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午時,魏大人好不容易得空,便帶著夫人前來探望九娘。剛說了一會兒話,竟然下起了雨。 魏大人很是焦急,夫人卻十分開心,能多陪陪女兒。 李蛟見狀忙說道:“既然義母舍不得九娘,不如和義父搬來與我們同住。” 魏大人連忙搖頭:“不可不可……” 李蛟想問原因,卻發現魏大人很是心不在焉,又連連觀望天色,於是說道:“雨勢這樣大,恐怕今日二老得留在這兒了。” “本來下午我還有事在身,若不即刻進宮,恐怕誤了大事。” 李蛟聽聞,料定和宮中有關。雨太大,道路濕滑泥濘,馬車難行,便急忙叫來李鏡:“義父不善騎馬,你騎著你的愛駒立刻送義父入宮。” 正在這時,一個宮中的侍衛冒雨而至,不想卻是來宣口諭的。 “天降大雨,道路難行,念魏卿年邁,今日之事可免。” 宣完了口諭,李蛟忽覺不對,忙一邊吩咐看茶,一邊拉住那侍衛向內室走去。 李蛟使了個眼色,李鏡不情不願的拿出五十兩銀票遞上。 “大人冒雨而來辛苦了,一點心意請您收下。” “李大人,這我可不敢收,隻是傳個旨,不勞您如此破費。” 李蛟伸手將銀票揣進他的盔甲裡,說道:“一點心意不成敬意,再說嶽父大人來我府上,恐怕大人還是先去的魏府,多淋了不少雨,真是有勞大人了。” 真不愧是皇上都十分信任的人,出手大方,話也說得漂亮。那侍衛不再推辭,端起茶碗喝了一口,便說道:“說起魏大人,我們這些人沒有不感激的。誰有個小傷小病的,去到太醫院,魏大人都能藥到病除,可比那周大人強多了。” 李蛟一下來了精神:“誰?” “周賢啊。仗著自己是聖上欽點近太醫院的,目中無人,眼高於頂。隻給宮裡的貴人看病,從來都不理會我們這些人。” 皇上往太醫院明著安插了自己的人,這已經表明了他的態度。對於那些曾經利用過的人,如果他隻是防備還好,若是起了殺心,可就麻煩了。義父這些天如此行色匆匆,肯定是不想被捉到錯處,胡亂安插了罪名。 待送走了他,李蛟便去找魏平遜。 “義父,太醫院新開的那個周太醫,想來應該就是那日皇上派來診脈的人。依你看,此人醫術如何?” “他隻給皇上和幾位娘娘看病,所以很少看他出手治病,也隻辯過幾回醫理,粗略來看,很有獨到之處,醫術應該也不差,隻是眼界窄了些。” “那就應該是了。那日他來診脈,也必然發現了九娘的病情,給福王出主意用斷魂草射傷李鏡的,應該也是他。” 魏大人沉默了一會兒,又嘆了口氣,說道:“自從他入了太醫院,便擠走了好幾個人,又陸續安插了好幾個人進來。現在我這院判,手下也沒有幾個可用的人了。我又怕被他尋到錯處,每日都是如履薄冰。 今日下午本來要去給近來剛得寵的吳貴妃看診,可誰料卻未能成行,想必此事又要交給周太醫了吧。” “這吳貴妃得的是什麼病?” “說來也蹊蹺,吳貴妃硬說有孕,所有癥狀也的確相似,隻是卻診不出喜脈。涉及皇嗣,實在不敢大意。原本還想著今日回去再和其他太醫商量一下對策,沒想到竟出了此事。吳貴妃之事一直由我主要負責,但若周賢一個行差踏錯,怕是整個太醫院都要陪葬。” “恐怕值得擔憂的並不是這些,李鏡,你去查查那些致仕的太醫。” 魏平遜直冒冷汗,又說道:“九娘如今實在不適宜出京,否則,真該舉家回鄉才是。” “義父豈會不知,您身為院判,定是那件事的重中之重,你若離開,恐怕剛一出城便會喪命。” 魏平遜微微閉上了眼睛,“如今我隻盼他的那一絲憐憫了。” 李蛟沒說話,但他們都知道,那人有經世治國之道,有縱橫經緯之力,卻唯獨沒有這憐憫之心。 雨轉眼就下到了晚上,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一家子人吃完了晚飯,幾個小廝閑來無事,聚在一起下棋投壺,好不熱鬧。李蛟帶著孟鯉和義父站在旁邊觀看,先前的陰沉情緒早已沖散了不少。 九娘經過了這幾日的修養,看起來精神也還不錯,隻是瘦了些。張嬸嘮叨著給她補補,魏夫人便在一旁叮囑她應該注意的事項。小翠在桌前插花,卻總是覺得差點意思。魏夫人看見了,便坐到她旁邊一點點地教她。小翠天賦不賴,學得有模有樣。 這是開春以來最大的一場雨。都說“春雨貴如油”,剛播下的種子得了這場大雨,定會長勢喜人,隻是巡城時不能像李鏡一樣提著輕功,不免沾濕鞋襪。 大家正玩樂間,大門的銅環卻響了起來。 “不要管它,定然是風。” “我聽著不像。好像又響了。劉叔一定是又喝醉了,正好這把你輸了,你去開。” 輸了的李雙悻悻地跑去廊下拿傘,發現雨小了很多,便索性直接跑了過去。 吹亮了火折子打開門,發現是一個白麵朱唇的公子,黑發如瀑,眉目舒朗,美貌更甚於尋常女子,李雙不由得看呆了。愣了半晌才想起詢問:“敢問公子是?” “我找李蛟。” 李雙見此人不過十八九歲的年紀,說話竟是如此不客氣,不由得有些不悅:“就算要通傳,總要告訴小的您的名號,沒有名帖,有個信物也行啊!” 那人將傘放在一旁,從懷中拿出一塊玉佩遞上,李雙忙不迭地跑回來呈上。 一見那玉佩,魏大人顫抖著聲音說道:“是太子嘉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