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篇-二(1 / 1)

盧瑟爾腦袋像是被通上高壓電一般嗡嗡地響。他渾身一軟,險些跌倒在冰冷的鐵皮地板上。   “畏...畏罪自殺?”   “是的。她失手殺死了一個上城人,然後畏罪自殺了。”   “這...這怎麼可能...?”盧瑟爾扶在墻上大口喘著氣,“她...她的...她人現在在哪裡?”   烏迪警官將下巴杵在機械手掌上,看著盧瑟爾的眼睛,平淡地回應道:“已經火化了,骨灰盒暫時存放在殯儀館。”   盧瑟爾用僅存的一絲理智,把自己從崩潰邊緣拽回來,帶著哭腔問:“警官,我現在有點懵...您可以不可以給我講一下到底發生了什麼?”   烏迪警官將翹著的二郎腿放下,輕輕拽了一下衣領,下巴揚的更高了。   “本來這些東西我是沒有義務告知你的,畢竟你隻是死者的戀人,沒有任何法律層麵的關係,隻不過看在你對她感情那麼深的份兒上,出於人道主義精神,我就大概給你講一下事情的經過吧。”   烏迪警官不緊不慢地點了一支煙,將煙霧吸進肺裡又全部吐出來後,問:“我不清楚你是否知道,你的女朋友,也就是死者露西,在生前曾是一名性工作者?”   “不知道。”盧瑟爾強裝鎮定。   “那你現在應該知道了。”警察沒有給盧瑟爾留絲毫喘息的功夫,“死者露西,在生前曾是一名性工作者,幾日前在同一名上城人進行性交易的過程中,因為價錢沒有談攏發生了爭執。在爭執的時候,你的女朋友失手殺死了那個上城人,之後就畏罪自殺了。”   “就...就這些?”盧瑟爾疑惑道。   “不然呢?”警察又吸了一口煙,回之以同樣疑惑的眼神,“你還想聽什麼?”   “我想聽案件細節。”   “什麼案件細節?”   “比方說,露西她...她是在什麼地方從事的性交易,她是如何失手殺的人?又是在什麼地方殺的人?還有案發具體的時間,有沒有證人或者目擊人員...”   “等下。”警察打斷了他,“你剛才難道沒聽清楚嗎,你作為與本案無關人員,我是沒有任何義務告知你關於案件的任何信息的。你想要知道的這些案件細節,都屬於保密內容,我無可奉告。”   “可是,隻憑借你講到的那些東西,我該怎麼判斷這一切是否是真的?”   警察看向一旁的輔導員,臉上寫滿了驚訝:“他是在質疑我們警察的辦案能力嗎?”   “沒有沒有...”輔導員連忙起身,正準備向他解釋,卻被盧瑟爾說出口的話噎了回去。   “我本沒有想質疑你們,但你這樣遮遮掩掩的態度,讓我不得不開始懷疑,你們是不是真的在刻意隱瞞些什麼。”   “我遮掩什麼了?”警察將剛吸進口中的煙霧一口噴了出來,把遮在機械義體上的袖子擼起半截,緊皺著眉頭說:“小夥子,你是聽不懂人話嗎?我剛才都告訴你了,你作為與本案無關的人員,我能告訴你那麼多已經是仁至義盡了。難道你不知道,就算是與案發當事人相關的直係親屬,想要了解案件經過,也得去警局申請並且經審批同意。你這什麼都算不上,我出於好心給你說了那麼多,你不說感謝我,反倒給我們這些平日裡保護你們安全的警察身上潑臟水,是不是良心被狗吃了?”   “盧瑟爾,趕緊給警官道歉!”旁邊沉默很久的輔導員起身說道。   警察居高臨下的傲慢像是冷水一樣潑在盧瑟爾身上,將盧瑟爾沖刷醒了。   他深吸一口氣,目光變得平靜:“那你們叫我過來乾什麼?就像你說的,我是與本案完全無關的人員,乾嘛還要特意叫我過來?難不成你是出於好心,怕我不知道自己的女朋友死了,過來特意通知我一下?”   警察將袖子全部擼起,泛著幽冷金屬光澤的義體手臂完全顯露在空氣中。   “我們警察叫你們這些公辦學校的窮學生們配合調查取證,還得告知你們理由不成?是不是剛才對你態度太好,讓你分不清自己幾斤幾兩了?”   “我一百四十二斤零三兩。”盧瑟爾不卑不亢的回應道,“倒是我現在開始懷疑,我們地下城之所以混亂成現在這個樣子,就是因為在地下城警局裡,到處都是你們這些分不清自己幾斤幾兩的貨色。”   “你...”烏迪警官猛地從沙發上起身,啟動了右臂上的戰鬥義體手臂。   義體手臂運作的“吱啦”聲在房間內回蕩了很久,最終還是恢復了平靜。他一邊用力攥著他的金屬拳頭,一邊氣急敗壞地罵著:“好好好,有種!有種,真他娘有種!你給老子等著,等你落到老子手裡那一天,到時候你要能站著從警局裡走出來,都算我白戴了這枚警徽!”   “還有你。”警察又惡狠狠地看向輔導員,“老子是看在你平日裡辦事還算靠譜的份兒上,才過來找你辦這件事,結果你就給我叫來這麼個玩意兒?我告訴你,這件事要是沒有處理好,以後你的學生出了事,可別再來哭爹喊娘地求我了。”   說完,油膩老警察摔門而去,屁股後麵還緊跟著輔導員這條哈巴狗,嘩啦啦地流著哈喇子。   隻剩盧瑟爾一人孤零零地留在冰冷的鐵皮房間中。他再也撐不住,一屁股栽倒在冰冷的鐵皮地板上。   冷靜...一定要冷靜...必須要冷靜...   盧瑟爾一遍又一遍地勸說著自己,腦海中還是不由自主地浮現出和露西裡在一起的點點滴滴。露西在往日裡的音容笑貌止不住地晃動在眼前,他還是沒有忍住,準備趴在鐵皮地板上放聲痛哭一場。   可還沒等盧瑟爾哭出聲來,輔導員返回的腳步聲傳進了耳朵,他慌忙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恢復了方才的神情。   輔導員破門而入,肥嘟嘟的臉上寫滿了焦急:“盧瑟爾,你真是太不像話了!你知不知道,像我們這些最底層的人,得罪了地下城警局的那些條子,會落得什麼下場?”   “老師。”盧瑟爾用力吸了一把鼻涕,“這是我最後一遍叫你老師。我想問你,難道連你也相信,露西她真的像那個條子說的那樣,失手殺人,然後畏罪自殺了嗎?”   輔導員將眼神閃躲開,然後咽了下口水,回答:“隻要是警察說的東西,我都相信。”   盧瑟爾緊接著問:“那我問你,按照愛丁堡州的法律,故意殺人最多可以判什麼罪?”   “死刑在我們州已經廢除,故意殺人最多可以判終身監禁。”   “那過失殺人呢?”   “我又不是學法律的,沒記那麼細。”   “那我告訴你,過失殺人的刑期最多不過五年。”盧瑟爾每一個字都鏗鏘有力,“如果按照剛才那個條子的說法,露西是失手殺了人,麵對的刑期最多不過五年而已。因為害怕麵對五年的刑期,而選擇自殺,你覺得這符合正常人的邏輯嗎?即便是故意殺人,終身監禁,一般人也不會因為害怕坐牢,而選擇自殺吧?”   輔導員沉默半晌,然後吞吞吐吐道:“但...露西她如果不是正常人呢?我是說...露西萬一有一些精神上的問題,那做出這一係列事情,也不是不可能吧?”   “什麼玩意兒?”盧瑟爾鎖緊眉頭,抬高嗓門,“你說什麼?精神上的問題?我和露西她在一起了那麼多年,要有精神上的問題,你覺得我可能會不知道嗎?”   輔導員麵露難色,站在原地糾結了很久,長嘆一口氣,走到盧瑟爾身邊,將一隻手輕放在他的肩膀上,語重心長地說:   “盧瑟爾,實話告訴你吧。剛才那個條子過來找我們,就是為了讓我們提供‘露西在平日裡存在一些精神問題’的證人證言。”   “提供有‘露西有精神問題’的證言?他要這種東西乾什麼?”盧瑟爾話說到這裡,突然恍然大悟,隻覺擠在胸腔中的悶氣逐步升溫,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直至完全滾燙,隨時可能爆炸。   他不可思議地看向輔導員,問:“難道是因為,一旦有了‘露西是精神病人’這樣的證據,在案卷中記錄的所有關於露西不合情理的舉動,都會變得合情合理起來,對吧?”   “這種東西你意會到就行。”輔導員一本正經地勸說著,“盧瑟爾,你當我學生這麼多年,能看出來你是個聰明人,所以這次才會叫特意你過來。聰明人就要做聰明人該做的事情,凡事向前看,把眼光放長遠。‘地下城人才選拔考試’成績也出來了,你雖然沒能考到上城,但以你的分數,留在下城找個好工作應該不成問題。等你以後賺下錢了,找個漂亮的姑娘還不是隨隨便便的事情?何必把感情浪費在這麼個臭婊子身上,還因為她給自己招惹一身麻煩。不值得,真的不值得。”   “等等。”盧瑟爾死死盯住輔導員,問:“你剛才叫露西什麼?”   “臭婊子啊。你不會沒有看到校園論壇裡那個帖子吧?像這樣不知廉恥的女人,我不知道你還...”   “草你媽的!!!”   盧瑟爾一拳打在輔導員的腦門上,將他掀翻在地。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對方已經騎在了身上,緊隨其後的是一下又一下重拳,砸在他豬一般的腦袋上,將那顆又肥又油的豬頭,砸得愈發像豬了。   “人渣!”   “啊!”   “敗類!”   “啊!!”   “畜生!”   “啊!!!”   “雜種!”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