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來女真十個部落一向是老實，因為就算是他們想反也沒那個實力。而這段時間忽然想造反，絕不是因為大明新皇登基，而是他們積攢了一定實力自認為可以挑戰大明了。 　　又或者說......他們有外援！” 　　李長歌想到這裡，猛然的瞪大了眼睛。 　　黃洛屏則輕笑一聲，對李長歌說道“相公不想想，遼東那個位置，若女真人積攢實力要和誰交易？亦或者說有外援能是誰？” 　　“遼東的位置......臨近的隻有朝鮮和日本，朝鮮自然不可能，那隻能是......小日本子？” 　　李長歌想的不錯，女真十部的外援隻可能是倭寇。 　　“吾皇陛下！ 　　臣朝鮮國使節李忠訓問吾皇陛下聖躬金安，臣要狀告那倭寇欺瞞吾皇陛下的罪狀！” 　　李長歌和黃洛屏剛回到座位上坐下，就聽見有人跪在朱祁鈺麵前高聲呼喚著告狀。 　　很經典，朝鮮告日本。 　　朱祁鈺的晚宴剛結束冊封儀式，接見完將領的朱祁鈺還沒在位置上坐穩，就聽到朝鮮使節開始告狀了。 　　這是朝會或者晚宴的傳統節目了，宴席上的文武官員也沒意外。 　　“說，趕緊說，又怎麼了？” 　　朱祁鈺當年處理過很多朝鮮告日本的事情，對此呢，更是熟悉。 　　乖順的小弟和不臣的小弟嘛，總有些矛盾。 　　“那倭寇在波斯那邊的商隊暗中侵占我國的貿易路線，當時劃分給我國的兩條商業通路，被那倭寇無恥的侵占了一條！” 　　李長歌聽著那李忠訓的狀詞，不由得想到大明如今的商業政策。 　　因為大明自己不能完全拿下各地的貿易路線，所以將一些商業貿易區劃分給麾下幾個最親密的藩屬國。這些藩屬國幫大明很多忙，自然需要利益來回報。 　　蘇門答臘國、安南國、朝鮮國、日本國、琉球國，這五個國家是大明最親密的藩屬國，占據的貿易區域自然也最多。 　　當然了，有利益就有爭奪。 　　蘇門答臘國是中原人建立的國家，因為地位特殊別的國家不敢擅自侵占其貿易區。 　　琉球國因為體量小，占據的貿易區雖然大，但是貿易往來不飽和，很多時候琉球國因外交需要都主動讓出部分貿易利益。 　　安南國分到的貿易區，很多都遠離當地的核心利益區。 　　這明爭暗奪的主要鬥爭矛盾，就在朝鮮國和日本國當中了。 　　而波斯和羅密的貿易區有個特點，那就是這邊主要做的是木材和山貨生意，這些貿易品的原產地基本上都在遼東。日本和朝鮮兩國需要先在進貨而後往波斯那邊賣，貿易過程當中和遼東女真接觸的很多。 　　“浙公，您之前是撒馬爾罕都司的都護使，領都督波斯、外西域各地軍政要務。朝鮮使節說的事情，可否屬實？” 　　朱祁鈺轉身問剛從波斯回來的陳懋，目光中帶著一絲探究。 　　“屬實！” 　　“浙國公明鑒！不僅僅是在波斯那邊，就連新劃分的小中央洲半島的貿易區，倭寇都開始侵占我國的商業通路了！” 　　“小中央洲半島？那不是羅密國的地盤麼？ 　　言君！” 　　朱祁鈺聞言傳李長歌上前，李長歌聞言自然不敢怠慢。 　　“末將李長歌，問吾皇陛下萬安！” 　　“無需行此大禮，長歌此番出征斡羅斯，應該也聽說了南邊的事情，可知朝鮮使節的話是否準確？” 　　朱祁鈺問李長歌這個問題，實際上就沒想讓李長歌知道啥說啥，因為李長歌之前作為中層軍官怎麼可能知道貿易上的事情呢？ 　　這事兒，要問商政司。 　　但朱祁鈺選擇問李長歌，其中就有濃厚的政治意味了。 　　這是朱祁鈺表達對李長歌的信任，告訴李長歌你是自己人。朱祁鈺新君上任，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在軍隊當中培養自己的勢力。李長歌的賞賜都是朱祁鈺直接封賞的，那自然需要李長歌投桃報李成為朱祁鈺的心腹了。 　　李長歌此時隻要順著陳懋的話，說些日本大概是侵占了朝鮮的商貿區的回答就可以。 　　反正陳懋的話沒有作假，那日本能在羅密國和波斯搞小動作就不能在斡羅斯搞小動作了？ 　　“回陛下的話，末將是軍中將佐，對於商政司的事兒知道不多。但末將聽聞，日本商隊曾出現在朝鮮貿易區內。當時末將沒當回事，尋思反正都是國朝藩屬，跨區貿易應該也是協調好的！” 　　李長歌回答的十分謹慎，先表達自己對此事的情報知之甚少，而後說自己一個外人都能聽聞日本侵占別國貿易區的事情，那此事就基本上是真的了。這讓大家都感覺日本十分狂妄，你要去別人的貿易區做生意就夾著尾巴小心點，偷偷摸摸的不會讓別人反感。 　　但現在來看，日本國跨境做生意，連對此事外行的軍官都略有耳聞，你這是不是太大張旗鼓的了？ 　　而就算日本國在羅密國那邊比較老實，真沒犯什麼事兒，李言君就可以推說聽錯了。 　　李長歌還特別加了一句“應該是協調好的”，什麼叫“協調”？協調就是你跨區域貿易要和貿易區的負責國申請，那可是大明賜給藩屬的貿易區，你一個藩屬能隨便去另一個藩屬的貿易區做生意？ 　　你把宗主國大明當什麼了？你把大明的貿易區條例當什麼了？你把中央洲宗藩體係當什麼？ 　　你眼裡還有大明嗎？你眼裡還有宗主國嗎？你眼裡還有其他藩屬國嗎？ 　　果然，此言一出，十幾個藩屬國的國王或使節都盯著日本使節看。 　　而日本搶占貿易區的行為，背後一定有邏輯支持的。 　　所謂邏輯支持，是一件事情發生必然有另一件事情作為原因。 　　日本搶占貿易區的根本是在於傾銷多餘的產品，但這些年根據商政部記錄的貿易數據，日本明麵的出口的貨物完全夠貿易區內的吞吐。 　　那合理的解釋有一個，日本人在走私。 　　這批走私的貨物大概來自於遼東女真人，而日本人一定會給遼東女真人以報酬。這報酬不一定是錢，還可能是武器。 　　外興安嶺那邊太容易走私進人了，雖然大山很難進入，但本地的野人女真部落絕對可以避開邊境崗哨完成走私交易。 　　這種事情李長歌能想明白，朱祁鈺自然也明白。 　　但最憤怒的不是朱祁鈺，也不是其他漢人將領，反倒是術虎權這個漢化女真人。術虎權的憤怒很好理解，一般這種情況下大明若對女真人展開清算，最先受害的不是拒絕漢化的女真頑固派，而是漢化女真人。 　　術虎權家族子弟大多改了漢姓，遷移到漢人聚居的府縣生活，而且術虎家的人現在基本上已經告別了漁獵適應了農耕和工商業生活，就連女真話都不會說了。 　　家裡的子弟基本上都娶了漢人姑娘，家裡的女兒也都嫁了漢人兒郎。現在大明一旦清算女真人，那術虎家可就是直接不用混了。 　　“令商政部徹查此事，等結果出來朕給你們一個交代。” 　　朱祁鈺揮揮手讓朝鮮使臣和日本使臣都下去，而後起身到一個偏僻的崗哨內坐下，旋即讓人把內閣和五軍都督府的高層都叫來。 　　以及沈陽軍旅帥級別往上的軍官。 　　“朕長話短說，日本人侵占貿易區之事不用查就知道是真的。而日本人如此必定是要走私，其走私產品又大概來自於遼東。 　　估摸著是葉赫部那十個頑固部落提供給日本人貨物，換取了不少武器準備反抗我大明呢。 　　術虎將軍你放心，朕知道你們和那些頑固派不一樣。此番朕派遣陳循作為欽差，術虎將軍作為都督遼東諸軍事，領郭登將軍的大同軍進入遼東。 　　此外遼東各地的一線軍和二線駐防軍也都歸術虎將軍節製，務必徹查此事，若那些頑固派真的敢造反就立刻剿滅，還遼東一個安穩！” 　　李長歌聞言算是知道了朱祁鈺的手段，一番話直接打消了術虎權的顧慮。現在遼東的府縣，漢人和漢化女真人融合的太深。不管是漢人開始排斥女真人還是女真人想造反，這都不是什麼好事。 　　隻有穩定局麵，讓女真人繼續漢化融入漢人才是最好的選擇。 　　以術虎權作為都督遼東諸軍事，那沒造反想法甚至對大明十分忠誠的漢化女真人的心就安穩了。 　　以西閣大學士、刑部尚書陳循作為欽差是節製術虎權，順便給遼東的漢人將領一顆定心丸。畢竟人心難測，誰也不知道術虎權會不會趁機給女真人更多的好處，漢人和漢化女真人關係再好也要平衡利益。 　　一旦術虎權心思真的不純，那陳循可以直接節製遼東漢軍將術虎權消滅。 　　“言君，朕另賜你都督吉林諸軍事，畢竟海西女真的葉赫部是頑固派的骨乾，他們就在吉林布政使司的扶餘府安置。 　　你在吉林都督沈陽、長春二軍和地方駐防軍，務必對葉赫部進行徹查。” 　　“末將遵命！” 　　李長歌起身領命，而後剛想回去就想到了日本人的事兒，於是乎精神恍惚稍微莽撞了些。 　　“言君還想說什麼？” 　　朱祁鈺皺眉，他察覺到了李長歌的不對勁。 　　“陛下，末將想說日本的事情。” 　　“但說無妨。” 　　“小日本子的性格陛下您應該了解，他們就是喂不飽的餓狼，此番都敢勾結女真人意圖造反，那還有什麼事他們不敢做的？ 　　不如趁機公布日本人的罪證，號召近年來被日本人侵占利益的藩屬國討伐日本。 　　咱們也不怕被藩屬國詬病隨意征伐藩屬，隻要咱們在出征前開個會就行。” 　　“開會？言君請詳細說。” 　　“開一個日本人罪狀公布會，讓禮部提前聯係各國準備好日本人的罪狀一齊拿出來，而後投票是否該征討日本。這些年小日本子可沒少欺負朝鮮人和南洋諸藩屬，隻要咱大明表示要討伐日本的意圖，各國一定會支持的。” 　　李長歌不僅想讓日本生物學上的死，還想讓日本在社會學上也死。 　　利用輿論搞臭日本人，出堂堂正正之師。 　　“可是李將軍，用兵講究一個出其不意，提前聲討日本豈不是讓日本人有防備了？” 　　五軍都督府火器軍都督張輔提出了質疑，而李長歌見狀也不慌，直接對張輔拜道“張帥說的是，但此戰不是軍事戰而是政治戰。 　　此戰的第一任務不是懲罰日本，而是通過合理的征伐讓所有藩屬認識到一個事情，那就是一旦不遵守大明規劃的準則就要被討伐。 　　大明是中央洲宗藩體係的維護者，藩屬國必須遵守大明的規矩。所以此番征伐必須廣而告之，另外要將征伐的理由詳細和其他藩屬言明，找書苑 ｗwｗ.zhaoshuyuaｎ.com 甚至要得到其他藩屬的認可。 　　隻有這樣才能讓其他藩屬牢記大明的底線，讓其他藩屬遵守大明的規則。” 　　“英公知道朕為何提拔言君了吧？”朱祁鈺對張輔笑了笑，打趣的說道“英公感覺言君一席話如何？可比得上您這位朝廷老將？” 　　“果真英雄出少年啊！” 　　張輔不是嫉賢妒能之輩，被李長歌反駁後不僅沒覺得被落了麵子，甚至很高興大明有一顆新的將星升起。 　　“那就如此，先解決女真人意圖造反的事情，而後就是征討日本！” 　　小日本子！ 　　李長歌笑的十分猙獰，他作為後世穿越來的，對日本的恨可不一般。 　　“諸位先回去準備吧，馬上就是年關，若女真人在此之前沒查到反意就先在軍營把年過了。若女真人反意急切，必須以平叛為主。” 　　“遵旨！” 　　得到了朱祁鈺的授權，大明內閣和五軍都督府很快就進行準備了。 　　至於是否過年，其實大軍內都沒想這事。畢竟對於沈陽軍來說，自從聽聞女真人想造反開始就沒過年的心思了。 　　趕緊平叛，過年的兒明年再說。 　　李長歌回去後先讓人把黃洛屏送回長春府，而後跟著大軍返回遼東。 　　此番沈陽軍和大同軍一起前往遼東，而沈陽軍走山海關大路以迷惑女真人，大同軍則從熱河走草原，直接進入吉林布政使司地界。 　　遼東戰雲，起！ 　　征伐目標，海西女真！ 　　渡海戰爭，起！ 　　征伐目標，小日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