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算不上大亮,每當宮門口的侍衛換班,都能依稀辨認得出李蛟的身影。 官服官靴倒是穿戴整齊,官帽卻是一手攬在胸前,似是因為頭上的發釵太長,戴不上帽子。細看那發釵,倒像是一支筆,隻是他發髻散亂,隻能依稀辨得筆頭的一卷狼毫。再看他身後,卻還牽著一匹馬。 正值關鍵時刻,所有人都不敢怠慢,生怕出了變故沒能及時趕到,故而雖然宮門還沒開,各位大人卻早早聚集在此處。但大多都是立在兩旁,隻有李蛟牽著馬站在宮門中央。見他官服衣飾,雖然品階不高,但是官場各勢力間縱橫交錯,即使是小官,也不好輕易得罪,兩旁侍衛一時進退兩難,不知如何是好。 兩旁官員也是小聲議論,都說他平素和善謙恭,這次肯定是發生了什麼了不得的事。 李蛟在心裡不停地盤算,一會兒見了皇上是大哭好些,還是收著好些。 正出神間,宮門卻徐徐打開,萬大人和皇上身邊的聞大監一起走了出來。眾人見狀忙圍了上去,李蛟馬上識趣地退到一邊,不想聞大監卻叫住了他:“李大人留步,有旨意。” 說完他清了清嗓子,高喊道:“傳聖諭!” 身旁的各位大人隨即跪地聽旨:“朕連日纏綿病中,奈何國事不可廢,太子尚年幼,著福王攝政。” 聲音剛落,下麵的大人就亂成一片,他們多為太子一黨,如今怎能不擔心,這下更有好戲看了。李蛟正暗暗得意萬大人就此失勢,見那萬大人臉色紅一陣,白一陣,李蛟更開心了。 待眾位大人漸漸安靜了下來,聞大監又高聲喊道:“傳福王令諭,文妙閣大學士萬懷民欺壓下官,毀砸下官財物,罰俸半年,一應損失,苦主可折成錢財向萬大人直接討要,無論多少,不可還價。” 李蛟抑製不住地興奮,這下發財了。他起身和聞大監寒暄了幾句,又送他回去,轉身又走到萬大人身邊,十分囂張地撇撇嘴,示意他帶路,萬大人到底是見過大世麵的,即使如此,也還是端著二品大員的架子,絲毫沒有失了體麵。 到了萬府,萬大人又帶李蛟來到了那間書房。入得房中,萬大人開門見山:“多有得罪了,李大人想要多少銀子?” 李蛟一改往日憨直的樣子,反正這萬大人應該已經發現了他的真麵目:“豈敢豈敢,是下官無禮了,不該去告狀,讓大人難堪了。” 萬大人嘴角抽動了幾下,顯然氣的不輕,卻也不好表現出來。李蛟見狀忽然生出了捉弄他的心思:“大人不生氣嗎?” 萬大人拂袖坐下,說道:“為官幾十年,什麼大風大浪沒經過,你這等人物,我見得多了。”說著又輕蔑地看著他:“說吧,要多少錢?” 李蛟擺擺手,“您看著給吧!” “那就一百金吧。” 李蛟點點頭,他那些破爛,有個三五錠金子就都能買回來,這次自己可是狠狠賺了一筆。 等著下人取錢的當口,萬大人冷不防開口:“你怎麼跑出去的?” 李蛟對上他的目光:“為什麼抓我?” 二人已然撕破臉,都已經沒有再隱瞞的必要,萬大人先開口:“有人拿到了福王的罪證,本來要在上次宮尚書的家宴上交給我,隻是福王的人盯得緊,沒辦法直接交給我,後來他撞了你,我推測他把東西塞到了你身上。” “那你直接問他就好啊,抓我乾什麼?” “那人沒等出了尚書府,就被殺了。” “可是福王的人也沒找我啊,他撞了我可是很多人都看見了,所以東西應該還在他身上,而且已經被福王拿到了。” 萬大人不置可否,繼續問道:“你呢,怎麼逃走的?” 李蛟笑笑,“因為下官年幼時學過點輕功。” 這時錢也送來了,李蛟不再客氣,行了禮便拿錢走了。一百錠,還真有點重。 萬錄看著他的背影,說道:“大人,不派個人護送一下嗎?這錢可不少。” “他會武功。” 萬錄十分驚訝,問道:“大人怎麼看出來的?” “他自己說的。你挑兩個身手好的,去送送他。” 萬錄自然明白他話裡的玄機,他是想探探李蛟的武功。萬錄剛想退出去,萬大人又說:“無論如何,把那毛筆帶回來,就是他插在頭上的那支。他今天故意鬆散著發髻,是為了不讓別人看出來,但是我敢肯定,那就是我祖傳那支。” 萬錄驚出了一身冷汗,這李蛟,真是聰明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