蓁蓁將臉上的淚擦凈，很快回復了正常，兩隻手包裹住賀之的手平靜地道：“沒了腳我知道你心中不好受，想哭想罵人的時候發泄一下，莫要一直忍著。你雖是將軍，是男子漢，但你也是人，是人就有脆弱的時候，不要覺得丟人。這是我一直擔心的，我不在你身邊，你一定要保重，等你的傷養好了，我必定還要請你出山的，到時候你再教我熟悉那些兵刃，可好？” 　　賀之重重點頭：“放心吧，你也當心。” 　　蓁蓁很認真：“你要說答應我，不可拿這些模棱兩可的話敷衍我。” 　　賀之攢出個笑來：“我答應你。” 　　蓁蓁很容易便信了，站起身來，這一次走到門口她沒有再駐足也沒有回頭，很快走了出去。 　　見蓁蓁進來，宮女們整齊劃一地行了個蹲安，為她梳妝打扮起來，蓁蓁就像個木偶，任憑他們擺布。許是怕誤了時辰，她們的動作極快，趕在吉時前一刻便收拾妥當。宮女們趕忙又跑出去查看別的儀仗，屋子裡隻剩下了蓁蓁一個。不一會兒，門響了，進來一人，竟然是淵逸。 　　蓁蓁緩緩轉頭，身形頓了頓，起身，朝著他行了一個大禮，道：“蓁蓁謝王爺往日的搭救和栽培之恩，就此別過，往王爺珍重。” 　　怪不得賀之會在蓁蓁及笄禮的那天為她選紅色的衣裳，她穿紅衣真的好美啊，襯著她膚如凝脂眸深如水。不施粉黛的蓁蓁是璞玉般的天然去雕飾，而濃妝艷抹的蓁蓁卻無一絲媚俗之色，那份雍容華貴仿佛天生就刻在了骨子裡。 　　“你是在罵我嗎？”淵逸移不開眼，湊近蓁蓁，壓低了聲音道。 　　蓁蓁也不知平日裡謹慎小心的淵逸如何在此時抽風，向後退了兩步。淵逸立刻又逼近她，問：“你情願嗎？” 　　蓁蓁道：“不然呢？” 　　“我可以帶你走，隻要你願意。” 　　蓁蓁盯著淵逸：“然後再被王妃或者什麼人找到，再落個死無全屍的下場。哦，這次倒沒有孩子可以讓你們賣了。” 　　“蓁蓁！” 　　蓁蓁垂目蹲安朗聲道：“小女舒韌，乃舒府養女，賀之將軍妹妹，自此之後，小女的命運便與舒家緊緊連在了一起，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倘若王爺真的念一點往日的情分，還請盡快將桓之哥哥接回，為舒府平反。小女在此代母親及兩位哥哥謝過！” 　　淵逸的牙齒咬得咯咯作響：“你早就算計好了是嗎？” 　　蓁蓁站直身體，昂首道：“是，我算計好了，因為王爺不會讓這麼多年在我身上花的心血白費，就算我進不了宮你也遲早會用別的方式將我像件物品一樣獻給皇上，與其如此，我為何不自己選擇一下？” 　　“吉時已到！”門外的公公朗聲喊著，宮女和公公們魚貫而入，向淵逸行過禮後，開始為蓁蓁蒙上蓋頭，指引著出了院子。 　　蓁蓁向三位伯伯行禮道別，又向賀之所在的方向拜了拜，上了早已停在外麵裝飾喜慶的馬車。厚厚的簾子落下，蓁蓁與所有人徹底隔開了兩個世界。淵逸躑躅片刻，縱身上馬，走在了最前麵，眾人緩緩而行，趕在太陽升起之前從側門換轎進了皇宮。 　　蓁蓁還未冊封，也未昭告天下，這禮表麵上一切從簡，其實也花了不少心思。所謂的八抬大轎、十六宮女、十六太監、十六箱賞賜均是照著夫人的位份來的，就連賞賜的院子也是選了單獨的，並未與其他同位份的夫人一起。 　　作為迎親使，淵逸原本將蓁蓁送到院門口，待她下轎行完入門禮便可以功成身退，可淵拓卻派人留住了他，命他在偏殿等候。 　　宮裡的洞房花燭與民間有著很大的不同，沒有宴席和賓客，淵拓趕在破曉之前掀起了蓁蓁的蓋頭。蓋頭下是一個明眸皓齒的女子，她有著極美的容貌，卻也有著最冷淡的神情。沒有別的嬪妃的含羞帶臊，也沒有她們窺見天顏時的戰戰兢兢。她很平靜，毫不畏懼地直視著眼前的九五至尊，與他喝下了合巹酒。 　　床幔落下，淵拓將所有人都趕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