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上上策(1 / 1)

“……”公主的反應倒是比她們想得快上許多,那麼快就找到了問題的關鍵。   為什麼?韓楚姬做了什麼讓暗非處之而後快不可的事?若真是論起來,韓楚姬在老韓王死後並沒有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莫非在韓楚姬死之前知道了什麼不該知道的事情?   “為什麼非要殺韓楚姬?”   “具體實情小琴不知,小琴隻是按照命令辦事。”   這會不會與衛莊有關?她靈光一閃。若是韓楚姬真是知道了什麼絕密,暗完全可以自己動手,何必一定要讓她出手。會不會有人看破了韓楚姬是衛莊放置在韓宮裡的另一顆棋子,除掉韓楚姬這個舉動是沖著衛莊去的。   而逼迫她下手,是否代表著對方已經知道了她和衛莊之間的關係,亦或是至少懷疑她與衛莊之間的關係?她開始有些後悔自己當日的沖動。   “誰讓你那麼做的?”無論設下這個局的人是誰,知道了衛莊多少事情,至少此人對她了解甚深。無論如何她一定要將這個人從韓院裡揪出來。   “這個是門內的決定,小琴不知。白鶴大人交代過若是公主對具體門內事物感興趣,一切需直接詢問她。”   看來白鶴已經對小琴下了封口的命令。如此直接將小琴放回她身邊是在警告她,她的一舉動都在暗的監視之下麼。而母親真的不記得小琴,苑內女奴就這幾個,會不會還有其他什麼隱情?可今日聽母親提起小琴,卻也沒有可疑之處。   “我再問你一次,母親那次中毒可是你下的手?“   “不是,公主難道不知以夫人對藥理的了解,小琴就算有天大的膽子,也不可能得手的。況且,門主承諾,隻要有她在的一天,暗不僅不會對夫人下手,還會保護夫人。至於夫人是如何中毒,恐怕公主還得自己尋出線索。”   如此說來小琴的確是知道些什麼,她瞇了瞇眼睛。隻是再問下去也無結果。想了想,又問道:“白鶴為何派你來?是要監視我嗎?”   “非也,為了南苑西苑聯絡方便而已,公主切莫多慮。”   “哼。”如此虛偽的話還真說得出口:“既然如此,我這正好有一事需要你傳達。我已經找到滲入俠式的方法,從明日起將離開月餘。你去通報西苑,我不在的月餘,替我安撫母親,別讓她起疑。”她所做的,都是些任性而為的事,母親無需為她過於憂心。   “諾。奴婢這就去辦,公主請用晚湯。”   “還有一點,從今日起,我的房間,沒有我的吩咐,不許進入。”   “諾。”   她喝著有些冷的湯,思索著這一切,本來以為在自己掌握之下的韓宮居然還有許多不確定的因素。這三年來她在韓院之內遊走,完全是靠著後宮夫人們爭風吃醋互相攻殲她才有機可乘。如今段白鶴的出現,打破了韓院內的格局。   段白鶴這個女人心性高,眼界廣,又沉著,考慮的皆是些與韓安利害攸關的問題,所做之事絕不會隻是為了爭得個人或是家族王寵,這樣的人反而不易對付了。   再加上段白鶴手下還有一個暗,若是她不能順利在暗中取得信任,衛莊想再將棋子插入韓院之內恐非易事。此次前去俠氏,絕不能空手而回。   她正思索著,院子裡傳來一陣聲響。她彎起嘴角,終於來了啊。她倒是要看看,一直躲在暗處,來無影去無蹤的家夥究竟是何方神聖。   她迅速地滅了燈豆,移步院中,看到一個白衣少年正一手護著一隻圓滾滾的青鳥,一手欲斬殺她放置的盤著鳥籠的響蛇,她解下腰上的赤虯鞭。   運氣從後偷襲,衛莊說過,不可被對方的表象所迷惑,無論對方看起來多麼無害,實際上絕對是個厲害的對手,不可想著公平與否,隻有不計手段,才有擒獲對方的可能,偷襲,是第一步。   少年聽到聲響翻身一躍,身形極快。   “偷襲不會成功,這一點不必擔心,他的輕功尚有三層便練就天下獨步,以你的功力與他過招,想以輕功取勝,絕無可能。你要做的是將他逼入設置好的棋路之內。他尚且沒有練成羽刃,三招之內,必可擒獲。”   第一招,單響騰空,施內力將鞭子抖出三丈,擾其判斷,再從腰下抽襲。少年果然如衛莊所說,使出飛羽步,足尖在地上一點,飄了起來,飄逸的輕功看來在段白鶴之上。不過可惜,他第一步就邁錯了。入了她的陣法,插翅南飛。   抖出的這一鞭不僅僅是為了逼他入陣,抽出來的聲響還是她陣法的暗號,示意第一隻響蛇立即行動,並且示意攻擊的方向。蛇的聽覺向來比較遲鈍,但正是這時間差,與她的鞭法配合得剛剛好,少年還未立定,一隻響蛇從草叢中飛躥出來。   “段……白……鳳……”他不想回答,卻看到大灰蟒抬起頭,一雙大眼盯著他,嘴裡吐著信,他不由地從齒縫擠出三個字,隻要他的麻藥效力一過,他發誓,一定把這條大灰蟒切成丁!   “哦,看來你真是段白鶴的弟弟。幸會。是你姐姐讓你來監視我的嗎?”沒理由啊,既然已經派了小琴,段白鶴怎麼還會多此一舉,再找人來監視她。   “哼!”他為何要有問必答。他一轉頭,拒絕理會。   “還沒學乖?吉伯伯……”有骨氣!不過太有骨氣的結果,通常死得更慘。她打了個響指,大灰蟒便纏著白鳳的身子一轉,巨大的蛇頭跟著白鳳一齊轉過頭去。   “看你憑什麼得到衛莊大人的信任。”   他忍不住地咬牙低吼。為什麼這個女人會那麼受到重視,而衛莊卻隻派了他做些跑腿的雜活。雖然他曾經跟衛莊約過不做與暗相違背的事,但是他卻不想自己引以為傲的輕功以及精心訓練出來的諜翅用在無聊的事情上。   例如花上一個時辰派出十隻諜翅去替衛莊拾掇這個女人被韓楚姬絞碎的什麼七巧結的金絲蠶碎繩線,還不能與韓楚姬的混淆!說得好聽是訓練他的功夫,細想起來,還不就把他當成一個跑腿的。他白鳳何時被人這樣差遣過!   衛莊是第一個也是這個韓院內他唯一認可的男人,雖然在那次挑戰衛莊中,他敗得很慘。但也在那次挑戰中,衛莊的劍術,讓他看到了另一種修為。他的輕功向來追求靈巧自由飄逸,但是衛莊的劍鋒居然可以劃破他賴以飛翔的風流。   在自由與無為之外,他似乎開始看到某些生命需要追尋的方向。若是追隨這個男人,他總有一日必定能領悟到莊子逍遙遊裡最上乘的修為,在有為與無為的界限之中尋到莊子亦無法領悟的平衡。隻不過,中途卻出現了變數。   正是這個不受寵的王女,每每讓他輸了與衛莊的賭注,在衛莊麵前抬不起頭。他是段家的人,不能隨意泄露暗的機密。隻執行暗以外的任務,這是他與衛莊的約定。若是她進了暗,這女人沒有段家身份這層顧忌,自然會對衛莊的幫助更為大些。   若是如此,她在衛莊麵前將會比他更受重視!這讓他怎能不留意這個女人的一舉一動。他倒是想看看這女人有何過人長處值得讓衛莊器重。觀察的結果卻讓他更加心有不甘。這個女人的武功根本就在他之下。   就拿今晚的事情來說,若是自己沒有大意中了麻藥的埋伏,這個女人絕對不是他的對手。雖然從未和自己動過手的她,對自己招數了解的程度讓人很懷疑。   但就算是設了這個處處襲向他軟肋的蛇陣,若不是因為麻藥的效力,她也絕不可能如此輕易地捉住他。憑什麼武功在他之下的女人,將來的位置會在他之上!   “咦?原來在糾結這個問題呀。”   沒想過會有孩子跟她爭風吃醋的一日。她不給麵子的嗬嗬嗬的直笑。看來這孩子真是打心底崇拜衛莊,所以才想在衛莊麵前表現出最能乾的一麵,想要得到自己欣賞的人的認可。   是一件快意的事情吧:“吉伯伯說你忽視它的舉動很傷人吶,啊,不是很傷蛇。不如這樣,你對著它笑笑,我就告訴你你想要知道的答案,如何?”   白鳳抽了抽嘴角,對著大灰蟒笑,這個女人腦袋有問題麼。   “笑容不是這樣的。來,本大人教教你。”   她笑瞇瞇地上前,掐住白鳳的兩團白肉肉的小臉,往兩邊拉。這孩子的想法她雖然可以理解,但是他那副唯我獨尊的表情實在很欠扁,尤其作為魚肉。   居還敢給她這個刀俎臉色看。既然他們同為衛莊效力,將來或許還有一同共事的可能,如今逮住機會不適當地教訓他一下,日後想再管教可就難了。   “嗯,這樣可愛多了。”她拍拍白鳳的臉,看著白鳳被自己掐紅的雙頰,心情大好。   “你!”從小到大第一次有人敢這麼對他,就連姐姐白鶴都對他謙和有禮,而這個女人居然敢掐他?!他發誓,總有一日,他一定會痛揍她!   “告訴你吧,在這個韓院內,我待的時間久,也最識實務,絕不做與任務無關的事情。這就是衛莊大人信任我的原因。”雖然她也不知道這個信任的程度有多少。但是管他呢,對她而言,最重要地是如何將任務圓滿完成。   “還有,你不必太糾結與輸給我這個問題。論身手我的確比不過你。而今日你輸的不是我,而是衛莊大人。他說了,就算不是親自動手,他也可以讓你再輸一次。怎麼,這是第幾次輸給衛莊大人?”   她笑瞇瞇地在白鳳傷口上再灑鹽巴。衛莊的耐性可不見得有多好,不按他的規矩來,吃虧受苦能怪得了誰。   “居然是衛莊大人設下的陣法?!”   他不敢相信。那個男人究竟深到何種地步,用一個遠不如他的女人的手便可以讓他輸得一敗塗地。這個時候的他太小,還無法看破衛莊那深沉的心事。一直到了很多年以後,當他遇上了一個自己想守護的女人。   回想起來,才體會得出即便是一個小試牛刀的蛇陣,衛莊當日對這個女人的保護也在讓人無法察覺之下做得滴水不漏。   “當然。告訴你也無妨。這陣叫意法騰蛇陣,由鬼穀本經陰符七術之一的‘實意法騰蛇’變化而成。‘實意者,氣之慮也。心欲安靜,慮欲深遠;心安靜則神策生,慮深遠則計謀成;神策生則誌不可亂,計謀成則功不可間。’   在設計這個陣法的時候,大人把你會使出的每一招每一式都已經計算在內。大人說,你的輕功雖然造詣極高,卻不能心靜,心所不靜者,慮不深,計不成,最終誌亂而功間,用這個術設的陣法,最適合款待你。大人還讓我轉告你一句。   要想練就下一層輕功,就要達到靜心,忘我。”衛莊讓她出手的另一個用意也是從中指點這個孩子輕功修為吧,她猜。衛莊做事從來不會隻有一個目的,所以結果常常會比她預料的要多上很多。   “靜心……忘我……”白鳳聽了似乎靈感一現,“靜心”,就是將心中所有感情思想沉澱;“忘我”,便是忘記所有雜沉,最後連自己的重量皆忘記。沒有了重量,自然能隨風飄蕩,禦風而行,他怎麼沒想到……   “你走吧。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以後沒有衛莊大人的吩咐,這裡不是你隨意能來的地方。”   她再打了個兩個響指,大灰蟒鬆開了白鳳,跟著兩條響蛇爬回蛇窟。相信這個孩子與衛莊之間存在著某種承諾,以他對衛莊的崇拜,應不會泄露衛莊的事情。   連帶的,她的事情也不會傳入段白鶴的耳中。看來他的舉動隻是他自己任性的行為,並非暗的授意。應不至於破壞她們的計劃。雖然衛莊說隨她處置,但她尚有其他事情需要準備,也沒時間跟這個孩子耗得太久,還是點到即止的好。今日就姑且放過他。   捆著自己身上的灰蟒一鬆開,白鳳立刻從輕功修為的思考中清醒,帶著懷中的青鳥,躍上了樹乾。   “有朝一日,你會為今日所為付出代價。”拋下這句話,便帶著自己的青鳥躍離這個夢魘之地。這個時候的他未曾想過這個“有朝一日”,一等就是十年……   她無所謂地聳聳肩,笑笑地向他揮手作別。這孩子說的“有朝一日”她相信不會太快到來。衛莊此舉利用她的手給了白鳳一個教訓。除了讓白鳳再次敗北之外,還在白鳳心裡設下障礙。相信此役之後,白鳳已經完全能體會到衛莊的實力如何的深不可測。   而她院落裡的這些“寵臣”們對白鳳的招待絕對會讓白鳳此後遇到南苑都會繞道而行。今夜敗北的傷痛,白鳳沒有個三五七年,也無法撫平。   所以就算是想跟她動手,在這層心理陰影之下,出招也會遲緩上些許。說得直白些,應是再也不想看到她的臉了吧。不戰而屈人之兵,上上策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