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身著暗灰色僧袍的僧人盤腿坐著,對著地上蓋著白布的擔架搖頭晃腦,敲著木魚。 他們身前,一位身披明黃色僧袍的僧人,手中捏著暗紅色的金屬佛珠,站在一個痛哭的婦人旁,閉目安慰幾句後,開始念誦經文。 “薩皤囉罰曳。” “數怛那怛寫。” 聲音卻並非出自黃袍僧人的口中。 李千存好奇,仔細看去,這才發現,黃袍僧人每捏過一珠,便有一聲從中發出。 原來聲音都是佛珠中傳來的。 本以為那裡麵藏了個喇叭,但不經意間,他看見那十二顆佛珠中,有幾顆長著眼睛,一眨一眨的,似是眼球。 瞳孔移動,對向一直看著這裡的李千存,黃袍僧人臉上露出微笑。 不由得,李千存感到了一絲驚悚。 不經懷疑他們是不是走錯地兒了。 看了看四周的樓道,這裡就是個普通的公寓走廊,天花板掛著照明用的塑料紅燈籠,盡頭處擺放著一臺售貨機。 一扇打開的房門,站著個一言不發的中年男人,他盯著婦人,嘴角抽搐,眼眶微紅,卻始終保持著麵無表情。 “不用管,這是上門的超度服務,很常見的事情。” 黑花側身,從婦人身旁走過。 上門超度? 李千存看向擔架,上麵蓋的白布,隱隱透出有一個瘦小的人形。 “大師,為什麼,我就這一個兒子啊。” 隨著祈禱結束,木魚槌停下,婦人擦拭眼淚,向黃袍僧人傾訴:“我皈依佛門二十年已久,每日都供奉香火,為何我兒還是遭遇不幸,他才十四歲啊。” “阿彌陀佛,因果不可斷,不可改,此生結果,前世早已注定。” 黃袍僧人緩緩行禮,白凈的臉上,嘴巴沒有張開,聲音還是從佛珠中傳出。 “小施主早登極樂,乃是回應前世之因,但施主您誠懇祈禱,今世來生,必有回報。” “是麼,大師,那我的兒子,還能回來嗎?” 聞言,婦人一把握住黃袍僧人的手,低落的情緒一下高漲起來。 “行善積德,必得善果。” 黃袍僧人沒有直接回復,回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後,他擺脫掉婦人的手下,雙手合十,微微躬身。 “明白了,我今後一定更加虔誠。” 婦人恭恭敬敬的回禮,臉上已經恢復了正常,不像剛才那樣悲傷,甚至,隱隱有種迫切與激動。 “阿彌陀佛,既然施主了然,恕貧僧還有要事在身,先行告退。” 黃袍和尚點點頭,一手放下,對兩個灰袍僧人使個手勢。 兩人見到,立刻收起木魚,抬起擔架,大步走向電梯。 “快點啊,等什麼呢?” 於鐵妍揪著陳三金,站在前方不遠,黑花正一扇扇的挨個檢查著門。 “哦,來了。” 李千存的目光從幾人身上挪開,快步跟了上去。 “人都碎了,是不是用不上?” “管呢,送過去就行。” 灰袍僧人抬著擔架匆匆路過,不經意間,李千存聽見兩人間的模糊耳語。 什麼用不上? 李千存扭頭看向僧人,卻隻看到一扇關閉的電梯門。 掏了掏耳朵,隻覺得自己聽錯了,他回頭跟上黑花三人。 “就這間了,朝向不錯,也沒人住。” 1032的門口,黑花從手腕拉出一條連接線,插在門鎖的插槽上。 【歡迎使用興誌公司旗下安居公寓服務,請選擇——】 不等門鎖內置喇叭說完,鐵門打開。 “房租錢得平分。” 黑花收起連接線。走進屋中。 “知道了,知道了。” 於鐵妍不耐煩的踢出一腳,將陳三金踢進屋內,隨後走了進去。 李千存緊隨其後,大門自動關閉。 屋內不大,大約隻有二十平方米,一張內鑲入墻壁的單人床,旁邊放了臺桌子,上麵放著插滿煙頭的煙灰缸,和幾枚彈殼。 一旁的浴室半開著門,地上還有乾涸的血跡,天花板也是被煙熏的微黃,看來上一任房客離開後,就沒有人清理過。 黑花拉開百葉窗,從這裡,她可以清楚看到對麵的街道,還有目標——黑輪汽修廠。 但汽修廠兩扇卷簾門拉到底,房門緊閉,似乎是沒到上班的時候。 “計劃是什麼,探查一番,人少就直接沖進去嗎?” 李千存走到窗前。 外麵的雨停了,天邊翻起魚肚白,但整個城市似乎布著陰霾,陰沉無比,他隻能模糊的看到下麵街道,根本找不到汽修廠的位置。 他不由得看向黑花。 對方還在聚精會神的看著,似乎這種天氣對她沒有影響。 “不,這比在六欲天得戰鬥要難的多,房門易守難攻,對方人再多也展不開,但在這裡,每個角落的會有人打黑槍。” 黑花拉下百葉,“我們得想辦法進去,出其不意的動手,最好直接找到車走人。” “嗬,還以為你有多厲害,還不是慫了。” 於鐵妍坐到床頭,踢飛腳上的厚底布鞋,躺了下去,“磨磨唧唧的,直接沖進去,誰擋殺誰,多簡單,想那麼復雜乾什麼。” “可不可以,裝成買家買那批裝備?” 李千存無視了她的話,對黑花商量著。 這樣當麵交易的話,既可以直接找到貨,也能探查到裡麵的情況,最重要的,雙方在場,陳三金隻能乖乖的輸密碼。 “可以,但那樣我就沒法進去了。” 黑花點點頭,眼睛微微一亮。 她和死荊幫打過不少交道,對方的幫眾怕是早就記住了她的這張臉,上了黑名單,一到跟前就會被集火。 “不行,這不是羊入虎口麼。” 聽到李千存的話,陳三金一愣,馬上想明白了這其中的道道。 “小道士,不僅是於老的人要殺我,這些死棘幫的也想要我命啊,他們肯定不會答應交易的。” 陳三金連連擺手拒絕。 他叫來死棘幫的人,就是想他們兩波人打的火熱朝天,自己好乘機逃跑。 無論是背叛於老觸犯家法,還是被發現暗門,知道被擺了一道的死棘幫,自己單獨落在誰的手上,都沒有好下場。 “會的,送上門的生意,他們不會不做。” 黑花深吸一口香煙,“用手機給他們打電話,就說你又叫來了另一批人救你,而且對那批軍火感興趣。” “這——” 陳三金拿出一個方方正正的手機,略帶遲疑,“你們會保護我的吧,事後能不能放我離開?” “你說呢。” 於鐵妍坐起,憤恨的看著他。 “放心,這裡我們說了算,她動不了你。” 瞥了眼於鐵妍,又看了眼李千存,黑花吐出一口煙霧,“你隻管按吩咐做事,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我們保你周全。” “有你的這句話,我就放心了。” 得到保證,陳三金鬆了口氣,這兩個傭兵的戰鬥力他是看在眼裡的,對付個於鐵研肯定沒問題。 至於會不會遵守諾言,他不擔心,這個城市裡最講信用的,恰恰是這些拿錢辦事的冷血傭兵,沒了信譽,這行業就乾不下去了。 搓了搓手,撥通電話。 “誰啊?” 電話打通,對麵傳來不耐煩的聲音。 “是我啊,湯哥,有筆生意想和你談談。” 陳三金臉上掛著諂媚的表情,直讓旁邊的於鐵妍翻白眼。 “我我我,我他媽是誰啊!” 對麵很是暴躁,下一秒卻突然平靜下來,“陳三金?” “是我,湯哥,我這兒——” “陳三金我草你媽,別以為用電話就找不到你的位置,收了我的錢,就用一堆破爛打發老子,還跳臉挑釁是吧!” 不等陳三金說完,對麵的語氣再度激動起來,臟話像是連珠炮一樣不斷罵來,“媽了個逼暗門的鑰匙和密碼呢,還他媽報假地址折了老子幾個弟兄,信不信你走不出香海城,老子砍死你全家!” “冷靜冷靜,湯哥,我這麼做是被逼的,我們可以見麵詳談。” “見麵,行啊,又報哪個假地址,這回你叫什麼埋伏都不管用,老子親自出馬弄死你個狗娘養的。” “哪兒能啊,湯哥,這次我去汽修廠找您,順便帶份大禮。” “什麼大禮,六欲天的高檔娘們?” “不是,是一筆大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