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不會因為幾句話就徹底認同一個人，更不可能在這樣的場合駁一個有威望之人的麵子，這種動物說到底是氣氛的產物，在群體中尤為明顯，就像《烏合之眾》中說的那樣。 　　沒有反對，沒有贊同，人們的心裡早已有了答案。 　　我緩緩舉起手，就像個犯錯的學生。 　　人們轉過頭，看著我。在漆黑的夜裡，洞頂的蝙蝠就曾這樣看過我，父親在身後默默注視著，這種前後夾擊的感覺一如此時此刻。 　　“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我們才能考慮其他的。”我學著一種朗讀的感覺，想給這群本沒有希望與夢想的人打氣，“這麼多年都過來了，為什麼不繼續下去！” 　　事與願違，所有人都沉默了，這讓我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麼。 　　如果當年的我認真一點，努力一點，事情也許還有轉機。 　　事已至此，我決定放飛自我，更大聲去喊叫：“同～誌～們～（破音），人總要活著才能去思考其他的，隻有活著才能有下一代！有孩子！母親！父親！還有什麼要思考的嗎？還需要思考嘛！活下去啊～（慘叫）” 　　我這微不足道的光傳遞給他們了嗎？閉著眼睛喊叫的我這麼想著。 　　“活下去！”一聲，“活下去！”兩聲，更多，越來越多……，現場仿佛成了傳教，在昏黃的夜裡，特別是當山上朦朧的霧氣流動下來，雨珠開始傾撒下來。 　　人們習慣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但今天所有人都吃的很晚，各家各戶都帶著蠟燭，在雨夜，瑩瑩的火光裡，人們重新認識自己和身邊的人，用那僅有的財富。 　　一根短蠟燭熄滅了，就聚到長蠟燭人群裡，長長的板凳，小小的桌子。 　　菜吃完了就喝熱水，這一夜吃盡了所有人的財富。水消霧散，人們在大地上重新審視星星和月亮，重新獲得情感和聯係。 　　寒冷的夜裡，人們抱團取暖，相互打趣，吹牛皮，談論理想，我從中獲得快樂。 　　太陽依舊從東邊的大地上升起，照耀這嶄新的世界，鳥兒同雞一起鳴叫，花朵綻放，人們的眼裡也在盛開。 　　我等待著一個機會，一個成為英雄的機會來完成我前輩子3歲的夢。 　　良久，我開口：“今日吉利，要那兇物的狗命定如探囊取物，某去去便回。” 　　說完全然不顧眾人的猶豫與擔憂，神速上山，目光莫能視之。 　　昨夜裡，李家大哥李成良同我說過那猛獸，“雖不曾見，但來去如風，清冷異常”。 　　我斜著圍繞山川而上，在山頂上看到了它，三丈長的身子，一個半長的個頭，鹿首豬身，獠牙鋒利，胖的像個雞蛋。 　　我首先確認的是它是否擁有靈性，因此上前攀談：“大家夥，你會說話嗎？” 　　它四蹄緊繃，嚇得向後跳了兩跳，右前蹄不停劃拉地麵，傳出嚶咽的聲音。 　　“初步擁有靈性了嗎。”我心裡想著，盡管聽不太懂，倒也能知曉大意，即“離我遠點”。 　　我好奇它不吃人的理由，就又問到：“你當時為什麼沒有吃和我一樣的人呢？” 　　“吃飽了。”它給出了很淺顯的回答，盡管它在努力控製害怕的情緒，但不安通過表情和動作傳遞給了我。 　　“那你為什麼吃豬呢？”我想通過這個問題進入它的世界。 　　“我吃過很多野豬，不會因為換個皮我就認不出來了。”它又向後退了退。 　　我一時之間被它的話噎住了，人們也隻是分辨自己和其他動物，說到底，這隻動物和人做了一樣的事啊！ 　　“我送你去其它地方吧。”既然想不出其他辦法，那麼把他們隔離肯定很好。 　　“不，這個地方是我先來的，是下麵的那些東西搶占了我的領土。”怪物憤怒的回答。 　　聽完這些話我還可以怎樣做呢，它同他們的矛盾遲早有一天爆發。 　　此時，成為英雄的想法在我腦子裡完全沉寂，那麼我又是為了什麼想要成為英雄呢？ 　　我不斷的反思，苛求我們成為英雄的人到底在扮演一個什麼角色呢？“不行，不可以想下去！”，理智在催促我放棄。 　　“快點離開這裡！不然我要發起進攻了！”它不停地四肢垛地，語氣漸漸不耐煩起來。 　　我慌忙逃離了這裡。下山的路即使有太陽照著，也沒有半點溫暖，此後我該如何向人們回復。 　　“逃離，逃離！”內心的惡魔在瘋狂呼喊，天使則在一旁默不作聲。 　　再有約束力的法律也是後人用來踐踏的玩具。找書苑 wｗw．zhaoshuyuan.cｏm 　　“不行，我不能就這麼回去，我無法與人交代，是的，我要與那個怪物交涉！達成協議。”我心裡麵這樣想著。 　　又來到山頂，那個怪物正在刨坑，它同人一樣，隻是沒有人的外表。 　　“喂，怪物，我想要和你達成一個契約。”我心裡冒出來一個好想法，把他變成人不就好了嗎！ 　　“什麼契約？如果好的話我就同意。”它一邊說，一邊刨坑，泥土飛濺。 　　“我助你成‘人’。”我堅定的回答。 　　“那你要什麼呢？”它雖然欣喜卻也警惕起來，不再刨泥土。 　　“我要你答應我不可以傷害‘人’”我興奮起來，如果這個想法成了，那麼人與這些動物可以不再為敵。 　　“好，我答應你！”它高興起來，在地上蹦蹦跳跳。 　　看見它的這副樣子，我越是覺得人與“動物”相差無幾，那時倒也不會覺得這是個錯誤的決定。 　　就這樣，我歡快下了山，告訴人們那個猛獸被我製服的事實。人們奉我為“英雄”，此時我雖然不再喜歡英雄這個詞匯，但沉浸在歡愉的氣氛裡。 　　人們無比討厭的人，必然是自己羨慕的人，即使愚蠢也不例外。 　　我同他們告別，唯有趙仁知道異常，想來此前的擔憂都是源自於此，他問我殺了沒有，我說“它打算變成‘人’”。 　　他鬆了口氣，放下心事的人語氣也歡快了許多。 　　“月先生，山水有相逢，將來若是有機會，還請原諒我。” 　　“當然了，你還小呢。”我背對著他擺手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