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蘇哈托一派的聯軍還尚未深入城市區域,但城市裡的人類在田莊地區逃來的難民的影響下已經亂成了一鍋粥。他們不像農場主那麼清楚動物起義的底細,又從逃亡的農場主一派口中聽聞動物手裡有火槍,頓時炸開了鍋。移民中的很多宗教教徒甚至認為這些動物是和魔鬼做了交易才得到這批可怕的武器,並把這些謠言散布出去,進一步加深了人們的恐慌。大多數人隻想著逃出城市,永遠不再回來,絲毫沒有反抗的打算。 大量城市居民瘋狂地跑向離自己最近的港口並爭相登上船隻,絕大多數海上交通工具(無論是集體所有還是個人所有)都被想活命逃跑的人擠滿,駕船者或船所有者在逃亡的人類移民的勸說或逼迫下頭也不回的駛向金星島或者群島之外。隻有極少一部分船隻沒有離去,它們基本都屬於有帶槍保鏢的富豪或者準備進行施救工作的消防員和警察們。沒有上傳的那些逃跑者中,找到救生衣和遊泳圈的人算是幸運兒。其他離施救船比較遠還沒有泳具的倒黴蛋,就隻能靠著砍樹木綁繩做筏出逃了。很快,特洛伊島西北部的城市人口就減少了將近三成。 當然,還有很多的人類選擇留了下來,這些人總體上可以分為三類:逃不了的,不想逃的,幫人逃的。第一類人主要是老人和殘疾人,他們因為肉體的衰弱很難迅速抵達港口,所以乾脆安居於城市。從獲救的角度看,相對年輕的孩子顯然是更優先被救援的對象,老年人也更樂意把生希望留給下兩代。這其中就包括格爾的主人,動物們眼中的濟世良醫朱莉婭。 第二類人成分很復雜,相當一部分主張反抗。其中有想要向動物們報仇的農場主餘孽和他們在城市中的親戚,還有少數因舍不得自己的財產或輕視起義軍而要與他們決一死戰的富豪。除了這批即得利益受損或即將受損者,更多的是一些拒絕相信動物起義的日子人或者想要趁亂渾水摸魚的小偷或者匪徒。後者的活動在城裡製造了不小的混亂,格陵蘭四子羅森的主人穆巴拉克也在他們作亂時被飆車的匪徒撞擊不幸殞命。 第三類人非常少,在危難之時,更多的人還是表現出了“各人自掃門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的態度。隻有部分負責任的警察、消防員和誌願者自發組織了起來,選擇冒著生命危險掩護他人撤退。這些令人感動的熱心人也包括出門在外的安第斯。 不論三類人出於何種目的留下,等待他們絕大多數人的是兵臨城下的蘇哈托軍隊。一言以概之:這些人都將是犧牲品。因為施瓦辛格一派的雇傭兵已經趁著城內的混亂換上便衣潛入城內,毫不留情的四處開槍掃射,不放過任何一個被他們視線捕捉的平民。為了不暴露自身的信息,雇傭兵們還掘地三尺搜索幸存者,絕大多數人都被揪出來虐殺,將少數相對重要人士綁起來關入其早些時候私自在島上建立的秘密監牢。他們個個武裝到了牙齒,對戰爭缺乏概念的富豪們和農場主的殘部那幾條破槍根本擋不住他們的鋒芒,被打的節節敗退,屍橫遍野。 見施瓦辛格動了,蘇哈托也沒有閑著,將家畜福壽軍開入城內,靠著對破爛槍炮的使用和豬突猛進式近戰殺死了很多人。在人獸暴徒聯軍的猛烈進攻下,城中變成了地獄。許多忠於職守的警察試圖維護城內的秩序,拔槍同暴徒互射,卻因為人數劣勢紛紛倒在了血泊之中。參與救援的其他勇士們不惜以自己的犧牲換取他人的生存。他們用單薄的身體擋住雇傭兵的槍口,抄起一切能用的家夥打向那些暴徒,隻為掩護載有平民的車子駛向港口。安第斯就在犧牲者之中,為了掩護一群陌生孩子登上開往港口的卡車,這個並不強壯的小商人爆發出了無與倫比的勇氣和力量。他抄起板磚和菜刀力戰暴徒,創造了劈殺三人,打死兩豬的戰績,最後被數十顆子彈擊穿胸部失血過多而死。在發現安第斯的屍體後,裡賓特洛甫曾一度擔心此君的死會引發以格陵蘭為首的貓族的不滿,但蘇哈托卻氣定神閑,覺得問題不大。他認為隻要隨便找個坑把他埋了,把他的死解釋成城內強盜所為就行了。如果格陵蘭不識時務領兵進攻自己,以他的威望也能夠應付,還省得引蛇出洞了。不過接下來的一個人的死亡,使得蘇哈托也開始擔憂起來。 這個人就是格爾的主人朱莉婭。雖說蘇哈托一派的成員普遍痛恨人類,但是對這位曾經救助過很多動物的良醫,即便是蘇哈托的很多死黨都恨不起來。如果她是被雇傭兵打死的,蘇哈托也許還可以以其被農場主殘黨殺害為借口為自己開脫。但是這個可憐的老太太是在豬群沖鋒的過程中,被撞倒並輪番踩踏後一命嗚呼的,他可就沒法甩鍋了。而且更糟糕的是,一些饑餓的豬士兵還啃咬了對方的屍體,使其遺骸顯得麵目全非。這件爛事甚至引發了一些良心未泯的蘇哈托黨徒的不滿,一反服從於蘇哈托的常態,堅持得向對方要個說法,甚至有三十幾頭豬因此心灰意冷,直接選擇反水或者逃跑。 為了堵住悠悠眾口,狡猾的老豬隻好假惺惺的對此事表示哀悼:“老太太一生向善,卻落得如此下場,實在令豬嘆惋。不過我們首先得盡快把她安葬,這不僅是為了避免屍體暴露在外腐爛,也是為了保證陣營內團結,避免犬族和我們離心。在這件事上,我對不起積極支持我們革命的格爾,在這之後我也會給他補償。不過我希望大家幫我隱瞞一下她主人的死因,不隻對格爾,對其他家畜也一樣,這是為了避免不必要的犧牲。革命總歸是會有犧牲的,已經死了一個好人,就不應該讓更多戰士去死了。”通過一番“通情達理”的鬼話,蘇哈托穩住了局勢。 但是紙裡包不住火,朱莉婭之死因很快就被大幫和黑幫的探子探查到了。犬幫首領羽毛球本來收到了蘇格蘭的消息後,正舉棋不定是否要進行反抗,因為自己統率的這幫家夥的實力肯定比不上蘇哈托。聽到朱莉婭的死訊後,這隻吉娃娃呆若木雞,一個踉蹌摔倒在地。他的眼眶逐漸為淚水所填充,不禁回憶起自己在建立犬幫後三次嚴重傷病後朱莉婭對自己悉心的治療,懷念著美好的舊日,閉上了眼睛。在他睜開眼睛之時,復仇的怒焰和無窮的苦痛早已在羽毛球的心裡翻湧。隨後,他下定了舉行反蘇哈托起義的決心,憤怒地高呼:“為朱麗婭醫生報仇!”不少受過朱莉婭救助的犬幫成員紛紛響應。 自此,犬幫被改組為“保人討福壽自由聯軍”,像蘇哈托一派宣戰。這隻新生起義軍的第一個戰略目標就是掩護島上殘餘的人類離開島嶼並在此過程中給蘇哈托及其盟友盡可能大的殺傷。 黑幫也做出了他們的反應。抖森本來就打算聽從父親的命令起兵,在聽聞安第斯和朱麗婭死後更是異常難受,憤怒的他運起煞氣拍碎了一塊板磚,直接打算發起進攻。前者是養育他及父母的主人,為他提供了很多資源與成長的搖籃,後者也曾治療過自己,黑幫也有很多成員受過她的恩惠。據老黑幫成員回憶,抖森當時的表情已經變得異常的猙獰和扭曲,隻是高聲呼喊著“復仇”,並得到了在場的黑幫幫眾一致響應。隨後抖森迅速派出信使聯絡其他分堂的領袖。隨即他把黑幫改組為“血光屠豬復仇軍”。和羽毛球的部隊不同,這支部隊不打算保護任何人類,隻為了推翻蘇哈托並殺光其黨徒。他們還帶有明顯的反豬族主義色彩,認為豬族都是蘇哈托的同黨,應格殺勿論。一向主張“以百倍血還一滴血,以滿口牙還一顆牙”的抖森也順應這一思潮,允許自己的部隊對遇到的所有豬族進行反向屠殺。 再說蘇哈托這一邊,經過三日的屠殺和掃蕩,島上的人類居民再也無法給其造成威脅。超出一半的人直接被殺,七十幾名所謂的“重要人士”被關入雇傭兵的秘密監獄,也有不少人在“保人討福壽自由聯軍”、自發參與保人運動的寵物和誌願人士的掩護下成功脫離了這個魔窟。目前,隻有一百多失去鬥誌的人類潛藏於城市的大街小巷茍延殘喘,靠少量食物勉強支撐著生命。 為避免留下禍患,蘇哈托不想放過這些殘餘的人類。他聽從了老鴨子格洛普的毒計,打算將他們汙蔑為農場主餘孽,讓其他部隊入城並參與對這些人的尋找和屠殺,使他們四肢也沾血。這樣,對城市居民的屠殺就不再是自己一方的責任,而成了所謂的“民眾的選擇”,對合理化進攻城市的行為大有脾益。但他深知,自己非嫡係其他民眾都不會信任人類,也不知道他和施瓦辛格及其下屬雇傭兵勾結之事,想要這麼做就勢必要讓施瓦辛格的部隊暫時離開島嶼,否則自己難免會有被指責為“境外人類走狗”之虞。隻有在自己獨立建國之後,才能逐步通過宣傳手段讓家畜起義軍們接受和人類合作一事。但請神容易送神難,施瓦辛格的雇傭兵也不是白來的,想要勸走他們又得費一番口舌。於是,蘇哈托隻好硬著頭皮讓沙迪德轉達了自己的意思,要求雇傭兵集團暫時撤退,並聲明自己以後一定會繼續為他們服務,還可以為其提供必要資源和答應他們的苛刻條件。 出乎蘇哈托意料的是,施瓦辛格沒有想象的那麼不好說話,反而爽快的答應了他的要求,同意在七天之內撤出所有部隊,但這一周要允許他們打掃戰場,收獲戰利品。在此之後的半年,如果沒有意外發生,大多數雇傭兵們都不會再登臨此島。但他們必須在島上擁有三個據點,一處位於秘密監獄,一處位於發電廠,還有一處位於港口,駐紮在三處據點的人類會分別負責看守囚犯、幫蘇哈托解決城市重建的科技問題、進行雙邊貿易和資源傳輸的事務。蘇哈托本來就為戰後重建燒腦筋,聽聞此言大喜過望,爽快的劃了三塊區域給他們,並保證這三地未來將會被確定為隻屬於人類的禁區。但他很清楚,施瓦辛格對他的所有幫助,早已在暗地裡標好了價格,等著他去支付。 果然,雇傭兵一方才提出了苛刻的三個條件。首先,蘇哈托必須讓屬下的民眾利用田地種植足量的多種糧食作物和經濟作物,並定期將作物的八成無償提供給雇傭兵一方。其次,他們按照島上的資源情況設置了定額任務,要求蘇哈托定期提供包含煤礦和鐵礦在內的28種礦石。最後,在今後的半年內,蘇哈托必須保存足夠的待開發綠地和空閑城市用地,不能讓其他動物侵擾這些地方。施瓦辛格將會與他加深經濟合作,在島上建立公園、度假村和一係列五花八門的產業,接管蘇哈托新政權的相當大一片土地。蘇哈托一眾也要作為對方的附庸為他們服務,為他們進一步深入開發阿波羅群島開綠燈。 前兩個條件雖然讓吝嗇的蘇哈托有點肉疼,但終究不違背原則,可最後一個條件就和賣國求榮無異了,蘇哈托的很多下屬不希望自己的首領淪為傀儡,都認為這一條件太為苛刻了,要求繼續談判。但蘇哈托很清楚,對方是站在雙方實力對比的基礎上提出條件的。如果不答應對方的條件,雙方勢必發生沖突。雖然自己得到了很多動物的支持,但恐怕也不足以在對方先進的槍炮下取勝。即便自己與其對抗,並最終因為對方人少僥幸獲勝。蘇哈托依然會麵對來自外部的無休止的人類報復,下屬動物各族內部的野心家們也會伺機而動。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那時候腹背受敵的他是坐不穩首領地位的。所以他心一橫,答應了這個條件。隨後雙方正式簽訂了協議,並合影留念,照片上施瓦辛格燦爛的笑容和蘇哈托哭一樣難看的表情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施瓦辛格走後,蘇哈托和自己的幾名忠實黨徒趴在某處無人廠房的天臺上俯瞰著下麵的一切。這頭豬依靠外部勢力的幫助和血腥的屠殺篡奪了島上的最高權力,並即將在七天之後建立屬於自己的政權。不過他的政權至少在將來很長一段時間內都會籠罩在雇傭兵的陰影之下,因此他的心情異常煩躁。他的其他“忠臣”都不敢觸他的逆鱗,隻有金羽敢直言進諫:“蘇哈托大人,那些卑鄙的人類提出的那個條約真的太苛刻了……我們是在賣國啊!這或許對不起那些擁護我們的群眾吧。” 蘇哈托知道他說的沒錯,但虛偽的自尊不能讓他承認這一切。他憤怒的瞪了一眼金羽,對方不再言語了。就在他即將嚴懲金羽時,一直瘋癲的血瘋子卻說了一句怪話,澆滅了此豬的怒火:“有國此前我們嗎?關係建立的賣掉國家自己有什麼。” 這句話重組起來正合蘇哈托的意,他隨即打消了懲罰金羽的打算,把話題轉向其他方向。他心裡冷笑道,自己何必生氣呢,本來他建國不就是為了自己的野心嗎,隻要能實現,賣一部分又何妨?但抱著這種思想建國注定了他的政權都不會長遠,他建立的新國家非但不會像他未來宣揚的那樣成為受到家畜們稱頌的天堂,而會與之截然相反,成為一個充滿苦難的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