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殤(1 / 1)

電話打過去,一直也沒人接聽。   瞧得出來,胖子哥們在旁邊暗自竊喜。但我賊心不死,長途的電話卡實在是太珍貴了。現在是中午,我媽應該在家呀?接吧,快點兒接吧。上蒼保佑,接電話的人們。   “喂?”電話被連續撥打幾次以後,終於提了起來。   “媽,是我。琴寄來了嗎?”   “是小爭呀。你說什麼?琴?哦,琴……琴我還沒寄呢,等過幾天吧。”   我媽的聲音裡透出了憔悴,電話這頭我聽得真切。可滿腦子裡都是心愛的寶貝吉他,絲毫沒察覺到事情有些蹊蹺。心裡一陣失落,語氣在不知不覺中開始變得焦躁起來。   “怎還沒寄來啊?您在乾嘛呢?”   “我剛剛躺下,想睡一會兒。”   “先把我的琴寄過來,回頭您再去睡午覺呀!”   “媽媽有些累啦……。”   雙方一時無話。   時間在一點一滴中遊走。這打的可是長途電話!我不急,一旁的胖子都該火上房啦。   “好兒子。等過兩天,媽媽一定把琴寄過去。現在我想去休息……先掛了電話……改天,你再打來吧。”   改天再打?等過了這村,可就沒這店嘍。遠在星辰之外的好運氣,我可不是每次都能抓住。   死死握住電話筒,我試圖討價還價:“先別掛!我話還沒說完呢……。”   電話那頭,忽然傳來一陣輕輕地哭泣聲。有種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我瞬間變得緊張起來。   “怎麼會有哭聲?媽媽,是你在哭嗎?”   “……。”   “說話呀?您到底是怎麼啦?快說話!”   “……。”   “別嚇我呀!電吉他我不要了,以後也不再惹你生氣啦。您就告訴我,到底是出什麼事啦?”   電話這頭,一直都是我在自言自語。千裡之外的抽泣聲,通過電話線若有若無地傳了進來。   肯定是我媽在哭!母子連心,我能感應的到。   一直都是個不讓家裡省心的孩子,做事沖動任性又不計後果。我常把“孝”字掛在嘴邊,其實骨子裡是個大大的“侯七”!(方言,指不孝敬父母的混賬家夥)   “媽,你等著啊。我馬上就回家……。”   大腦逐漸變成空白。西斯底裡地咆哮,引起了長途電話廳裡所有人的目光。   整個房間變得鴉雀無聲,大夥都駐足觀望著我這個無可救藥的瘋子。無辜的胖子同學被羞得麵紅耳赤,他應該非常後悔把電話卡借給我。   “小爭,你先別回來!家裡挺好的,什麼也……。”媽媽開始嗚咽起來,再說話時有些困難。   “那你哭什麼呀?好好的乾嘛要哭?肯定是有事!”   “真沒事……。”   “別瞞我!我現在就去買車票,最晚明天到家。”我咬牙切齒一陣發狠,想立刻飛回到母親身邊。   “你現在不能回來。好孩子,聽媽媽的話……。”   在我咄咄逼人地盤問下,母親再也無法堅持。伴隨著哭泣聲,她用隻言片語簡單講述了事情的真相。母親的原話我不敢去回憶,所有和這相關的一切都不願再多想……。   原本打算用一種自以為幽默的語言,來講述完整個故事。或許,這故事的本身並無樂趣。   可當你攤開一張白紙,剛準備作畫的時候。卻突然發現有塊墨跡早就染在紙上,令人無從下筆。有功底的畫家會稍加留白,讓墨跡變得無傷大雅,甚至別有一番生趣。可我不是畫家,這些也不是畫紙上的墨痕。   一場突如其來的噩耗。(家中變故,與本文無關聯)   在別人眼中,除去一絲同情和嘆息外,在更多時間裡會被擺上餐桌,成為茶餘飯後的閑談。隨著時間的流逝,再慢慢淡出視線,被大家所遺忘。當它發生在自己身上,所帶來的那種悲傷與思念,卻成為心中永遠無法磨滅的痛。   我們拚命地想去忘記。   想把它掩藏起來,封存在心底的一個角落裡。可歲月無情,這樣並不能使傷口愈合。每逢佳節忌日,被封存的記憶又會重新打開,拂去上麵厚厚的一層塵土,赤裸裸擺在每個人麵前……。   生命怎能如此堅強,生命為何又如此脆弱。   有時這與外界無關,取決於一個人的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