蓁蓁不生氣,不生氣的原因倒不是不知生氣,而是,她覺得賀之說的這些話是窩心的,就像兒時姐姐在娘那裡受了委屈會找她發牢騷一樣。她安撫著他,哄著他:“好,我有數了,以前教我的先生講過,這人與人之間的感情是相互的,我也一直信奉如此,你隻要不氣我不與老夫人親近便可。咱們還是吃飯吧,菜都涼了,我這些伯伯們大老遠過來,你總不能讓他們吃些冷炙回去。” 賀之趕忙揖了一揖:“對不住各位,見笑了。” 幾位伯伯趕忙回禮,李風笑道:“沒想到我這侄女還挺會哄人。” 蓁蓁又給賀之夾了一箸青菜,小聲提醒:“多吃些清淡的。”而轉向李風,一本正經地回道,“都是學來的,兒時娘親教我如何與人相處,總怕別人說我是怪胎,後來是先生教,教我如何反應如何取悅別人。我會,就看想不想用。” “好大口氣!”李風說著笑了起來,轉頭看向李雨和李雷時卻露出了傷感的神色。 賀之瞧了蓁蓁一眼,聽著這話心裡也不是滋味,於是轉移了話題:“聽說你馬上就要去軍營了?” 蓁蓁吃著菜:“明日。” “那裡不比舒家軍,倘若有人為難你,你忍著些,莫吃眼前虧。” 蓁蓁看向賀之:“他們都是戚將軍的人?” 李風接茬回道:“不,是皇後和王爺的人。京城外的這個軍營有兩位大將軍,一位姓茍,是以前戚將軍的人。但戚將軍與這位做皇後女兒向來不睦,政見也多有不同,故,這位茍將軍到底是哪一頭的誰也不清楚。另一位姓童,逸王爺私家軍出身,皇上登基後便將所有王爺的私軍全都收編。但這些年,逸王爺被打壓得厲害,童將軍與茍將軍的關係變得微妙起來,以前是兩足鼎立,現在,茍將軍更勝一籌。” 蓁蓁細細地聽著,又問:“那黃衣衛是?” 李風看向李雨。李雨道:“黃衣衛原本是先皇留下的,主要為守衛皇宮,皇上登基後,戚將軍換了一批舊人,名義上是為保護皇上,但具體是真保護還是為了自己的女兒難說。” “不是說戚將軍與皇後不睦嗎?” “打斷骨頭連著筋,兩人畢竟是父女,皇後倘若出了事,戚家也必會受牽連。賀之將軍便是很好的例子。” 蓁蓁轉頭看向賀之,道:“二伯,您說,那日戚將軍親自來看哥哥,又幫哥哥,是不是也有物傷其類之意?” 李雨道:“保不準。” 賀之的身體微微一側,附耳與蓁蓁道:“戚將軍乃光明磊落之人,與皇後不一樣,如果可以,我希望你不要將他們混為一談。” 蓁蓁聽話道:“記得了。” 吃完酒,說了一會兒話,蓁蓁又為賀之施了針。宮裡的規矩,太陽落山之前必須回宮,李風見時辰差不多,提醒蓁蓁。蓁蓁先去老夫人那裡道別,給賀之起針之後便離開了。 蓁蓁走後,賀之將所有的奴仆都趕了出去,沉默良久。幾日未見,蓁蓁像變了一個人,平時總散在肩上的頭發全盤了起來,梳成了宮中最流行也是最繁瑣的聳雲髻,珠翠也插了滿頭。他知道,這是宮裡的規矩,有變化也是應該的,更何況今兒是回門的日子,更要珠光寶氣,可是他心裡卻很不是滋味,仿佛是誰將他心中的蓁蓁抹了去,強行換了一個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