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篇-一(1 / 1)

【楔子】   男人將十張百元大鈔推到女人麵前,問:   “給你這些錢,願不願意陪我睡一覺?”   女人隻是輕輕撇了一眼桌上的錢,就不屑地將頭扭到一旁。   男人又在十張百元大鈔上加了二十張,問:   “那這麼多呢?”   女人不快地咽了下口水,麵色莊重且嚴肅,語氣斬釘截鐵且毅然決然:   “對不起,您找錯人了,我不是這種會為了金錢出賣尊嚴的人。”   男人輕輕一笑,拿出一個塞滿一百張百元大鈔的信封,放在三十張百元大鈔之上,問:   “那這麼多呢?”   女人瞳孔微微顫抖了一下,但很快便恢復冷靜,語氣無比平靜:   “再強調一遍,我不是為了金錢,而願意出賣自己尊嚴的人。”   女人從男人的臉上沒有察覺到任何情緒波動,她隻是看到男人像個魔術師一樣,變出了二十個塞滿一百張百元大鈔的信封,放在了一百三十張百元大鈔上。   一共兩千一百三十張百元大鈔。   “那這麼多呢?”   女人再也無法淡定了。她目光炯炯地盯著麵前用現金堆起的高塔,呼吸逐漸急促。   “隻...隻是睡一覺嗎?”   “是的。”   女人咬了咬嘴唇。   “不...不會做什麼過分的事情吧?”   “不會。”   女人抿起嘴低下頭,紅漲著臉。   “好...好吧...”   男人得逞似的哈哈一笑,然後從桌下拿出一個皮箱,擺在女人麵前。   伴隨著一陣拉鏈被拉開的“撕拉”聲,數萬張百元大鈔攢動在女人的視網膜上,將她晃得兩眼發暈。   “給你這些錢,願不願意和我睡一輩子的覺?”   女人愣住了。她看著眼前近在咫尺、金光閃閃、堆積如山的鈔票,嗓音止不住顫抖:   “這...有多少錢?”   “沒多少,也就五六百萬吧。”男人風輕雲淡地回答,“但對於你這樣的下城人,應該一輩子都賺不來這麼多。”   “睡一輩子覺...是什麼意思?”   “就是從今天開始,你這輩子隻能被我一個人睡,而且我想多會睡你,就多會睡你。”   “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因為我是上城人,我有錢,有錢就可以為所欲為,做任何你們下城人不敢想,也想不通的事情。”   女人低頭沉默了很久,突然揚起下巴,目光變得無比淩厲和尖銳。   “那我也讓你見識一下,像你們這樣的上城人不敢想,也想不通的事情。”   話音落下,下城人不知從何處掏出一把匕首,沒有絲毫猶豫地紮進了上城人的心臟。   鮮血從男人的心臟裡泂泂地往外冒著,他倒在了濃稠的血泊中。   這個衣冠楚楚的上城人,甚至在意識完全渙散前的最後一秒,都沒有想通自己到底為何會命喪於此。   1   盧瑟爾從噩夢中驚醒,發現自己還躺在大西洋國愛丁堡州第1號地下城公辦學校宿舍內的百人大通鋪上。   他記不清噩夢的具體內容,隻模模糊糊地感覺到自己在夢裡好像成功闖到了上城,然後又掉回了地下,最後倒在一片茫茫的紅色血泊當中。   稍微清醒些的盧瑟爾坐到床邊,聽著舍友們此起彼伏的呼嚕聲、夢囈聲還有老鼠在生銹鐵皮地板上竄來竄去的聲音,渾身充滿了無力感。   剛剛結束的“地下城人才選拔考試”,將盧瑟爾做了二十多年的“上城夢”徹底擊碎。   “地下城人才選拔考試”,是由大西洋國政府組織的一年一度的大型考試,它對於像盧瑟爾這樣的底層地下城公民來說,或許是這輩子改寫自身命運的唯一機會——成績極其優異者,將獲得前往地麵上的大學進行深造的機會,而餘下的那些,也會根據考試成績的三六九等,被地麵以下三六九等的企業挑走,然後繼續著自己三六九等的人生。   然而,盡管盧瑟從小到大吃的都是最廉價的流水線食物,穿的和用的也是從垃圾廠淘來的別人使剩下的貨,念書的地方更是處在一群“立誌成為幫派分子”的壞小孩中間,也絲毫沒有動搖過他那顆生來就是為了“躋身於上城人之中”的心——直到在剛參加完不久的“地下城人才選拔考試”結束的那一刻。   在此之前,盧瑟篤定自己有朝一日一定會奮鬥到上城,篤定十幾年的寒窗苦讀一定會換來春暖花開,篤定自己就和看過的所有成功人物傳記中的主人公一樣,憑借著獨特的天賦還有遠超常人的努力,一定會讓這些故事中的劇情再在自己身上親身上演一遍。   可當盧瑟爾在公布的榜單當中反復查看了上百遍,也沒能找到他的名字後,他才第一次開始思考,是不是像他這樣生來就比別人低好幾等的人,就算付出比那些有錢人多幾倍的努力,也不會改變這輩子永遠比他們低很多等的事實?   盧瑟爾一想到自己將要在這座又亂、又破、又臭、又臟的地下城裡爛到死,冷汗就嘩嘩地往出冒。   此時此刻,唯一能給盧瑟爾黯淡無光的未來,添上些許色彩的,隻剩那個和他相戀多年的女孩——露西了。   露西是地下城公辦學校的校花,遠近聞名的大美女,仰慕者與追求者數不勝數,無數男生都曾拜倒在過她沉魚落雁的容貌下。   盧瑟爾做夢也沒想到,他竟然能將這樣的美女追到手。   所以從她答應和自己在一起的那天起,盧瑟爾就暗自下定了決心,不管未來發生什麼事情、經歷什麼挫折、遇到什麼困難,都要會堅定不移地與露西走到最後。   可露西不見了,從公布成績那天起便失蹤了,甚至沒有給盧瑟爾留下過一句話。   盧瑟爾想盡了一切辦法,也沒能找到任何關於她失蹤的任何線索。   她就像人間蒸發一樣,消失在了這個世界上。   盧瑟爾去地下城警局報了警,但警察隻是浮皮潦草地登記完,就再也沒有後續。   她到底去了哪裡?為什麼一聲不吭就消失了?明明在考試的前一天,兩個人還依偎在一起,為彼此加油打氣,共同憧憬未來在上城的美好生活。   難道說,她是接受不了從“地下城人才考試”落榜的事實,接受不了無法擺脫下城人的身份,接受不了十幾年的努力都化為烏影,而選擇了...   她不會真的想不開吧?!   各種不好的念頭在盧瑟爾的腦海中打轉,他又一次拿起手機,再次嘗試撥通露西的電話。   連續五個電話都是無人接聽。   盧瑟爾萬分焦急,但也隻能乾巴巴地焦急著。   正當他準備放下手機,再去地下城警局跑一趟的時候,一個發在校園論壇,名為“校花露西淪落風塵,龜男盧瑟爾頭頂綠帽”的帖子,沖進了他的視野。   發帖的人繪聲繪色地描述著,露西在麵對巨額金錢誘惑時,是如何一步步丟掉自己的尊嚴,一步步脫下自己的衣服,又一步步地被那些來自上城的老爺們壓在身下的。   帖子的回復評論區域,充斥著各種各樣的汙言穢語。   如果僅有文字性的描述也就算了,這樣盧瑟爾還可以勸說自己,一定是那些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的人不懷好意,用捏造出來的故事來汙蔑和詆毀自己——露西她的追求者那麼多,其中更是不乏窮酸屌絲,有這種敗類也不足為奇。   讓盧瑟爾近乎崩潰的,是帖子當中的一張圖片。   圖片中,一家無比奢華的酒店門口,一個穿著暴露的女人,正被一個陌生男人擁摟在懷中,向富麗堂皇的酒店走去。   盡管這張圖片是從很遠處偷拍的,照片中的女人也隻有一個背影,但盧瑟爾一眼便分辨出,這個女人,正是不久前才還對自己許下諾言,要一同奔赴上城的露西。   盧瑟爾感到胃裡一陣翻湧,趴在地上大口乾嘔起來。   胃液都快被嘔乾了,他才勉強平靜下來,拿回手機,點開發帖人的頭像,發送消息:   “你他媽的是誰?照片從哪裡來的?”   對方很快就回復了:   “我是你爹。綠帽男,知道媳婦被人上了的滋味怎麼樣?是不是挺帶勁的?拿去打膠去吧,哈哈。”   “你媽死了,我草你媽。”   收到的卻是一個紅色感嘆號。   被對方拉黑了。   盧瑟爾緊緊攥起拳頭,用盡全力向床上砸去,將本就搖搖欲墜的床鋪砸得劇烈晃動起來。   百人大通鋪上臨近的人都被這巨大的動靜驚醒了,此起彼伏的咒罵聲響起:   “神經病啊?草你媽的!”   “誰啊?有病他媽的就去治,別在這大半夜的給老子發病。”   盧瑟爾沒有理會這些他在平日裡都懶得搭理的舍友,徑直走出了悶臭的學生宿舍,走出破爛的公辦學校,向地下城警局的方向趕去。   就在這時,消息鈴聲響了,盧瑟爾慌忙掏出手機。   來電人是公辦學校的生活輔導員——也就是平日裡負責照料學生日常生活的老師。   “盧瑟爾,馬上來我辦公室一趟。”   還沒來得及等盧瑟爾開口,對方就已經掛斷了電話。   一絲隱隱的不安從盧瑟爾心頭升起,他連忙邁大步趕往了輔導員的辦公室。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推開厚實的防盜門,一股刺鼻的酒精味鉆進盧瑟爾的鼻腔,他看到這個平日對學生橫眉冷對的胖男人,此刻正帶著諂媚的笑,端坐在精致無比的智能床墊上,床頭櫃上還放著隻剩半瓶的烈酒。   輔導員的對麵,一個比他還要油膩的老男人,正翹著二郎腿,仰著下巴,坐在床旁邊的沙發上。他的右臂上安裝著一副看上去就價值不菲的機械戰鬥義體。   “進來吧,把門關上。”輔導員以命令的口吻說道。   盧瑟爾照做,然後冷著臉走了進去,走到輔導員的麵前,冷冷地問:   “什麼事情?”   沒等輔導員開口,沙發上油膩老男人的聲音傳進了盧瑟爾的耳朵:   “你就是盧瑟爾,對吧?”   盧瑟爾冷冷回應道:“是的,你是哪位?”   “盧瑟爾,注意你的態度。”輔導員趕忙嗬斥道,“這是地下城警局的烏迪警官,有案件需要我們配合調查。”   地下城警察?   盧瑟爾回想起前兩天去警局報案時,那些地下城警察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態度,對麵前這個本就印象不好的老男人,印象更加不好了。   烏迪警官揚著下巴,語氣雖然平和但其中摻著一股遮掩不住的傲慢:“你前兩天去警局報過案,說有個叫露西的女生失蹤了,對吧?”   盧瑟爾聽到露西的名字,心臟驟然緊縮,他緊盯住對方的眼睛,慌忙問:“對,你們找到她了?”   “找到了。”   “她現在在哪裡?”   “她畏罪自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