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世界不太太平,地獄裡似乎有人在謀劃著什麼。 對於想好好生活的大部分惡魔居民來說,這不是什麼好日子。但對探子佐飛爾來說,這正是最好的日子。 佐飛爾是一個天使探子,負責向在天堂坐辦公室的上司送去地獄的第一手情報。 憑著引以為豪的速度,他努力打探著地獄每一個危險的角落,如果一切順利,以他的業績,三年內就能升職到力天使。至少他的上司,智天使亞必迭是這麼對他說的。 “為自己奉獻”,這是亞必迭的部門的企業標語,佐飛爾深信不疑。 此刻,他正在暴食域的街道上巡邏。說是街道,其實更像貧民窟中的空地。在破爛的房屋間,佐飛爾沒有找到一個活著的惡魔。 這裡是整個地獄裡離虛無之海最近的城域,天空的顏色已經被虛無同化,變成了刺眼的慘白。在更北邊的一些地方,連聲音也已經被虛無吞噬,變成了某種黑白的寂靜墳墓。 七十年前,佐飛爾剛調到地獄時,這裡一度繁榮過。那時這個集權力和經濟中心於一體的地方被譽為“地獄之冠”,魔潮如織,許多野心家在此站穩了腳跟,把這裡當成地獄征途的第一站。 可五十年前的一天,虛無之海第二次擴張,一次性吞噬了暴食域三分之一的領土,無數惡魔死於非命。那天,幸存的惡魔們發出恐懼的哀嚎,連夜帶著全部身家出城避難。虛無之海的擴張沒有停止,此後一直慢慢蠶食著暴食域的財產與土地。 暴食域從此一蹶不振。沒人想呆在這個將死之城的殘軀裡,群魔紛紛出逃,一去不回。 建築與貪婪的惡魔瑪門抓住了機會,用價格低廉近乎慈善的求職公寓和寫字樓吸引了大多數暴食域的難民,讓本就富裕的貪婪域一躍成為地獄的新經濟中心。 現在的暴食域除了暴食王別西卜和她的一些忠實追隨者外,已沒有居民了,隻有一些禁忌的交易會選在這裡進行,以掩人耳目。 正是因為這樣,佐飛爾總能在這裡找到秘密。此刻,他變成一隻墨黑的燕子,以子彈的速度穿越暴食域,同時仔細感知惡魔的氣息。 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在飛過一座倒塌的雕像時,七十年工作的直覺讓他感覺到了異常。凝神感知,卻什麼也沒發現。 強烈的不適感讓他不禁停下,看四下無人,便蹲在廢墟裡顯出原形:一個穿著橙色連帽衫,嚼著口香糖的黃發嘻哈少年。他把口香糖黏在地上,以法力注入其中。口香糖就像獲得生命一樣,延成蚯蚓的姿態向地下鉆去,為他傳來信息。 一米,兩米,三米,什麼都沒有。但突然,口香糖碰壁了,是一個屏蔽護罩。由純粹的魔力引動,佐飛爾此生還是第一次見識到這樣堅不可摧的護罩。這下麵一定有什麼。這驚喜的發現讓佐飛爾不禁微笑,從連帽衫的口袋裡再抓出一條口香糖,撕掉包裝,扔進嘴裡又嚼了起來。 他知道自己沒辦法穿過護罩。但隻要能通過護罩的魔力分析出布置者的身份就夠了。能在暴食城布下如此強大護罩的人選很少,佐飛爾心裡已經有了猜測,所需的隻是證據而已。他在地上畫了一個煉金術中代表“銀”的符號,跪在其上,雙手合十,虔誠地祈禱,啟動了占卜。 閉著眼睛,佐飛爾腦中是一片寧靜的黑暗。漸漸的,黑暗中浮現出模糊的影像。 一片麥田,一個在麥田裡跳舞的農家女子。她以芭蕾的姿態不斷回旋,不斷回旋。直到七竅流出鮮血,摔倒在地。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一個腰間佩劍的男孩跑過來,用手帕擦掉她臉上的血,揮手趕走飛來的蒼蠅…… 蒼蠅。佐飛爾心中狂喜,他已經看到他需要的東西了。他欣喜地睜眼,卻發現幻象沒有消失,自己還困在那片麥田裡。男孩消失了,跳舞的女子還倒在地上,卻把頭不自然地扭過來,泛血的眼睛死死地盯著他。她身邊的蒼蠅聚集成了一朵烏雲向他撲來,把他淹沒。 要窒息了…… 佐飛爾全力掙紮著,失去了意識。 倒塌雕像的地下,一間手術室般的地下室。地下室裡,一個女子抬頭看向佐飛爾的方向,抬起戴著白手套的右手,手套上畫著一圈黑色符文。她在空中比了一個手勢,抹去了佐飛爾的這段記憶。嘆了口氣。 “老大,你把我害慘了啊……” 她麵前的手術臺上躺著一個赤裸的男子,高大但不算健壯。膚色蒼白,一頭黑色長發鋪在腦後。雙眼無神地睜著,漆黑的瞳孔渙散,似乎已經死了。 “開始吧。”一個聲音從那具屍體的深處傳來,在狹小的空間裡激起一圈回音。 女子無奈地又嘆了一口氣,把右手貼上男人的額頭。低聲詠唱: *要麼擁有一切,要麼一無所有。* *要麼此刻死去,要麼永遠活著。* *若謊言令你存活,那就摒棄謊言。* *若反抗帶來死亡,那就繼續反抗。* *把磷光獻給磷體。* *把心獻給嚴酷痛苦的大地。* 回音附和著咒文,符文閃著淡淡的紫光。 儀式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