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禮搖首，可殷九無法看見。 　　他微微遲疑，眼中閃過深思，語氣帶著不解，道：“風子列國之行，就有百越。 　　“在百越成書《列國·百越》後，明悟己道，眉生青紋……九哥這灰紋，與風子近乎一樣。” 　　殷九麵上錯愕，轉瞬即逝，他勾唇一笑。 　　“我並未見過風子。” 　　“或許風子見過我。” 　　是因為人心？ 　　或是別的緣故？ 　　殷九腦海中思索，青紋為何出現…… 　　最終，卻是指向了道天考核。 　　道天考核有出題人。 　　正如莊子。 　　所以，五年前的道天考核，是風子所出？ 　　他的人心也是風子所賜？ 　　為何？ 　　無法想明，就不作去想，該明了時，他不想知曉也阻止不了。 　　隻是沉吟片刻。 　　“拿抹額來。” 　　…… 　　等殷九一手按在風禮肩頭，一手拿著木棍摸索下山時，他額頭灰紋已經被抹額遮蔽，長發也被束縛，即使是逆風而行，也不再亂飛，整齊在後。 　　笑意盈盈，離開廟宇後，他舒爽不少。 　　路上，把玩著從廟宇中順走的盤蛇石燈，這東西燈油自溢，不愁燃火，倒是不錯。 　　不過似乎他如今是“瞎子”。 　　瞎子點燈？ 　　“嗬嗬……” 　　想起石燈中還有風禮所言的三個術。 　　他道：“我拿走這個，沒關係吧。” 　　若是沒有經歷昨夜危機，他當秉承有主之物，不加擅動，可此刻對廟宇有怨，這盤蛇石燈他自然就不會放過。 　　拿走，以做寬慰。 　　“九哥拿得。”風禮出聲，目光卻緊盯周圍。 　　這下山的路上，不少屍骨，而他記得，這些多是這幾日來廟宇祭祀的鄉裡人。 　　原來皆被邪祟所害。 　　而且，皆是心口爆裂，渾身木化，隱隱可見藤蔓的死狀。 　　風禮不欲告知殷九，也不多管，他此時隻是護衛殷九，前往揚商都城，尋老道招殷九的生魂歸來。 　　以及……查明殷九這幾載來，到底遭遇了何事…… 　　望向一臉笑意，還在用生氣挑動已經熄滅的盤蛇石燈的殷九，風禮在猶豫，是否告知殷九他的身份——揚粵國公子九，自幼護於青州廟中。 　　可當初老道曾告誡的話，歷歷在目—— 　　“公子九自幼受邪祟之氣侵體，平安長大是其生母死前最大的祈願，這也是揚商王暗中將公子九交於本道的緣故。” 　　“而公子九為幼子，不知自己身份，不參與國中君位的爭奪，反倒是幸事。” 　　“隻待幾載後，揚商政權穩固，新君臨位，他體內邪祟之氣驅除，自然會有人來接他，到時他封一地之食邑，奴仆無數，耕田廣袤，就是一閑散公子，一生安康。” 　　“呼……”風起，風禮心中的話，噎在喉間。 　　因為五載前，揚商國君主薨逝，本該繼承社稷的公子義失蹤，其餘公子也紛紛被害。 　　如今一國權柄，皆在公主子羊手中。 　　女子掌國，宗親雖認，但若殷九出現，怕不免有心之人，利用殷九這個身份，某逆揚商。 　　到時，何談一生安康。 　　…… 　　風禮一路苦惱，殷九卻一路愜意，在嬉笑間詢問揚商情形…… 　　可在他們走後。 　　青州廟—— 　　“嘭！”廟門無風自關，霎時間鳥雀驚飛，而廟內大殿內，風子石像腳下，此刻一股濃鬱土黃之氣，洶湧而出。 　　氣流不斷蔓延，整個廟宇皆被籠罩。 　　那些來不及清理的藤蔓，被這股氣流吞噬，如同被蟲蟻啃食，肉眼可見地消失在廟內。 　　氣流上升，原本被損毀的地方，此刻也被土黃之色填充，恢復原狀。 　　“嗚嗚嗚……” 　　後院，原本困死殷九的枯井，那道封印在土黃之氣下，再次顯現，甚至越發強大。 　　而整個廟宇上空，也籠罩一片屏障，兇殺之意，如天目，立於青州廟上，將廟宇與世間隔離，不受侵擾。 　　若是昨晚的藤蔓邪祟再入，恐怕連山門都無法靠近。 　　…… 　　“嘰嘰嘰……”山中鳥獸嘰喳嬉戲，倒是不受夜晚災禍的影響。 　　“我們去何處？”風禮詢問。 　　殷九打了一個哈欠。 　　慵懶隨意道：“去人多的地方就行，我尚在失憶，哪清楚揚商國有什麼好去處。” 　　聞言，風禮雖然麵冷，卻帶著歉意。 　　“九哥勿怪……” 　　“揚商國人最多處，是揚商都城，其餘就隻有三處邑人多些，另有一姑縣，是為數十年前揚粵攻打姑國時所得，可惜縣中人口多數已遷入九位公子所管轄的郡中。” 　　“我們如今所處的就為九郡之一，青郡。” 　　“縣遷入郡中？” 　　“一個縣能有多少人，竟能分給九個郡？” 　　“自然可以……”麵對殷九之問，風禮知無不言。 　　而在殷九的印象中，郡比縣大，可是在風禮解釋下，他卻發現，此時為東周，也就是春秋戰國時。 　　此時的郡與縣與邑皆同級。找書苑 www.zhａｏshuyuan.com 　　隻不過。 　　邑為士大夫，宗親的食邑，所謂食邑多少畝，就是這個邑。 　　郡則是指一國邊境之地，地廣人稀，因為臨他國，少治理，多是軍隊駐紮，以作防範。 　　而縣是指一國遠離都城，卻又不在邊境的新納之地。 　　就如攻打姑國所得的姑國都城，改為了姑縣。 　　作為之前的一國都城，其中人口自然足夠，分出也能化解故國之心，可見當時的揚商國君並不愚蠢。 　　“我們可以離開揚商國嗎？” 　　殷九雖不能視，但還是下意識望向風禮。 　　風禮略微遲疑，步伐微滯。 　　良久，風禮緩聲道：“出不去……” 　　“血月籠罩之地，四麵八方如有壁壘，自從五年前血月出現，整個揚商國就被籠罩，無法出入，猶如脫離人族之地。” 　　血月籠罩，結界…… 　　殷九想起夢中，莊子所言，他也需自己這有道天考核之人，方能借夢入此地。 　　聖人尚且如此，何況是他們。 　　“風禮，你是什麼境界？”至今，殷九對實力沒有一個概念，此時發問。 　　風禮想起殷九如今為異人，但是失去記憶。 　　思慮修行之路的艱難，他則細細言之，生怕殷九不明。 　　“我修行祭祀道，是為祭祀山海異獸?騰蛇，得異獸力量的道路，在諸國之中，唯有西南幾國多行此道。” 　　“人族道途萬千，這祭祀異獸的道路，在後天時，也因異獸的不同，個人選擇不同，所需突破的階位因此而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