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嬸早早張羅好了席麵，加上六個小廝，還有李蛟幾人，滿滿的圍了一圈。 　　點了燈，屋裡亮堂堂的，一桌人吃著笑著，說不出的高興。張嬸小心地照顧著九娘，讓九娘很是不好意思。 　　孟鯉盡量管著自己，不讓自己看向九娘，李蛟倒是大度，一切如常。 　　李鏡外出多日，終於在這天上午趕了回來，許久沒吃家裡的飯，此時正在狼吞虎咽。 　　“還是張嬸做的飯好吃。” 　　張嬸一邊勸他慢點吃，一邊給他加菜。 　　李鏡從小就是她帶大的，不說親如母子，也差不多。張嬸年輕時候有過一個孩子，隻是突逢變故，李蛟遇到她時，其他親人都已經去世，孩子也夭折了。張嬸跟著他二人十幾年，早已勝似親人。 　　李鏡嘴裡塞滿了菜，隻得嗚嗚地應著，筷子也一直沒停。 　　待到大家吃飽喝足，天早已經黑了。李全說買了煙花，大家便一起來到院子裡燃放。 　　五顏六色的煙花在天空中爆開，閃著無比明亮的光。 　　小翠和九娘緊緊捂著耳朵笑著，張嬸在一旁嘮嘮叨叨地給九娘披衣。 　　九娘低聲對張嬸說道：“我看你和小翠太累了，從前老爺喜歡清凈，可我看他現在也不經常在府中，我們再多請幾個人吧，院子這樣大，李全他們也累的很。” 　　張嬸點點頭，“我也正有此意，如今老爺步步高升，府中人手太少，也實在是寒酸了些。” 　　煙花放了好一會，眾人都感覺冷了，急忙跑進屋裡烤火。 　　房中早已準備好了火盆，李全提前在地板上鋪了厚厚一層棉被，一大家人靠在一起，準備一起守歲。 　　李蛟和李鏡坐在一起，低聲說些什麼，一群小廝嚷嚷著打牌，小翠和張嬸靠在一起昏昏欲睡。 　　本來九娘和孟鯉中間還隔著一段距離，孟鯉還故意往李蛟那裡挪了挪，弄得九娘還很詫異。 　　李蛟笑著不語，看破不說破，也不在意孟鯉是否可能逾矩。 　　九娘歪著身子向孟鯉示意他有話要說，李蛟順勢把他往外推了推。孟鯉無法，隻能往外挪了一點點，但仍然不敢抬頭。 　　九娘小聲問道：“先生為何不聲不響就走了？” 　　孟鯉囁嚅了半天，見九娘仍盯著自己，不由得臉紅了，隻好說道：“三月就要春闈了，我打算好好用功。再說，”孟鯉偷偷瞥了她一眼，“適逢夫人有喜，我在府中也多有不便。” 　　九娘不想他竟如此說，也不知該如何回答，隻覺得平日裡親切的他這時竟變得非常冷漠客氣，心中不由得浮現出一點不悅。 　　好在九娘不是小氣的女子，又對孟鯉說：“明日是初一，老爺答應大家一起去郊外柳林莊遊玩，你和我們同去吧。” 　　孟鯉剛想回絕，李蛟卻偷偷掐了他一把，可他還是說道：“我還要溫書，之前落下太多了，想得空好好補上。” 　　“看書多無趣，聽說那柳林莊還有溫泉呢。”李鏡話音剛落，幾個小廝也轉過來勸他。 　　李蛟小聲說道：“我有事和你商量。” 　　孟鯉這才點頭答應，九娘也鬆了口氣，讓他和紫玉在府外見麵的機會實在是不好找。 　　沒過一會，大家都累了，可是離子時還有個把時辰，便靠在一起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不一會兒，漸漸沒了動靜，連李蛟和李鏡都睡著了，隻有孟鯉還很精神。 　　給大家蓋了衣服毯子，又添了燈油，孟鯉便又坐了回去。 　　幼時關於過年的記憶早已模糊，很多人聚在一起開開心心地過年，找書苑 ｗww.zhaoshuyｕan.com 還是頭一次。孟鯉真的是非常感謝李蛟，自從遇見了他，自己就像是有了家，也多了這許多家人。 　　抬頭看著九娘的麵容，燈下她雪白的臉顯得那麼溫柔，瘦弱的身體小小的蜷在一起，孟鯉看著她不由得一陣心疼。 　　身子本來就弱，如今又有孕在身，不知道還有多少罪要受，也不知道她這兩日咳嗽了沒有。 　　又剪了一次燭火，外麵忽然就響起了一陣鞭炮聲。眾人驚醒，知道是到了時辰，便都互相道著恭喜，李蛟和李鏡更是拿出來提前準備好的紅包發給眾人，加上九娘晚飯時發的，每個人都得到了五十兩有餘，這比一年的工錢多了三倍不止。有愛鬧的已經抱緊了李蛟的大腿，承諾一生一世跟著他。 　　大家喜氣洋洋的，孟鯉不禁受了感染，大大的笑容也掛在臉上。捏了捏手中的三個紅包，感覺李蛟給的那個有些特別的厚，打開來看，眼眶卻濕潤了。 　　可能為了顯得吉利，特意換成了和大家一樣的十八兩的銀票八張，另外還有那張契約。 　　“孟先生，那是老爺特意準備的，他說你科考的時候上下打點能用得上。還說那契約本就是你的，沒必要推辭。” 　　孟鯉抬頭看向說話的九娘，心中無盡感慨，卻無法宣之於口。 　　“老爺和夫人費心了，那我就卻之不恭了。” 　　九娘很滿意，接著說道：“明天你一定要來呀，東西我已經叫李全給你備好了，你一定要穿那件湖藍色的袍子，它最襯你了。” 　　孟鯉麵色不易察覺地紅了，卻隻在嗓子眼裡輕輕地“嗯”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