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師的手裡拿著被蓁蓁砸到武平腦袋上的書,他先是向蓁蓁躬身一揖賠了個不是,又呈上了幾卷書簡,道:“此是鄙人偶然所得,還請姑娘笑納。” 蓁蓁手裡扔握著筆桿,用另一隻手翻開書簡看了一眼,竟然是《世說新語》及兩本從未見過的書,似乎是行醫方麵,隻不過,這書並不完整,《世說新語》隻有中卷。 軍師看著蓁蓁的臉色,又道:“大當家無意冒犯,還請姑娘海涵。此次請姑娘來的確是有事相求。” “什麼事?” “聽聞姑娘擅製暗器和煉藥,不知姑娘可否教授一二?” 蓁蓁抬起頭:“你們要學這些做什麼,學會了,怕不是要傷別人的性命?” 軍師笑道:“聽聞姑娘也是殺伐果斷之人,姑娘使得,我們就使不得?” “小女做這些一是興趣使然,二是為防身,從未想過主動害人,更不會用此去打家劫舍。” 軍師聰明,不在口舌上與蓁蓁糾纏,轉而道:“剛剛大當家的提議依然有效,姑娘也說不會主動害人,倘若王爺知道姑娘出事,清月閣的人必會受難。姑娘明知如此卻不去阻止,這與主動害人也無甚區別,我們大當家的脾氣暴躁,氣急了抓一兩個清月閣的女子來替姑娘受難也不是做不出來。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到那個時候,大家都為難,是不是?況且姑娘或許不著急,那清月閣的腦袋可是暫時因為姑娘懸在脖子上,她們必是著急的。” 蓁蓁裝作思考的樣子沉默了一會兒,心裡卻想的卻是不知這《世說新語》為何隻有一卷,其餘的又要去哪裡尋。而後作出了一個無奈又為難的表情,嘆道:“軍師說得有道理,那便有勞派人跑一趟,給媽媽報個平安,瞬間帶幾樣東西回來。” 軍師立刻警覺起來:“姑娘需要什麼,在下置辦便是。” 蓁蓁早就料到他會這樣說,不緊不慢地坐回到椅子上,道:“那幾樣東西是我自己做的,可是費了不少心思,公子還真不一定買得到。” 軍師思忖片刻,指著桌上的筆墨道:“那便請姑娘寫下來吧!” 蓁蓁立刻在絲帛上寫了幾樣東西和一本書名,未防止拿錯還將樣子畫了出來,遞給軍師。軍師掃了一眼:“這書就不必了吧,在下可以去尋。” 蓁蓁漫不經心地說:“隨意,隻不過那書裡有我的批注,外麵也一樣買不到。” 軍師冷笑:“在下不才也知《齊民要術》是講述農耕之作的書籍,與我們要做的事並無關係。” “續命丸中有幾樣難尋的草藥,公子猜小女是如何知道從哪尋的? 軍師一愣,這才想起《齊民要術》中有一卷專講草木,隻是他雖知道但卻從未細讀過,不知裡麵是不是真像蓁蓁將的那樣。 軍師將蓁蓁的字拿回議事廳與幾位識字又有謀略的人好一陣研究,唯恐裡麵有什麼暗語之類的,可研究了半天,什麼都沒發現。他又特意提起了那本書,藥師想不起《齊民要術》上講了多少草木,隻記得講了許多野外可果腹的無毒果子,保險起見,他認為一起取來亦可。軍師又去問了工匠,確定的確需要這些器具之後,便派了兩個擅長夜行的高手前往清月閣去探路。 探子回稟,如今清月閣表麵鬆弛,實則戒備森嚴,舒賀之大將軍近日駐紮在了清月閣裡,報平安不難,一支箭,一封信便解決了,難的是如何將那些東西取出來。 武平絕對有理由相信蓁蓁就是在給他出難題,就算不是出難題,也必沒安什麼好心。她的話不可信,但工匠是自己人,總不能不信,不取又恐耽誤大事。這城裡人多眼雜,盡管他們已經將人分散到幾處,也刻意換了尋常人的裝扮,但畢竟不是久待之地,時間一長,難免會露出馬腳。想到此,他又召集幾個首領商議起來。 當天夜裡,武平便授意手下將關了幾天的郭二放了出去,他容貌特殊,很容易被認出,假意讓他出去樂嗬樂嗬,實則為了探清城內官兵的虛實,倘若幸運,還能聲東擊西。 果然,郭二一出現,四麵八方便湧出了許多官兵。郭二雖笨,但逃跑的本領卻是極高的,再加上有人幫忙,竟引著那些官兵折騰了不少時辰。賀之接到報告很快離開清月閣趕了過去,雖然他料到這或許是匪寇的調虎離山之計,也留下了幾人加強警戒,但那些人還是被有備而來的匪寇用迷煙迷昏了過去。等他趕回,便隻看到了一封信和匪寇進過作坊的消息。 賀之立刻進作坊查看,香桔也被叫了進去,看多了什麼或者失了什麼。香桔自幼訓練有素,一眼便看出東邊的架子上丟了一個模具,是蓁蓁做暗器用的;南邊的櫃子上丟了四樣東西:萃汁的壓機、特質的刀具、煉丹鼎和一本《齊民要術》。 “這《齊民要術》是姑娘煉藥時必須要用的書嗎?”賀之回想著這些丟失的東西,百思不得其解。 香桔回道:“不,姑娘是書癡,有時煉丹需要耗費時間等,她便取書來看。這本書奴婢記得是姑娘新得的,沒聽說與煉藥有何關係。” 賀之皺了皺眉頭,又看了一遍工具的布局,腦子裡突然閃過一個畫麵,他的心急速跳了幾下,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順手拿過紙筆,將丟失的方位及器具的首字寫了下來,又想起香桔的話,思索著圈出了三個字:“東、南、齊”,他將“齊”字改成了“祁”,又轉頭問香桔:“你確定隻丟了這四樣東西?” 香桔再次環視一周,回道:“奴婢確定!” 賀之的臉上露出了驚喜的神色,立刻回了正廳,將地圖又取了出來。而後叫來心腹成驊,道:“明日一早,你去縣衙換上捕頭的衣服,帶著捕快去一趟祁月族聖女的府邸,就說奉命緝拿逃犯,動靜鬧得越大越好。” “將軍這是知道蓁蓁姑娘的行蹤了?” 賀之問:“那位祁月族聖女家中排行第幾?” 成驊道:“四,傳言她在祁國殺了她的三位姐姐才坐上聖女的位置,族長對她頗為忌憚,才奏請祁國皇帝將她驅逐出境。” 賀之默默點頭:“早些年桓之曾拿過一樣東西命人去查驗,據說是那祁月族聖女贈與蓁蓁姑娘的,王爺對這聖女的舊事早有耳聞,才對她一百個不放心。她們曾有過一麵之緣,姑娘若知曉聖女的事,也說得過去。” “將軍的意思是,此處遭竊,是姑娘為給將軍遞消息?” 賀之將信遞給心腹:“信上說他們將蓁蓁‘請’去隻是有要事相求,過幾日便會送回,現替蓁蓁報平安,要我們勿念。你說一群殺人越貨的匪寇會如此知禮數?” 成驊冷笑:“斷然不會,他們的目的無非是讓我們莫要輕舉妄動。” 賀之點點頭,看著窗外的圓月道:“報平安是假,目的實為威脅,看來,他們要做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