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受苦了(1 / 1)

司馬遷說得豪氣乾雲,可方可卻是滿眼落寞。   相處這麼久,他是真把司馬遷當作了兄弟,一想到他遊歷歸來便要入朝為官,而後接替父誌撰寫史記,然後又被……   該來的,總會來,歷史的車輪從不會為任何人停止,而他現在要做的,便是盡快取得阿爹漢武帝的信任,早日認祖歸宗,到事發之時,或許能為司馬遷說上幾句,擋擋災禍。   “快走吧,遲則生變。”司馬談一麵催促著,而握住司馬遷胳膊的手,卻遲遲不願鬆開。   竇太後若是崩了,長安必定封城,屆時各黨派亂作一團,定會惹出禍事,早早離京,待歸來後大局已定。   司馬談一切都為司馬遷規劃好了。   哎,有爹,可真好。   司馬遷離京不過半月,長安城便開始四處戒嚴,沒過幾日,竇太後崩逝的消息便昭告天下了。   竇太後一崩,劉徹立馬以辦喪不周罷免了竇太後生前親信,扶親舅田蚡擔任丞相,任用大司農韓安國擔任可史大夫。   詔令一出,方可也是後背一涼,但願田蚡貴人多忘事,莫要再記著他了。   最近長安城內暗流湧動,方可放工後也不敢在街市多做逗留。   各封王入京吊唁,馬車穿過長安街,淮南的人也到了,卻隻是來了位翁主。   “驚聞太皇太後崩逝,阿翁傷心欲絕一病不起。故遣小女長留宮中以盡孝道。”   翁主劉陵,麵若桃花殿前垂淚,就算劉徹心中有一百個不願意也不好在此時駁淮南的臉麵。   田蚡見機上前說道:“啟稟陛下,翁主不熟悉長安事物恐多有不便,下官推舉一人,為公主侍從,伴公主左右。”   “哦?丞相推舉何人?”   “便是那位靈臺待詔侍從,方可。”   “方可?”劉徹思忖了片刻,由靈臺待詔才回想起了那位麵無懼色,對他滿眼崇拜的占星神童。   他微微一笑道:“允了。”   下朝後,劉陵找到田蚡:“丞相何故要安插個眼線在奴家身邊?”   “此子聰穎,若能拉攏日後可有大用處,若是不順從,那便想辦法除掉。”田蚡比了個手勢,劉陵心領神會。   翁主的侍從,並不好當,方可跟隨劉陵幾日便總結出了一套裝聾作啞保狗命的理論。   田蚡果真是睚眥必報,這劉陵大搖大擺在京中結交權貴,與中尉也頻送秋波曖昧不明,還數次套方可口風,方可皆是含糊其辭,想來再過不久,這翁主便會對自己動殺機了。   方可估摸著得想法子自保,便向東方朔求助。   “既然陛下答應了,自然有陛下的道理,你若忠於陛下,權且安心呆在那翁主身旁,小心牢記她的行蹤。”說完用團扇拍了拍方可的肩頭:“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   好家夥,間諜唄。   不過既然有機會幫老爹辦事,那就搏一搏,單車變摩托!   有了這層動力,方可便開始打起十二分精神,觀察著這位翁主的行事點滴。   可這翁主並不好對付,除了日常走街串巷,一些重要場合方可都撲了個空。   這日未時,劉陵再度去到了廷尉左監府,這已經是方可偷偷跟隨統計到的第三次了。   “一個小小的左監,不足千石的官兒,放著廷尉不拉攏,來拉攏他?”   方可越想越迷,待到宵禁,這劉陵也未見出來。   謔,這是要留宿啊。   方可掏出了自己的護身符,那塊廢耙頭,偷溜到後院墻邊,就著破損的狗洞又挖了挖,一邊挖一邊自嘲著:不論你是民是官,這雞鳴狗盜之事啊,都得乾。   今夜既有佳人相伴,那輕歌曼舞,瑤池美酒定是少不了的,左監院內奴仆進進出出,給方可此行增加了不少難度。   方可憑著瘦小的身形,借著月光下屋簷陰影的掩護,順著墻根兒翻找了幾處屋舍,倒察覺出什麼異樣。   他摸清了院內布局,便蹲在內室院裡的石山後麵,靜觀其變。   正喂著蚊子呢,卻見矮胖的左監摟著一個女子晃晃悠悠地往內室走來,看來是酒足飯飽,要辦大事了。   方可所處之地光線太暗,這女子究竟是不是劉陵,他一時分辨不清。   女子命左監屏退左右後,兩人才扭捏著進了內室。   方可一麵趕著蚊子一麵仔細聽著屋內動靜,直到咯吱咯吱的床棱聲此起彼伏,他估摸著正是激情時刻,應該注意不到屋外動靜,便躡手躡腳的來到了窗欞下。   “啊!”   突然,屋內的女人尖叫了一聲,驚得方可差點兒崴了腳。   他用手將窗板頂開了一條小縫,瞬間一股幽香撲麵而來。   謔!好家夥!擱這兒玩兒雜耍呢?   窗欞的縫隙正對著屋內床板,隻見那左監附在床上一臉迷離之相,癡傻地盯著前方,他緩緩地抬起他那肥碩的大腿,用手將小腿扣在了後腦勺上。   方可驚得捂住了嘴,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上輩子咱也是見過些大場麵的人,這種體式,著實有些詭異了啊……   “牛啊,牛……”左監嘴裡嘟囔著些什麼,仔細一聽竟是在誇自己牛b?   這下輪到方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了……   “背腳牛啊,繞我一命吧……”   “梁王啊梁王,饒我一命吧……”   左監將雙腿都扣在腦後,高舉著雙手,對著前方不停扣拜著,就像一個來回滾動的肉球,不稍片刻,便眼珠亂轉,口吐白沫,沒了動靜。   “啊!啊!啊!”   女人那撕心裂肺般的驚叫很快便會引來家奴,方可轉身便要溜走,可腦袋上哐當一下,頓時沒了知覺……   廷尉府衙大牢裡,一個身形瘦削滿身血汙的小兒被倒吊在房內。   一旁看押的衙役早已沉沉睡去,汙血墜地的滴答聲被他巨大的呼吸聲掩蓋,仿佛整個長安皆太平可安睡。   “來人!將嫌犯鬆綁!”   方可的視線被血水和汗水模糊,仿佛過了一個世紀那麼久,終於,朦朧間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方侍從,你受苦了。”   是東方朔。   方可再度蘇醒時已經靠在了鬆軟的大床上,東方朔屏退醫工,看著麵色慘白,嘴唇烏青的方可,不禁搖了搖頭。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方可捂著腦袋,盡管身上鞭痕累累,卻不及大腦充血幾乎炸裂的疼痛來得強烈。   “這正是我們要問你的。”一位穿著墨色深衣綁著青色綬帶,模樣斯文的年輕人站到了東方朔的旁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