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還好嗎(1 / 1)

翌日,營長率眾營衛將奴隸營中所有人集齊,方可打著哈欠也在其中。   “司馬遷,你過來。”   營長招呼著,司馬遷指了指自己,又看了看方可,有些不知所以。   “之前你同我說,多勞者多得,我看你像個讀書人,便信了你所言。可現如今人人都吵著要更多的吃食,可這田地卻也不見半分長進,你當如何說啊?”   營長指了指不遠處的荒田,要說這田吧,耕是耕了,而且耕得又多又快,可耕道略淺,若是撒下種子,恐怕活不下幾成。   嗬,方可撇了撇嘴,這無非就是監管之人失職又或是跟奴隸們沆瀣一氣,故意放水。   等等!   還有一種可能,莫非是營長有意刁難?   昨日司馬遷借傳符不得,夜裡營長私會淮南又似有人竊聽,莫非他已起了疑心,懷疑上了司馬遷?   “這……”   司馬遷麵露難色,轉頭看了看方可想要求助,可方可搖了搖頭,他便也隻能低下頭沒了言語。   “以所我見,小兄弟還是缺乏歷練,不如還是跟著耕種幾日,找出解決之法後再來與我詳談吧。”   營長說罷指了指方可:“還有你,從今日起,一同下地耕種!”   種地事小,可營長已經起疑,再要盜取官傳那可就難上加難了,加之若是營長應了淮南之約,那他豈不是要跟著遠離京都,奔赴淮南?   那我的認祖歸宗之路,豈非越行越遠?!   “方弟,你說這多勞多得怎麼會變成不勞而獲了呢?”司馬遷一邊推著耙耬一邊還在琢磨著其中的門道兒。   方可拍了拍他後背:“想進城麼?”   “想啊,做夢都想!”   “那咱們便不能再在這奴隸營中蹉跎了,聽我的,晚上別睡,我們想辦法,逃出去。”   雖然司馬遷還是更願意解決了多勞多得的弊端後,再向營長求取官傳,可好兄弟既然已有了破釜成舟的打算,他一咬牙,便也應承下來。   今日的吃食中每人有半塊粟餅,方可裝進衣袖,他與阿母說出了今晚出逃的計劃。   方璃深知,自可兒蘇醒後,已是判若兩人,小小奴隸營豈能困住他的雄心壯誌,與其苦口婆心的勸阻不如隨他放手一搏,虎伏深山龍困淺灘,他的可兒注定不一般。   待營房中眾人皆已入睡,方可透過土屋中的破洞觀察著外麵的營衛。   一如往日,到了子時他們便三兩成行去草棚處喝酒談天了。隻要他們繞過草棚,往郊外林深處逃,應該能躲過眼線直至天明。   三人身無長物,走起來倒也輕鬆,方璃刻意拆短了深衣以便步行,司馬遷也沒有掉鏈子,一切順利得讓方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三人已順利鉆進樹林,在夜色籠罩下,遠處的營房已經看不清輪廓了。   “方弟,咱們這一逃走,會不會牽連營房中其他人啊?”司馬遷小聲說道。   方可隻當他是個書呆子,卻沒想到還生了一副菩薩心腸。   “都是貧賤卑微之人,再差又還能差到哪兒去呢?不過是一頓打罵,嚴加看管罷了。”   方可說完,司馬遷長嘆一氣,剛要再說些什麼,突然腳下一軟眼見便要滑進一處洞穴中去,方可眼疾手快,握住了司馬遷臂膀,可畢竟司馬遷比他高也比他壯,兩人雙雙跌進洞去,方璃也隻拉扯下方可一處衣角,隻得在洞口輕聲呼喊,希望二人無恙。   “阿母,我們沒事。”方可報了聲平安。   可一轉頭,司馬遷卻是呆在原處,渾身僵直地盯著洞穴深處:“鬼,有鬼……”   方可定睛一看,洞穴深處確實有一黑影正緩緩往外移動。   他摸到衣袖裡的耙頭,將司馬遷護在身後,黑影越逼越近,方可隻覺得手腳僵硬,內心的恐懼正在侵蝕著他的行動力。   動,動起來,快……   方可此刻心臟仿佛就要躍出喉嚨,黑影漸漸清晰展現出一個成年人的形狀來,手中好似還握著一柄短刀!   “可兒,可兒,你們還好嗎?”方璃的聲音自頭頂上傳來。   “阿母!你快逃!”   方可的行動力被阿母的聲音喚醒,他大喝一聲便握著耙頭朝著黑影沖了上去!一陣扭打間,消失在了洞穴深處。   司馬遷癱坐在洞口,半晌說不出話來,任方璃在洞外如何呼喊,他也給不出回應。   直到洞穴深處沒了動靜,司馬遷鼻涕眼淚止不住地流著:“方弟,方弟……”   可不稍一會兒,洞裡一大團黑影又開始往外顯現,司馬遷還來不及反應,那團黑影便已走到身前。   方可正與一個壯漢勾肩搭背,相談甚歡……   “給大家介紹一下,這位是郭解,郭大俠!”三人翻出洞口,與方璃一同坐在一處土堆上。   方可也沒想到,他與司馬遷一齊掉進了盜洞,還能撞見大名鼎鼎的郭解。   要說這郭解,那可是在二十一世紀被拍成了電視劇的人物。   隻不過那部《大漢英雄》中的郭解,180的大高個子,劍眉星目,少女們一見傾心,老婦們目不轉睛,狗見了都流哈喇子,每天行俠仗義除暴安良,跟眼下這位五短身材樣貌平庸的盜墓賊,著實有些差距。   “誒,大俠不敢當,隻不過路見不平好拔刀相助罷了。”   郭解收好盜墓用的物什,轉而問向方可:“小兄弟,你剛剛說你們是被歹人追殺,誤墜入洞穴,究竟是何緣由,又是何人追殺你們?”   郭解剛一說完,方可撲通一聲便跪在他身前。   “郭大俠!小人本住在長安的城邊,家中有屋又有田,生活樂無邊。   誰知那營長,他蠻橫不留情,勾結官府目無天,占我大屋奪我田。   我爺爺跟他來翻臉,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慘被他一棍來打扁,我奶奶罵他欺騙善民,反被他一拳下了黃泉,他還將我母子,逐出了家園,流落到城邊。   現如今,他垂涎我母美色在眼前,若是不順從,便要將我母子暴屍在城前,在城前!”   方可一頓輸出,聽三人皆是瞠目結舌,不禁隨著他的語句搖擺起來。   “豈有此理!”   郭解一拍大腿:“吾這就去取了那營長的狗頭!”   “郭大俠切莫沖動,那營長有營衛不下半百,恐殺他不成反被其擒住啊。”   “怕他作甚,前年吾為友報殺父之仇,單槍匹馬,滅了那害人的鄉長一族,鄉裡護吾周全,官府也奈何不了吾!”   看來這郭解殺人狠辣,又好行俠仗義,還頗得民心。   “不瞞大俠,我與我阿母及兄長,在長安城中是還有親眷的,若不是那營長蠻橫不肯放行,此時我三人應該已在長安城中有一處棲身之所,也不必再怕那營長了。”   “這好辦!吾送爾等進城便可!”   “可進城需要官傳……”司馬遷弱弱聲道。   話音剛落,郭解自腰間取出一塊令符,上麵赫然刻著“亭侯”二字。   四人找了塊空地,生了堆柴火,聽著郭解訴說祖上鳴雌亭侯許負看相預言王孫的各種事跡,以及自己遊歷四方行俠仗義的故事緩緩入睡,司馬遷聽得亦是心馳神往。   如今有了郭解這座靠山,拿著鳴雌亭侯的腰牌,踏進長安城成了輕而易舉之事,方可望著星空,憧憬著未央宮中與漢武帝劉徹的初次見麵,癡癡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