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在軍營醫帳照顧傷員的經驗，蓁蓁對賀之的照顧異常順手和精細，也不過三天，傷口便有了結痂的跡象，腐螢之毒也盡數清除。 　　紅葉和香桔到了陶苑之後才知王府出了事，打聽了許多人找了過來。香桔一看到賀之的樣子心都涼了半截。些天蓁蓁聽到了不少舒府的事，知道仆人們走的走散的散，老夫人身邊剩下的奴仆也不多了，如今她又得了風寒，於是便與香桔商議讓她先去舒府。香桔對蓁蓁唯命是從，自無二話，很快便去了。隻是紅葉，一聽說蓁蓁很有可能會進宮不由地擔心起來。 　　又過了一天，馬太醫來為賀之診治，身後跟著的是皇上最為信任的禦前公公，兩人一進門便將所有人都支了出去，半個時辰後才出門。馬太醫喊過到蓁蓁，轉達了皇上的意思。 　　“舒家老夫人感念你救將軍有功，決定收你為義女，舒將軍也已同意，自此之後，你們便是異姓兄妹。另外，自今日起，你便是我的徒弟。雖然我們不是什麼達官顯貴，但接你入宮足夠了。明日便是黃道吉日，老夫人染病，賀之將軍傷重不易大肆操辦喜事，請姑娘提前做好準備，莫要誤了吉時。” 　　李風看一眼房門的方向，進了屋。賀之半靠在塌上，闔著眼，聽到聲音緩緩睜開了眼睛，勉強笑了一下，欠身道：“李侍衛。” 　　李風趕忙緊走幾步阻止賀之起身，也不說話，隻是陪他坐著。外麵的聲音很細微，有些聽不清。賀之也不像是在聽的樣子，雙眼無神地看著不遠的地方，像是在想心事。片刻之後，他幽幽開口：“看來皇上是想要保我們舒家了。我這一生欠蓁蓁的實在太多了，就怕我這個哥哥會拖累她。” 　　李風忙道：“蓁蓁入宮需得有個拿得出手的身份，馬太醫耄耋之年，近二十年都不收徒了，為了皇上也破了例。在下深知將軍無奈，隻是，這天子有令，還請將軍體諒。” 　　賀之唯恐李風誤會，忙道：“李侍衛言重了，隻是我如今已是殘缺之身，恐無法成為蓁蓁的後盾，心中難免著急。” 　　“人各有命，蓁蓁入宮是福是禍還要看她的造化，自古有多少出身達官顯貴的娘娘隨著家族衰敗再無翻身之日，這後盾也是把雙刃劍。” 　　“李侍衛所言極是。” 　　正說著，眾人走了進來。蓁蓁在公公的指引下向馬太醫行了拜師禮，後又轉向賀之。 　　公公將一枚刻有“舒”字的玉佩交予賀之手中，俯身低聲道：“老夫人請將軍將此傳家之物親手交給大小姐。以舒家如今的狀況不適合大張旗鼓地宣告，故，皇上特許，由馬太醫做見證，請將軍賜名。” 　　賀之接過玉佩的手微微有些顫抖，用筆在紅色的絲帛上寫下了一個“韌”字，清了清乾澀的喉嚨，道：“母親隻生了我與桓之兩個男丁，大伯家的堂姐和堂妹名字均為單字，那你便叫舒韌吧。”說著，將手中的玉佩遞了出去。 　　蓁蓁跪地拜了三拜，雙手接過，道：“謝過兄長。” 　　李風送馬太醫和公公回宮復命，紅葉在院中煎藥，房間裡隻剩下蓁蓁和賀之二人。蓁蓁仍舊像什麼都沒發生過那樣將心思全放到了賀之的傷口上，細細地上著藥。許是前一日放血後止血藥用多了，賀之的腿有些發青。蓁蓁見狀，取了熱水，用熱帕子給他敷了一會，開始為他按蹺。 　　賀之盯著蓁蓁的一舉一動，柔聲問：“蓁蓁，你怕嗎？” 　　蓁蓁沒有抬頭：“你給我取命一個‘韌’字，難道不是想讓我堅強些？” 　　“是。‘韌’字可柔可剛，宮裡是吃人的地方，你需學會這些才可。” 　　“蓁蓁記下了。”蓁蓁抬起頭，直直地看著賀之。背後的靠枕移了位，他靠著的身軀看上去歪了些，有點別扭。她坐到了離他極近的地方，像平時扶他坐起來或者躺下去時那樣抱住了他，將他身後的靠枕整理了一下。忽然，蓁蓁發覺有一隻手放到了她的背上，另一隻輕輕地將她的後腦按到了他的肩上。這一次，她沒有著急鬆開他，依著他的意願靠著他，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兩人就這樣擁著過了好長時間，直到外麵響起嘈雜的腳步聲才分開。蓁蓁看著賀之漸紅的眼眶，突然笑了笑，柔聲喚了一聲：“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