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曉時分，街道上空無一人，李蛟輕輕敲了敲府門，李鏡把門打開，向他點點頭，李蛟沒說什麼，徑直走了進去，身後李鏡關門，發出“砰”的一聲，門上的兩個門環也隨之發出聲音，雖說不大，但在此等時分卻也顯得十分突兀。 　　“你這莽夫，早就告訴過你輕點，摔壞了都沒錢修，你知道現在的木料有多貴。” 　　李鏡撇了撇嘴，陰陽怪氣地說道：“你還差這點銀子，皇上怕是都沒你有錢。”言語間一點都不客氣，就如兄弟間說笑一般。 　　李蛟回頭瞪了他一眼，“有錢也不能花。” 　　李鏡幾步追上前去，“早知道做這鳥官如此憋屈，當時還不如不來。” 　　李蛟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已經上了船，就下不去了。不過好在咱們也算是為百姓做了不少事不是嘛！” 　　李鏡點點頭，又說道：“萬大人親自來的，帶著人亂翻了一通，什麼也沒找到，又拿著你的簪子威脅我，讓我把東西交出來，可我實在不知是什麼，怎麼交啊！我就說，我們大人的東西向來都是他親自保管，我們都是花錢雇來的，沒有身契，犯不著為他保密，況且實在不知道你說的是什麼，也沒見過。” 　　“後來呢？他動手了嗎？” 　　“後來他就走了唄！看那樣子似乎很著急。他可能知道我和你關係不一般，但是不知怎麼也沒向我下手，你說他是不是看出什麼了。唉，對了，你餓不餓，我給你做點吃的啊！” 　　“行，那就肉絲麵吧。” 　　李鏡麵露難色，“哪有肉，對付吃點得了。” 　　李蛟點點頭，“也行。” 　　李鏡回身往廚房走，又忽然想起什麼似的轉回來對他說：“我猜萬大人也不知道那東西是什麼，”他頓了頓，又說道：“他足足帶了百人之眾，那些人二話不說就開始翻，而且不論什麼東西都得看看，不要說書房的書每本都翻一遍，連魚池也叫人下去摸了個遍，就連冬天的火盆都倒乾凈了。” 　　李蛟大驚，“那家裡得亂成什麼樣子？” 　　李鏡壞笑著說道：“沒事，家裡本來東西就不多，還能用的我讓小翠他們收拾了，其餘大部分不能用的都扔了。對了，廚房的鍋讓他們摔壞了一個角，我估計張嬸再做飯好像得燙手，天亮記得買口新鍋回來啊。”說完他便走了，留著李蛟呆愣在原地。 　　看來這萬大人還真以為自己是萬劫不復了。回到房中，李蛟更生氣了，滿屋什麼都沒了，唯有“家徒四壁”可以形容。 　　過了一會，李鏡來送飯，見他坐在光溜溜的床上，便貼心地把麵放在他麵前，“吃吧。” 　　“我桌椅呢？” 　　“劈成好幾半了，被我搬到柴房準備燒火了。” 　　“那書呢？” 　　“被他們一本本撕開，我實在拚不上了，就抱到柴房準備燒火了。” 　　李蛟最後拍了拍床板，“那我被褥呢？” 　　“被他們用刀砍壞了，我針線活不好，補不上了。” 　　李蛟挑眉，“也送到柴房了？” 　　“沒有，給街上的老乞丐了，這不是天氣馬上轉涼了嘛！” 　　李蛟端起飯碗要摔，想到還有麵，便硬生生收回了碗，悻悻地吃起來。 　　“李鏡，真不知道是他們翻得狠，還是你扔得狠。” 　　李鏡有些不好意思，撓撓頭說道：“明天還是按照老方法給你買回來，你先去我那湊合湊合，我那東西齊全。” 　　李蛟嗦著麵條，含糊道：“不買，明天我去找他要。對了，你那為什麼東西都在？” 　　李鏡一時竟覺得自己理虧，後又想自己也沒錯，便胸脯一挺，說道：“他們也翻下人房來著，但肯定是覺得你會把東西親自保管，所以也沒細看。再說下人房都小，幾下就翻完了，可是張嬸小翠他們可都嚇壞了，吵著要回鄉下呢。” 　　李蛟吃完麵，抹了抹嘴，問道：“我官服還在不在？” 　　李鏡答道：“在呢，還是李全機靈，見勢頭不對忙把官服抱在懷裡，他們見是官服，就也沒怎麼為難他。” 　　李蛟點點頭，說道：“我知道了，一會兒我入宮去，你在府中安撫下他們，許他們每人要一件東西，多貴都行，就說我說的。” 　　李鏡瞪大了雙眼：“什麼？你現在要入宮去？宮門還沒開呢。” 　　李蛟點點頭，“馬車還在嗎？” 　　李鏡有些發愣，“馬還在，車砸了。” 　　“那正好，我牽著馬去。” 　　李鏡望著他的背影，一時不知道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隻見太陽剛剛躍出地平線，照在他盤頭發的毛筆上，閃著溫暖的金色光芒。 　　李鏡想，那筆桿鑲金的毛筆一定很值錢，隻是不知道萬大人拿它寫字的時候重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