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層簡直就是我的人間地獄。湯盆大小的蜘蛛爬得滿墻都是,他們的腹部都拖著一個白色巨大的蛋,我們的到來引起了它們的注意,它們立刻將頭對準了我們的方向,眼睛發出綠瑩瑩的光。單宇明顯縮了縮身體,看來害怕的不止我一個。 “它們腹部上白色的東西是什麼?”小叭用手肘戳了我一下問道。 “是卵,母蜘蛛的營養供給卵,卵裡的小蜘蛛成型後,會自行脫落。母蜘蛛再用絲把卵纏起來,小蜘蛛在卵裡自相殘殺,最終強者才可以破繭而出。”我說話的聲音在發抖,有點丟臉,偷偷瞥了一眼單宇。單宇臉色蒼白死死盯著那些蜘蛛,身體緊繃進入了防備狀態。 “真惡心!”小叭乾嘔了一下。 “很多生物在自體形成前就進行過蠶食呢!反正他們也不可能有什麼思想!”我正說著,木頭向我靠來。 “不覺得奇怪嗎?”他看著我輕輕說出這樣一句沒頭沒尾的話。 我正等著他承接下文,小叭插嘴道:“的確奇怪!據我所知蜘蛛不是群居性生物,在這裡聚集的數量可真是不少,又不是海龜,集體選址產卵。如果它們長期在這裡聚集,村裡的人就不知道嗎?” 小叭隻說中了問題的一部分,但沒抓住重點:“最奇怪的是,如果他們群居,那麼卵和產卵的母蜘蛛可是屬於弱勢群體,通常群體會將弱勢群體放在最後方,最前方的應該是強壯的守衛者才對。第一層毫無疑問是塔的入口,第三層,是最靠外麵世界的防守區域,它們把毫無防禦能力的卵放在了那裡,第五層才有了成年蜘蛛,卻都是拖著卵的婦孺……”我向上看了一眼。 “再往上探探才能下定論!”木頭已經向樓梯口挪去,看來他跟我想的一樣。上麵才是它們最重要的地方。 “單宇,你走在木頭後麵,我們兩個斷後。”我輕輕拉了單宇一把。她抖了一下才向樓梯走去。 小叭護著我,我回頭又看了一眼塔中央的承重柱,火光不足以讓我看清,可直覺告訴我那裡乾乾凈凈一絲不掛。母蜘蛛雖然盯著我們,但是身體笨重,基本處於停滯狀態,沒有一隻願意冒險接近我們。 “哥!你說村裡失蹤的人都去哪裡了?這麼多母蜘蛛聚集在一起產卵,肯定需要不少食物吧!”小叭輕聲問道。 木頭舉著火把在前方晃了晃,然後走向沒有欄桿的樓梯邊緣站住,我往上一看,從現在開始墻麵逐漸有大小不一的蜘蛛在緩緩爬動,木頭是在提醒我們不要靠近。樓梯沒有扶手欄桿,向下看去就是一個觸目驚心的黑洞,走在這一邊,腿腳都會發軟。 到了第六層,仍是滿墻的母蜘蛛,隻是這裡的母蜘蛛腹部的卵明顯小了很多。木頭看了我一眼,問道:“你怎麼看?” 我反應了半天才明白他是在問小叭剛才提出的問題。我想了一下回道:“村子的後麵有一個焚化場,離這裡不遠,是我們來處理疫情時挖的一個簡易石灰坑,所有的病死動物都埋在那裡,不知現在那個焚化場還在不在,如果在,我想那就是這些蜘蛛的食物來源。” “可是吃了沾有石灰的東西不會腸穿肚爛嗎?”單宇揪緊了自己的衣領問道。她蒼白的臉在火光下現出亮晶晶的汗珠,我看著有點心疼。 “那焚化場的石灰是縣裡派發下來的,原本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有人來添加。可是疫情一過,管理鬆懈,還有人貪圖這一星半點的支出,估計那裡早就變成普通土坑了。”我向單宇靠了靠,將她冰冷汗濕的手握在了手裡。 小叭這回沒有吐槽我,十分氣憤的罵道:“這才能多少錢,又是偷懶又是貪錢的,回去我要曝光他們!” “閉嘴!別不知深淺了!你答應我,跟我在一起看見的所有事情都不能跟任何人提起!”我瞪著小叭,木頭也用眼神給他施壓。 小叭嘆了口氣,翻著白眼答道:“好吧!” 看他吊兒郎當的樣子我仍舊不放心,加重了語氣:“你發誓!” 小叭呆了一下,無奈地舉起一隻手向天鄭重其事道:“我發誓!如果把這裡的任何事透露出去,就孤獨終老!” 既然都發了毒誓,我隻好放過他了,繼續剛才的話題:“我不認為這裡的蜘蛛會把活人給吃了,那些所謂的人口失蹤,不過是村民口口相傳,毫無根據!”說著我看了一眼木頭。他正認真的掃視著整個樓層,見我停頓,特意停下表示對我看法的注重。 我繼續說道:“養殖業和其他行業不一樣,不會一夜暴富,但是卻會一夜破產。” “也不能排除有案件發生。”木頭突然插話。 我嘆了口氣,無奈點了點頭。“走!它們聚過來了!”木頭低吼了一聲,我才發現,就我說話的功夫,所有的蜘蛛都頭向我們,一點點地移動,頭頂上空白的墻麵此刻已經是黑壓壓一片了。 小叭幾乎是帶著我狂奔起來,因為樓梯口已經徹底被蜘蛛占領,“快把衣服拉鏈都拉好,戴上帽子!”木頭在七層的樓梯口大叫。隻見他將手伸進後脖頸抓出了一隻雞蛋大小的蜘蛛摔在地上踩死。 我嚇的全身直哆嗦,還是忍不住向頭頂看去,媽呀!大大小小的蜘蛛布滿所有我能見之處,它們窮兇極惡時刻準備跳下來奇襲我們。這層的蜘蛛不再拖著白色的卵,大小顏色不一,動作迅速,看樣子都是青壯年。一切都驗證了我的想法,它們的排兵布陣,就是為了守護最頂層。那麼最頂層是什麼呢?我忍不住打了個冷戰。如果此刻我沒有戴帽子,我的頭發一定都是豎起來的。 我們根本沒有機會在第七層第八層停留,隻一個勁地奔上了最頂層。 樓梯到這裡已是盡頭,從高高的窗口投下灰蒙蒙帶著霧氣的光線可以讓我看清這裡所有的一切。穹頂呈棱型,至少離地麵十米,模模糊糊可以分辨出那裡畫著圓形的圖案,一圈圈從中心擴散開。這種圖案的呈現方式類似於玉鎖投影出來的圖形,圖案間布滿字符,不過我不認識這些字。墻壁上也有畫,被蜘蛛絲糊的看不清,最靠近我們的這一幅比較清晰,是一隻巨大色彩艷麗的鳳凰騰飛在祥雲之間,一群人跪在地上朝拜。畫麵精美程度讓我感到震撼,那跪在地上朝拜的百姓,每個人的麵部表情都有不同,有目帶期盼的,有心懷不軌的,有平靜慈祥的。我從來都不知道人的麵目可以有這麼多感情在裡麵。 畫麵到墻角被一大團蜘蛛網糊住,我才發現這裡基本沒有蜘蛛,蜘蛛網也不多,隻是每個墻角有,一共九處。這些蜘蛛網從麵積上來看足足可以裹住三個彪形大漢。想到這裡我又打了一個冷戰。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小叭掏出手機給墻上的畫拍照,又給穹頂拍照,我們都默契地跟在他身旁以防不備。 連著第一幅畫後的墻有些蜘蛛絲,但是仍然能夠看清,還是剛才的那隻大鳳凰,一個人騎在鳳凰的背上被火燒著,那人手裡拿著一把刀,刀刃已經插進了鳳凰的背部。我的心被猛烈地揪了起來,怎麼回事?第一幅畫還在朝拜,第二幅就開始獵殺,人心可變得真快啊,我想那鳳凰一定懵了。 下一幅畫中,鳳凰背上的人已經被火燒成了灰燼,可插在鳳凰背上的刀還在,鳳凰受了重傷,被人們用鐵鏈拉著,後麵有個人露出貪婪之色正在拔掉鳳凰後尾上的翎毛。我被這殘忍的畫麵驚到,不自覺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再往後走,墻麵幾乎被蜘蛛網糊死,隻能看見畫麵的下方有一個大盤子,還有一大群跪在地上麵無表情的人。 “敢不敢把蜘蛛網扯掉?”小叭拿著手機蹲在地上拍從蜘蛛網裡遺漏出的畫麵。 “不想死就別動這裡的任何東西,別忘了在三樓乾的蠢事!”我一邊責罵小叭,一邊狠狠瞪了木頭一眼。 木頭似乎沒有注意到我,而是警覺地瞪著樓梯口。天!樓梯口開始有蜘蛛向我們蔓延,那是一種身體小小的顏色油亮血紅色蜘蛛。在野外,顏色越鮮艷的東西越毒,看來我們要遭殃了。 這時,窗邊猛然一亮,像是鎂光燈閃了一下,緊接著一個響雷炸裂。我被嚇了一跳,單宇忍不住輕呼一聲,我趕緊向她靠近,她指著墻角聲音抖得不成樣子:“那……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