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找(1 / 1)

“我說子房,你這是什麼水泡的茶?一股味。”   “這是我兄長昨日從俠氏領地那裡運來的水,百姓喝的水。剛剛煮好的茶,還沒來的及喝,你們便來了。”張良亦喝了一口,皺著眉,卻咽了下去。   她立刻捧起來含了一口,居然是臭的,立刻吐了出來。虧張良吞得下去。   “這水是怎麼回事?”   “思霽兄你跟商隊自陳城才回來,自然不知道新鄭與俠氏領地接壤之處這幾個月鬧災之事。我與兄長猜測此乃水源導致,命了幾名家仆私下取了些水回來,果不其然。水有問題。既然卜兄信得過小琴姑娘,那麼在下就直接問了,公主所言俠氏內幕為何?”   “我今日隻得看到強韓書五,裡麵記載的便是這宜陽密圖,相傳是上古商湯伊尹藏。還有段美人的全名是段白鶴,我今日方知。”她從地圖上拎起白字綠子,在他眼前晃了晃,才放回地圖上。   “哦?”他挑挑眉,看來暗夜流沙的輪廓越來越清晰了:“你說段家的組織叫做暗?”   “是的,恐怕不是你要找的暗夜流沙,不過我還是懷疑她與暗夜流沙的關係不一般。”   “你猜對了。看來暗夜流沙從來都不是一個獨立的存在。”   “你的意思是暗隻是其中一個分部?你已經了解了暗夜流沙的秘密?”   “不完全,但是這副棋子倒是很大的提示。你安排來的人,”他向門外瞟了一眼,心下一動,讓赤練碰上,究竟是有心還是無意:“哼,看來不是隻能炊事之人。”   “你不滿意?”   “留著倒也無妨。”   “可是我對這副棋子還有暗夜流沙仍舊多有疑惑。”他抓著她的手,沒有放開的意思,手背上有些微熱,努力地將心思放在今日打探到的有些雜亂又理不著頭緒的信息上,心卻仍舊忍不住地微微顫了一下。   “什麼疑惑?”   “這樣看來,白子表示韓內已存在的勢力,王,段,俠,公厘,姬,這幾個子應該分別代表韓王安,段氏,俠氏,公厘氏,和大將軍姬無夜。”   “一目了然。”   “黑子兩顆,應該是指衛莊大人你和張申徒,讓我說的話,算是潛在的勢力?”   看著他不置可否的表情,她又繼續下去:“這樣剩下來的棋子便是紫色的非,綠色的白,和青色的瑾。綠色的白,應該是指暗的段白鶴,雖然這三子顏色不同,若是一個個排除出來,隻有這三顆棋子是獨立獨行,或是環衛在王字身邊,或是一子兩落,我在猜,這三顆棋子,或許有些說不出的聯係。會不會與暗夜流沙有關?”   他的眼光終於從地圖上移回她的臉上,她直視著他的眼,明明白白地宣誓著她的決心。他瞇了瞇眼,一腳踢開桌岸,從棋盤上扯下牛皮地圖鋪在榻上,棋子劈劈啪啪地掉落一地。雙肩猝不及防地把他捉住,全身被他壓在了地圖上。   “公主膩煩了宮內的遊戲,想到棋盤上來?你可知道俠岑為人?”   “當然,略有不如意之奴婢,削手斷足亦不足以為樂。”他俯視著她,眼裡醞釀著寒氣,讓人發抖。   “你可知棋子的意義?”他拎起一顆無字的黑子,在她眼前晃動。   “……”   他單掌一捏,黑色的碎沙便從指縫中撒在她的頰邊:“失敗之時,粉身碎骨亦有可能。”   他的眼裡閃著寒刃般的光,他第一次如此直視她的眼,仿佛某種怒氣在他眼睛裡集結。她第一次看到一個人的怒火也可以冷得像冰一般,割人皮膚。   “我……知……道……”她的聲音有些顫抖,喉嚨乾啞得幾乎說不出話來。   “你還要去?!”   “我……”她撇過頭,深吸了口氣,不敢看他,怕自己在他銳利的眼神中失去那僅有的一點點理智與堅持:“要去。”   “為什麼?”   “人存為何?我無所有,獨傲骨耳。”她閉了閉眼,轉過頭來,勇敢地直視他的眼睛。   “你……”他震了震,她直視著他,眼睛裡寫滿了決心,她身下是一幅韓國地圖,一如一顆棋子般被他按在地圖上。一開始將她放入這盤棋的人是他,現在不願離開棋盤的人卻是她。為什麼?   “我已經有了妥善的安排,你不必擔心。”既然是卜思霽的西河堂與非公子有關,那麼她相信卜思霽一定能幫助她順利進入俠家刺探。   “擔心?哼,我隻是不希望韓宮裡麵的布局打亂。”   擔心她,怎麼可能,隻是這份絮亂的煩躁感又是因何而起?他收斂了些氣息,勾起了一抹笑,他不會因為一個不經世事的女孩而打亂了原本的規劃,事實上,天知道他又何必去理會韓安是否會設下陷阱去留難她,又何必留心去打探韓安背後的真實意圖.   人家完全不領情,不是麼。他去秦前留給她的青鳥,她一次也沒有用過,受了重傷,就連他從秦歸來,她並未主動提起,更別說讓青鳥遞信告急。就像今日,肩上的傷口沒好,手指又傷,說了許久,她仍舊是隻字未提。   “我說的當然是布局,段白鶴自然會替我打點好一切,這些你大可放心。”她可從來不認為眼前這個男子會為她擔心分毫,可聽他說出口,心裡仍舊不免閃過一絲抽痛。明明看到他在笑,卻無法從他的眼神中看到一絲的笑意。   “如此自然最好。”   為什麼他仍舊覺得堵得很,想看到她慌亂的樣子,他順手解開了她的發束,這身宮服不適合她,他卻喜歡她長發散開,滑過指尖的感覺,上次那一縷繞指柔,讓他有一種上癮的感覺。她因此而急促的呼吸,撫平了他莫名的焦躁。讓對方的心神在自己之前絮亂,永遠是安定自己思緒最有效的辦法。   “對了,今早是否派了人來南苑?”他在做什麼,她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呼吸有些不穩,趕緊找了個安全的話題。   “沒有,為何如此問?”   “早上似乎看到有身影在院子裡閃過,落下的一根羽毛與你留在我屋內的那隻鳥兒毛色有些類似,以為你有事派人前來。”她從腰封裡取出那隻羽毛,若是不是衛莊的人,又是何人?   “這隻羽毛……”   那個小鬼,居然自己行動,為何監視她,莫非是段白鶴的命令?那倒不像,段白鶴給那小鬼的任務應該是監視他才對。難道是發現她和他扯上了關係。   所以轉變了目標?還是其他什麼別的因素……無論如何,未經他授命就自己采取行動,光這一點,就已經足夠理由讓那小鬼吃點苦頭:“想知道是誰的麼?”   “你知道?!”呃,她有些疑惑了,他不是沒派人去麼?   “讓韓老送你回宮吧。”他說完就徑自入了內室,氣息沒有一絲絮亂。   回到南苑的時候,已經入夜。   將上好琴弦的柳月琴放在琴架上,她從房裡取出那隻養著青鳥的籠子,帶到院子裡。這原本是衛莊派人留在她房裡的。自從收到這隻青鳥,她不敢怠慢,一天三餐喂得它飽飽的,無事又不敢隨便放它出去飛,誰知道它鳥大哥會不會自己飛回來,才月餘。   本來精塑的體型,漸漸地圓了起來,再也看不見脖子。待在在籠子裡的時候整日裡瞇著眼,好不容易在喂食的時候引得它動一動,卻沒走兩步就得喘一喘。她的赤練王蛇日日盯著它留口水,時不時地繞著鳥籠不肯離去。養鳥千日,用在一時,如今正好派上用場。   按照衛莊說的在鳥籠裡設置好機關,將赤練王蛇從樹上收了回來。赤練王蛇在她手腕上搖搖腦袋,示意今日並無可疑人物再來造訪。按照衛莊的說法,布下了陣法。   看著鳥籠裡的青鳥拖著球一樣的身體驚恐地翻滾啼鳴,她抿嘴一笑,方法是損了點,不過,相信會很奏效。衛莊為她設下的陣法,倒是點化了她,待來日她細細琢磨參透將其變化演練,她的愛蛇們在將來也可成為一隻攻無不克的軍隊。   轉頭入了屋,母親房間的燈已經熄了,看來已經睡下。跟西苑打交道最有好處的一點,就是多少能拂照些母親,讓她無後顧之憂。她又想起了西苑派來的侍女。究竟會是什麼人?她恐怕還是要仔細地審查一番,明日出走之前。   見上那侍女一麵,也得去趟西苑知會段白鶴一聲幫她跟母親圓一圓謊。正堂一片漆黑,對她來說卻也無礙,習慣了使用瞳術,她也懶得再去點上燈豆。入了正堂正要進裡屋,忽而感覺有人立於身後,才轉身,拉門處的人形燈便亮起了一豆。   她眼睛眨了兩下,才適應突然而來的光亮,一名少女,正吹滅手上用來點亮燈豆的燈簽,一身翠綠宮衫,立在門口。她心裡閃過一絲訝異,她原以為再也不會見到的少女,居然大咧咧地出現在她的屋內。而她今日才借用過這少女的名字。   “小琴。”她冷冷地看著曾經被她逐出南苑的女奴:“你在這做什麼,誰允許你進入南苑?”   “公主。”小琴福了福身,行了個宮禮。神情和當日早已不同,對著她的眼,已然沒有當日瑟瑟發抖的懼怕。   “公主夜歸,小琴留了晚湯,不知是否該熱一熱。”小琴慢步踱至正堂小幾邊跪下。   “你忘記那日我曾跟你說過些什麼?”她上前一步,打掉小琴擺弄陶碗的手,單手一把掐住小琴的咽喉。   “記得……公主說……別再出現在你的麵前……”   “你膽敢再次出現,是否已經做好了心裡準備。”等等,母親,她心裡一驚。這個賤奴,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是否趁她不在之時,已經對母親下手:“你對母親做了什麼?”   “公主……息怒……夫人……安好……”   她拉起小琴,架起小琴來到母親房前,輕聲入了內室,看到母親平靜的睡臉,聽到母親均勻的呼吸。頓時放下心來,不想驚動母親,又將小琴架回了屋裡,將小琴推在地上。   “你在這裡做什麼。”   “公主,”小琴掙紮著起來,依著宮禮正跪在她麵前:“小奴奉門主之命前來侍奉夫人。”   “門主……”她愣了一下:“是段白鶴讓你來的?母親說的西苑婢女便是你?”   “正是。”   “怎可能,母親見過你,又怎麼會允許你留下。”   “公主可曾與夫人說過驅逐奴婢之事?”   她這才猛然想起自己從未跟母親提及小琴之事。說來也怪異,雖說老韓王死後母親因為情緒不穩,漸漸將院子裡女奴交與她管理,但是院子裡少了個女奴,卻真是連問都不曾問一句。   “夫人又何嘗關心過侍奴們都長什麼樣子,再加上雖然西苑尚未封為王後,但是卻主領韓院事務,西苑派來的侍奴,夫人自是更不能拒絕。”當然,這其實還有著更深層的原因,不過公主暫時還不需要知道。   這倒也是事實,母親向來在意的都是老韓王那些姬妾們的相貌,女奴們在她眼裡倒是沒有差別的存在。   “其實你並非韓楚姬的人,對不對?”靈光一現,她手心沁出冷汗:“你一直潛伏在我身邊,就是為了挑唆我去找韓楚姬的麻煩,甚至,除掉韓楚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