凈心咒 第152章 白燈籠(1 / 1)

天師聯盟 寰宇微塵 4097 字 2024-03-15

我有點震驚他的到來,隨即腦子裡閃過他上次離開時說的話:“今天死去的,是我的母親。”我的心猛烈收縮了一下,上次我對他的話隻有一分在意,今天他的到來,讓那句話再次增加了兩分可信度。   我加快了腳步想要越過樂隊揪住這個家夥,他比我提早一步退向帷幕,在躲進帷幕前,掏出了手機,用誇張的動作指了指。   我沒有多想,沖向帷幕,可那裡早已不見他的蹤影。我沖出了告別大廳的側門,那家夥已經上車絕塵而去。我對著那淹沒在塵土中的車影叫道:“你他媽的有種就下來,逃跑算什麼男人!”   “怎麼了?”小叭也跑了出來,著急忙慌地問道。   我指著車子消失的方向道:“那個把我騙去龍息島的人剛才就在這裡。”   “龍息島?”我並不想告訴小叭龍息島的事,一時情急說漏了嘴。   “沒事,就一個騙子!”我趕緊補救道。   話已說出口,怎麼可能收回。這件事已經在小叭的腦子裡打下了烙印,他不會直接問我整件事的經過,而是會一點點地挖掘,這是他作為一個記者的職業本能。   “他來這乾什麼?”小叭果然開始挖掘了。   我雙手撐膝,喘著粗氣搖頭,但小叭這一問倒是提醒了我,剛才騙子的怪異舉動。我在進入殯葬場的時候特意將手機調了靜音,他指手機,很有可能……   我匆忙從褲子口袋裡掏出手機,騙子並沒有給我打電話,而是在十分鐘前發了條信息給我:去救王玉蘭!   瞬間我汗毛直立,身體僵硬無比。大奶奶要出事了!   “誰是王玉蘭?”小叭問道。   我打了個激靈,忽略了小叭,全身發抖地打開通訊錄,然而恐懼讓我幾乎握不住手機,更別提找到解決的辦法了。   慌亂之中我按下通訊錄的緊急號碼,那是大奶奶新裝固話的號碼,電話那頭傳來的忙音讓我如墮冰窟。   小叭抓住了我發抖的手安慰道:“哥!別著急!給木頭哥打電話吧!”   小叭說得沒錯,我現在隻能給木頭打電話了。這兩天木頭總在電話響第三聲之前接起,這次也不例外,聽到話筒裡傳來他低沉的聲音,我遲疑了,大奶奶要是出事,木頭一定會崩潰的。   “出什麼事了?”見我久久不出聲,木頭著急地問道。   “大奶奶……”我哆哆嗦嗦不知該如何組織語言,木頭聽了馬上掛斷電話。   我像是剛剛跑完三百米沖刺一般,心臟狂跳,全身脫力,捂住臉對小叭叫道:“快定機票,我……我有點……”我蹲在了地上,盡量平息自己,這兩天發生的事太多,每一件都在將我推向毀滅,我已經無力承受。   小叭聽了我的話,退開幾步開始查詢航班信息。   “小夥子,我知道同時失去兩位親人讓你們很痛苦,可逝者已去,我們活著的人還得繼續走接下來的路程啊!”說話的是接待處的經理,恐懼讓我沒注意到他的到來。   我撐著膝蓋,站了起來,使勁搓了搓臉。提醒著自己,還要送母親走完最後的路程。快振作起來,還要想辦法營救大奶奶,還有木頭,我不能亂,不能怕!我向接待經理點了點頭道:“走流程吧!”   接待經理打出一個指引的手勢引領著我重新回到了告別大廳。樂隊還站在大廳,在我踏入大廳的時候,音響裡響起了告別致辭,小叭悄悄來到我身邊,湊近我的耳邊低聲道:“哥,不要著急,明天中午十二點才有航班。就算現在出發轉機,也不能更快到達。”   我點了下頭,表示明白。然後腦子陷入了混沌。離大奶奶最近的人是二姑,可二姑夫的為人著實別扭,就算我求助,他也未必幫忙。最可能為大奶奶出手的就是上次來送我們回家的那幾個人,不過我能想到,木頭也一定想到了。還有白雪,現正值暑假,白雪會在家嗎?   將裝著母親骨灰的溫熱瓷壇放在租來的櫃子裡後,我開始不停地撥打木頭的手機。“正在通話中”讓我無比焦躁,等我們到了購票中心時,他的手機已經轉為了關機。   “小叭,你得留在家裡等我回來!”我知道不能留下小叭一個人,但所有的事情都是沖著我來的,如果我把他帶在身邊,反而令他身陷危險。   “不行!你不能拋下我,我不想一個人待著。”說這句話的時候,小叭用顫抖的手抓住了我的手臂,那無意識的力道像一把鉗子,讓我身心俱痛。   我不再說話,任由他買下兩張機票。   這一天無疑是煎熬的,小叭在沙發上挺屍,而我坐立難安,不停地轉悠。明天還有更多難以接受的事情需要應對,所以我必須休息。而焦慮這種東西絕不是人為能夠控製的,你越是想將它打敗,它越是猖狂的侵蝕你。   我拿出了最終必殺技“安眠藥”,給小叭吃了三顆,自己吃了四顆,躺在床上定好鬧鐘,沉入了那混亂恐怖的夢境之中。   母親墜樓的那一刻再次重現,這次我獨自撲上去拉住了母親的手,可是,母親的體重在此刻遠比記憶中的要重很多,按照電視劇裡的套路,我們手會因為滲出的冷汗而打滑,母親會一點點從我的手中脫落。可夢境中的母親沒有冷汗,她的手像鉗子,牢牢鎖住了我,我被她拉得失去了重心,翻出了欄桿外,幸好我及時抓住了欄桿,沒有墜落。   可我的一條手臂怎能支撐兩人的重量,而這重量還在一點一點增加。我回頭往下看去,剛叔正捉住母親的腿在向上爬,他一邊爬一邊嘮叨:“交出玉鎖和地圖,你這個害人精。我們都被你害死了,你還想害死小棟嗎?”母親的嘴裡也開始反復嘮叨起話語,我定下心來仔細聆聽“你不是我的孩子,你是誰?”   我驚恐地大叫起來:“我是朱墨,我就是朱墨,我沒想害人!”   我的聲音竟然將自己吵醒,猛然從床上坐起,發現自己仍處在黑暗中,難道我並沒有醒來?我伸出手臂撫摸自己的臉頰,此刻我的身體竟然像是被打了麻醉劑一般沒有知覺。   “喵……”指甲剮蹭玻璃的聲音讓我打了個寒噤,麻醉感迅速消退,我的眼睛逐漸適應了黑暗,原來我是在自己的床上,現在天還沒亮。   “喵……”指甲剮蹭聲是從窗戶那裡傳來的,我趕緊穿上鞋,拉開窗簾,隻見黑夜中一雙泛著綠光的眼睛睜緊盯著我,我心裡一顫,伸手打開了臺燈,是吉祥,它窩在窗邊抓撓著,看見我變得興奮起來,發出更多刺耳的聲音。   “天!你還活著!”這是幾天來我唯一得到的好消息。我打開窗戶將吉祥攬入懷中,撫摸檢查,發現這家夥一點傷也沒有,隻是消瘦不少,身上的皮毛臟成一團。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小叭還在睡覺,我輕手輕腳給吉祥洗澡,然後自己洗漱乾凈,在天色漸亮的時候把小叭從床上拎了起來,他見到吉祥平安自是高興,抱著吉祥親了又親。我們一起把吉祥送到了店裡,並留言讓小四代為好好照顧。   一日的舟車勞頓,疲倦在看見大奶奶院子門口掛起了白色燈籠時瞬間全部湮滅,我們來晚了。   院子裡站的坐的全是我不認識的人,白色的燈籠映照著他們木然的臉,讓我開始懷疑其他們的真實性。一個熟悉的身影讓我那久懸未落的心找到了些著力點。   “我給你打電話,你怎麼關機啊。”白雪一身喪服從門廳迎麵走來,語氣裡滿是責怪。   “是在飛機上吧!”我含混著,木頭果然向白雪求助了,平時他有些忌諱白雪對他的那份好感,總是對白雪避之不及,如果不是窮途末路,他絕不會動用這份關係的。   小叭適時地再次為我化解了尷尬,在我沒開腔前,便對白雪進行了自我介紹,上次和白雪見麵時我提起過小叭,所以他們兩人自來熟,一副多年未見親兄妹的樣子。   我沒理會外麵的人群,也沒和白雪寒暄,徑直走進了門廳。大奶奶的遺像已經擺在了門廳的正中央,在一片燭火環繞中,木頭披麻戴孝跪在一側的蒲團上,低垂著頭,   我輕輕走過去,跪在了他的身旁,生怕自己發出的響動會將他震碎。木頭一動不動,就像是一尊脆弱玻璃雕鑄的冰冷人像。看到這樣的他,我被徹底的恐懼捕獲,輕輕握住他放在膝蓋上緊握著的拳頭,它冰冷堅硬,攥滿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