減少受傷範圍,可還是被劃傷大腿和肩膀,木頭的背包被一根巨大的晶石貫穿,連著人一起釘在了地上,幸好他反應快,脫掉了背包和外套,才從禁錮中逃了出來。 不遠處,猙用角挑開了黃金披肩,繼續攻擊張靈犀,馬天童手握甩棍飛身向前幫張靈犀抵擋。木頭緩過神後也操著定神杵上去幫忙。我見晶石不怎麼往下掉了,爬起來向著月亮門下的水潭沖去。 水潭黑漆漆一片,平靜的水麵沒有倒影,白色的煙霧時不時從水麵拂過,觸碰到人體時猶如氮氣,能夠凝固一切。我猶豫著,還是向水麵伸出手去,指尖沒有感受到液體,觸感告訴我手指落在了凹凸不平堅硬的巖石表麵,怎麼回事?水從巖壁上滴落時明明就是液體,我確認過的。 我往後退了退,去觸碰那些還未在水潭匯聚的細小水流,那水流很正常,和自來水無異。 這時候大量晶石再次落下,馬天童和木頭都被猙的尾巴甩到了巖壁上,地麵震顫巨大,我還是忍不住看了水潭一眼,那裡沒受到任何波及,依然平靜一片。 管不了那麼多了,我躲避著掉落的晶石沖向木頭和馬天童大叫了一聲:“張靈犀!”我下意識地尋找張靈犀的身影,然後驚得定在了原地,呆若木雞。 隻見張靈犀飛身沖向猙,猙自然是低頭以利刃相迎,張靈犀毫不躲閃任由利刃刺穿腹部,然後反手將金蛇鞭纏在了猙穿透腹部的那一節角上,兩手拽緊金蛇鞭,身體毫無支撐地掛在猙的角上,鮮血瞬間將衣服侵染濕透,順著腿從腳尖滴落,他口噴鮮血仍大聲吼道:“開門!不然就折斷你的角!” 真是個瘋子!我在心裡大罵著,握緊短刀向猙靠近,準備給它來個突襲,就算不能給它致命一擊,至少也要先讓它把張靈犀放下來。 猙的尾巴如同鞭子,大範圍地橫掃著身體的兩側,作防禦狀態,令我無法接近。它的利爪深深芡進地麵巖石,鼻息間白煙四起,綠眸泛著兇狠的紅光,完全沒有退讓之意。 張靈犀咬牙兩手使勁拉扯金蛇鞭,金蛇鞭發出耀眼光芒,剛才還兇相畢露的猙一下露了怯,愣了會兒神。五條尾巴改變了擺動節奏和速度,時不時擊打地麵發出有規律的敲擊聲。 空氣中的霧氣忽然都向水潭和月亮門湧去,月亮門像是被開啟的吸塵器,瞬間將霧氣全都吸了進去,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水潭平靜的表麵開始泛起波紋,最後擰成兩股順著月亮門的兩側邊框向上流動,再從月亮門頂化為千絲萬縷的細線穿過月亮門滴落,為月亮門掛上了銀絲門簾,我預感通過這道門簾就會到達我們想要去的地方——撫仙湖。 猙屈服了,因為張靈犀抓到了它的命門。 張靈犀見大門已開,全身卸了力道,昏死了過去。猙使勁甩動頭部掙紮,粗壯的尾巴打在巖壁,令巖洞陷入地動山搖,張靈犀的身體一下從猙的角上脫出,被甩在了另一邊的巖壁上,我飛身沖了過去把他護住。 晶石不停掉落,背包再次負起了減少緩沖的責任,而我裸露在外的手腳慘不忍睹,我緊閉著眼睛咬緊牙關,死死撐在張靈犀的上方,盡量護他周全,膝蓋和手肘承受了所有壓在我身上的重量,疼痛到麻木。 助紂為虐的塵土想要成為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奮力攪在空氣中張狂而跋扈,沖進我的鼻腔進入呼吸道搶奪氧氣,我不得不憋氣摸索著張靈犀的頭,把他的口鼻護在胸口,希望能給他呼吸空間。而我忍耐著粉塵帶來的咳嗽。 不知過了多久,在我看來足有一個世紀,震感消失了,四周恢復了寧靜,隻是這寧靜是間歇性的,總會被時不時掉落在地麵的石塊打破。遠處的流水聲給我帶來了些安慰,至少猙沒乘著地動山搖把通往撫仙湖的大門給關了,那可是張靈犀拿命換來的啊。 想到這裡,我扭動身體,除了審視自己的狀況,也在尋找張靈犀還活著的證明。我們被埋在了石塊下,可張靈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