凈心咒 第153章 日期裡的名字(1 / 1)

天師聯盟 寰宇微塵 3516 字 2024-03-15

我輕輕走過去,跪在了他身旁,生怕自己發出的響動會將他震碎。木頭一動不動,像是一尊玻璃雕鑄的冰冷人像。看到這樣的他,我被徹底的恐懼捕獲,我輕輕握住他放在膝蓋上緊握著的拳頭,它冰冷堅硬,攥滿仇恨。   心理學家提出:剛失去親人,悲傷的情緒會在頭三天達到最高峰,之後悲傷會慢慢削減持續四到六周。隨著時間的流逝悲傷會變成另一種情緒,就像彩虹一樣,從強烈逐漸減輕,這種情緒我們稱之為溫柔的心痛,溫柔的心痛會再次轉變成為回憶……   這種說法很浪漫,但並不適用於我們,啟明叔的離去在木頭心中沉澱出的是執著,而母親的離世在我這裡也並不全是悲傷,更多的是憤怒,大奶奶的離世讓這股憤怒再次轉變成了恐懼,我懼怕失去現有僅存的,我希望木頭能跟我一樣,而不是被憤怒侵占了理智。   小叭倒是勉強恢復了以往的行動力,我知道那是為了我和木頭強撐的。他跟著白雪裡裡外外打理,過了一會兒大叔二姑他們也到了,二姑和二姑夫的表情淡漠,可以看出是大叔強把他們拉來的。他們一定還在為奶奶把遺物寄放在大奶奶這裡而斤斤計較。我到現在還沒想好該怎麼把母親離世的消息告訴他們,想必他們也不會太往心裡去吧!   院子裡的人並不全是來悼念大奶奶的,更像集中到這裡來開會。大叔帶來的喪服小叭先穿上了一套,這讓大叔瞬間把他當成了自己人,當小叭拿著喪服往我身上套的時候,上次送我回家的其中一人站在門口把木頭招呼了去,我的注意力不受控製的往他們離去的方向放。   木頭出去後,一群人馬上圍住了他,每個人都在壓低聲音講話,讓我無法從那裡竊取隻言片語。小叭一聲不吭,低頭做事,端茶遞水可謂是處處周全,我再次打心眼裡感謝這位弟弟的存在,一想到把他送離我的世界,心裡的難過不可言喻,可一切比起可能失去他的恐懼來說都不算什麼。   那群人圍著木頭說了足有半個小時,木頭低著頭回來後,恢復了出去前的姿態,就像從沒移動過。天黑了,人群迅速散去,院子變得安靜孤寂。大叔也帶著白雪去了二姑家,最後隻剩下我們三人,我們都安靜地跪在前廳,誰都沒有說話。   我亂糟糟的思緒也跟著人群散去,變得清明起來,開始分析猜測事情的經過,我看到騙子發來的信息後給木頭打了電話,木頭馬上行動,找來了最可能幫助他的白雪。第一個發現大奶奶出事的一定不是白雪,而是剛才站在院子裡的其中一位。   騙子怎麼知道大奶奶要出事了的?他給我發的信息是“去救王玉蘭”也就是說那個時候大奶奶還沒出事。既然他們的人已經知道大奶奶要出事了,為什麼不及時趕來營救?   “我去買點方便麵。”小叭突如其來的一句打斷了我的思路,我匆忙點了下頭,看著他走出院門,才轉頭發現木頭臉色鐵青嘴唇發白,額頭上滿是冷汗。   我趕緊站起來一把扯著他的胳膊把他拉到了椅子上落座,並責怪道:“不舒服怎麼不早說,你出事了,我可怎麼辦!”   木頭一把攬住了我的腰,把臉埋在了我的腹部,他抽搐的肩膀和我腹部滾燙的濕潤度證明他在哭,我不想相信木頭哭了,我更願意看見他尖銳的眼神,和冷硬的表情。   “我們不報仇……不去追究事情的緣由,也不去找我爸了好不好!”木頭嗚咽著說道。   他攥緊我的衣角,手背上青筋畢露,他和我一樣心有不甘,但又充滿懼怕。不用問我也能猜出啟明叔信裡的內容了,他一定叫木頭不必尋找他了,並且告訴木頭自己藏匿的財產,因為信件一開始就提到了轉交信件的人會得到豐厚的報酬。我也能猜到木頭被叫出去都聽到了什麼,大奶奶一定交代了他們,不要再把木頭和我扯進這些事裡來。   “好!”我摸了摸木頭的頭答道。做出這樣的決定對我們來說極困難,我不相信木頭真的能做到不去追尋啟明叔的下落。   我雙手抱住了木頭,彎下腰用下巴抵著他的頭頂道:“我還在,我會一直在,讓我們都好好活著!”   木頭也用雙手抱住了我,嗚咽地點頭應道:“嗯!”   旁邊一陣窸窣,原來是小叭購物回來了,正把一大袋東西放在桌子上,如果是平時,他一定會嘲笑我和木頭的行為基情四射,而在今天這種特殊的情況下,小叭湊了過來,一把抱住我們兩個說道:“還有我,我們一起好好活著。”   我心裡一直惦記著將小叭送走,就算難受,還是違心地伸出手臂攬住了他。   晚上,我給木頭和小叭都灌了藥,讓他們好好睡一覺,可我自己輾轉難眠,瞪著眼在黑暗中把發生過的所有事捋了一遍,也沒什麼新發現。   第二天因大叔和嬸子還要上班,白雪在大叔的拉扯下跟著回去了,諷刺的是,大叔能夠放心離開,是因為我已經對籌辦喪禮駕輕就熟了。   今天來前廳上香的人都是街坊鄰居,不用我和小叭費盡心思招呼。木頭有些發燒,被我強行灌了藥躺在床上休息。   中午,鄰居拿了粥過來,我舀了一大碗給木頭送去,陽光透過窗戶正好照射在了木頭房間的書桌上,那書桌底下放著我們曾經在校園裡“買”回來的籃球。招呼了木頭起來吃飯,我把那籃球拿出來細看,一年了,再看見這個東西竟是無比心酸。   那時的“黃霄”和我一起回校園打球,我記得他還特別問過我“我們是兄弟嗎?”沒錯,我們當然是兄弟,就算是現在,也依然是打斷了骨頭連著筋的兄弟。   我把球對著陽光,看那時我們簽下的名字。這邊天氣乾燥,再加上油性筆的字跡很難褪色,所以我們的簽名保存完好。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木頭清秀的字跡還遭過我的吐槽,為了襯托他的清秀,我故意將自己的名字寫得潦草。“黃霄”的字跡一板一眼標準的宋體,他寫這兩個字和日期的時候花了不少功夫。   嗯?日期中的兩個零裡還有別的字跡,簽名的時候處在黃昏,這個球拿回來後也沒細看過,現在發現了這個,我心裡猛然一緊,背過身去,不想讓木頭知道這一發現,仔細盯著那兩個圈裡的字辨認。   朱墨?騙子在兩個圈裡寫的是朱墨!他在模仿我的字跡嗎?還是有別的原因?為什麼寫我的名字?   “怎麼了?”木頭在後麵病懨懨地問道。   “啊?沒什麼,隻是覺得買這麼個破球太虧了!”我回答得有些慌張,希望能瞞過木頭。可木頭是什麼樣的人啊,一眼就看穿了我的心思。   “那球上簽的名字不止我們三人吧!”木頭沉聲問道,看來球放到這以後他也沒仔細看過。   “是三人,不過,騙子把我的名字寫在了日期裡麵。”麵對木頭,我一向不敢胡扯。   木頭沉默了一會,突然說道:“你就是你,是我的兄弟。”   果然,木頭也開始懷疑騙子是與我調換了的那個孩子,二十多年的生活不能被一個名字否決,我當然相信木頭說的話,在我這裡也是一樣,我們是兄弟這件事絕不變。   “嗯!我知道!”我又從包裡掏出退燒藥,並加了一粒感冒藥遞給木頭:“快吃藥,趕緊好起來,我和小叭快撐不住了!”   木頭沒再說話,就著粥把藥給吃了。看著他睡下我才走去前廳找小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