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了一天到了晚上,關了店門,打發了下人,店內隻剩下李蛟和李鏡,還有孟鯉三人。李鏡迎來送往,滿臉堆笑地忙了一天,此時覺得臉都僵了,“做生意原來就是這麼個事,比練功累多了。季懷,今天掙了多少啊。” 孟鯉坐在桌前盤賬,算盤珠子劈裡啪啦地響個不停。 孟鯉半天不回話,李鏡有些急了:“季懷,掙了多少?” 孟鯉放下算盤,提筆記賬:“沒掙,虧了二百兩。” 李鏡一下就生氣了:“什麼?今天不說,就說我為了進這些貨,費了多大的力氣,怎麼開業第一天還賠了?” 孟鯉看他一眼,不知從何說起,隻好繼續奮筆疾書。 李鏡氣不過,過來扯他的衣袖:“季懷,你快說說,到底怎麼回事?” 練武的人力氣大,孟鯉一拉胳膊,袖子“嘶啦”一聲,壞了個大口子。 李鏡有些不好意思,撓撓頭說道:“季懷,我不是有意的,我送你一匹布,店裡就有裁縫,我出錢給你多做兩身。” 孟鯉拽拽衣角,說道:“無妨,補補還能穿。” “李鏡你個莽夫,除了力氣大還有什麼優點?”李蛟還沒等走到跟前就開罵:“這幾年叫你乾了多少事,哪件你做得長久!”沒等說完,就打開手中的茶壺蓋子,一把潑向李鏡。 還沒等孟鯉看清楚,茶水已經潑到了李鏡頭上。 他不是武功很高嗎,怎麼不躲開?孟鯉以為他不敢,但其實李鏡心中叫苦不迭,他是躲不開。二人總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偷偷在房間裡拆招,無論是內力還是招式,他幾乎都沒贏過。 李蛟總說他那功夫就夠用了,自己的功夫都是用命換回來的,不用羨慕。可是習武之人,誰不想更進一步?隻怪自己十二歲就跟著他,江湖閱歷太淺,根本看不出他的武功路數,李蛟也從不肯教給他。 孟鯉幸災樂禍地摸出帕子遞給李鏡,又小心地將賬本挪了挪,生怕弄濕。 “店才剛開,打折讓利本就掙不了多少,再說那麼多的官員都帶著家眷來的,此時正是推銷的好時機。送他們一些,他們覺得好,自然會帶著人再來的。” 孟鯉隨聲附和道:“正是。” “還有,改改你那脾氣,今天要不是我暗中提醒你好幾次,你今天又得給我闖多少禍?開門做生意的,哪能事事和人計較,處處要爭長短?” 李鏡知道自己理虧,隻淡淡地“哦”了一聲。 “整日裡背著你那刀,要不是季懷提醒,今天你怕不是都要砍人了。” 李鏡擦乾凈臉,想了想說道:“以後你讓季懷來店裡吧,我也不想天天對人笑,再說不背著刀,我渾身不舒服。” “季懷還要讀書,以為誰都像你一樣閑嗎?” 孟鯉有些不好意思,李蛟看起來就像一個正在訓斥晚輩的師長,語氣裡滿滿的恨鐵不成鋼,隻是孟鯉始終覺得自己是外人,多少有些尷尬。 “其實我可以的,我可以趁客少的時候看書。再說店裡也有掌櫃,也用不到我什麼。” 李蛟瞪了李鏡一眼:“你說說你,學問馬馬虎虎,做生意也做不來,除了動武你還能乾什麼,我能跟著你一輩子嗎?” “你死了我繼承家產就好啦!” 李蛟暴怒,起身就要打他,孟鯉見狀馬上起身拉住他:“鏡管家還是孩子心性,子恒你別和他一般見識。” 孟鯉第一次如此叫他,李蛟知道他這是想讓自己消氣故意表示親近。李蛟順勢放下手,說道:“今日有季懷為你求情,要不然就憑你今天差點攪了正事,我定要罰你!” 說完他緩了緩,又說道:“等著,我去取東西。” 他走後,孟鯉問道:“鏡兄弟不怪我趁機邀功嗎?” “不怪,他永遠都不會看輕我,再說我也樂得清閑。” 孟鯉越發覺得他舉止言行都是少年心性,不由得問道:“鏡兄弟年歲幾何?” “十六。” 孟鯉心中錯愕,原本以為他總得有二十多了。 見他驚訝,李鏡解釋道:“我自小練舞,風吹日曬的,皮膚總要黑一些。他又事事教我,讓我扮老成,所以沒人知道我多大,他也不讓我對別人說。” “那你為何告訴我?” “他讓我救你回來那天就告訴我,你是自己人,還讓我保護好你。” 孟鯉心中感動不已,不想潦倒半生,竟然也能有如此知己。 李蛟回來了,伸手將一個小包裹放在桌子上,打開一層一層的帕子,隻有一張白紙露了出來。 “沒了?” “嗯,沒了。” 孟鯉說不出的失望,就這,能證明什麼? 李鏡又說道:“我花了五千兩,確實就隻得到了這麼個東西。紙確實就是紙,我已經用江湖上的各種辦法都試過了,一無所獲。” “確定是真的嗎?” “我也不能確定,但確實是從那細作的上級那買來的,他也不知道怎麼用,隻有接消息的人才懂。” “那個細作已經死了,這張紙從哪來的?” “下線死了,任務沒完成,上線就又傳出了一份。聯絡人有專門的信物,我花了好大力氣才買出來的。” “也許接著往上查,就能查出這證據到底是什麼。” 李蛟接過話茬:“從頭查起,定是來不及了,現在最重要的是,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下個月這關怎麼過。” 沉默了好一陣後,孟鯉先開口了:“如果福王不知道證據是什麼,那麼我們就造一個假的給他!” 李鏡不解:“造假也得有依據啊!” 李蛟有了思路,馬上說道:“反正他也不知道是什麼,就隨便出一個謎語,或者一幅畫,讓他猜上一陣子。” “對,而且東西一定要小,還要看起來高深莫測。” 李蛟向孟鯉投去贊許的目光,隨後三人分工明確,李鏡先去找材料,孟鯉負責畫畫,李蛟負責準備壽禮。 忙活了好幾天,終於完工。孟鯉先打草稿,又一點點地縮小,最後畫在小段的樺樹皮上,為了保險起見,還多畫了好幾張。李鏡把這些樺樹皮用他的快刀一層又一層地剝開,最後才勉強剝好了薄薄的一副,輕輕地卷起來,用小繩子係好,“證據”才算完成。 李蛟找來一小節細細的竹子,鋸掉一塊,將樺樹皮小心地塞進去,又將這一小節竹子塞入綠玉,綠玉剛好高出竹子一節,再蓋上蓋子,就將竹子完全包住。若不細看,還真看不出來。 一切妥當,三人看著這份傑作,都很滿意。一座陶瓷的壽星公塑像,臉上掛著憨態可掬的笑容,身旁是鬆樹,樹下是白鶴,寓意著“鬆鶴延年”,而懷中,抱著的卻是一段綠玉的竹子,寓意著“節節高”。這一切都渾然天成,不枉費花了大價錢從窯裡定製。 三人將塑像裝入匣子,已是黃昏時分。壽禮準備好了,生活又將恢復平靜。隻是接下來要怎麼辦,還真的需要好好計劃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