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遼河之東(1 / 1)

大明之1449 涉江采木蘭 6883 字 8個月前

朱祁鈺令學部尚書彭時、工部尚書李賢巡視山海關,給從熱河進入遼東的陳循打掩護。   李長歌的沈陽軍在山海關陪李賢二人逛了一圈,對外做足了姿態,讓女真人相信最近遼東軍事調度頻繁,隻是因年關將近朝廷派人慰勞而已。   “格老子的,可算是要到沈陽府了,這點子距離居然走了這麼長時間。”   赫彥真汗流浹背的搖著扇子,一邊騎馬一邊吐槽起身後的馬車來。   “老赫就別說這話了,這次去京城述職的大將高官都帶著家眷,返程自然是走不快。”   “還是相公知道心疼人,不像是小赫哥,你這小子真不知道疼人兒~”   黃洛屏坐在馬車上,一邊享受著蜜瓜子的香甜,一邊說著赫彥真的不對。   “我說你這丫頭,我聽說你這丫頭從小就和言君好,這麼一看果不其然吶。”   黃曼雲精致的小臉上浮現出一抹紅暈,閃爍的杏眼透露出她的尷尬。   “小赫哥你說的那勞什子話兒,我什麼時候和李長歌這混賬人兒好了?”   “對對對,你可和他一點都不好呢~”   赫彥真看著同時紅了臉的二人,不禁調笑道“就從講武堂認識言君之後,他給我介紹的朋友裡,隻有你這丫頭他叮囑過,說你是他最好的玩伴。話裡話外的意思,就是讓我別對你有小心思,你可是他喜歡的人兒呢~   你倆結婚之後他才沒露出那種防備的眼神,好像你終於完全屬於他了呢。”   “赫彥真!你這家夥胡言亂語,我甚子時候說過那下流話來的?”   “誒!男情女愛,當年你未娶,她未嫁。還都成年了,這怎是下流話兒?   如今你已娶,她已嫁,夫妻之間有是什麼下流話兒?”   赫彥真好像發現了二人的小秘密一般,十分驚訝的說道“原來你們互相不喜歡對方啊,還以為你們這是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呢。”   “你放屁,小赫哥你太過分了!”   “這怎麼過分呢,你看我和夫人都有個孩子了,你們這還沒生孩子呢。都老大不小了吧?你們漢人生孩子都晚嗎?”   “不是,怎麼你這家夥還催生孩子了?”   李長歌和黃洛屏本身結婚就晚,之前李同一直都在忙著吉林的軍備,黃願山總是遼東各地到處跑去威懾各地的走私販子,他倆一直沒找時間商議子女婚事。   後來結了婚,剛想要孩子就趕上軍備改革,李長歌一直沒來得及要。   三人就這樣互相拌嘴的來到了沈陽府,這剛剛進城,赫彥真就十分愜意的吟唱一曲遼東小調“過遼河,過遼河,三月開春渡遼河。出了那山海關,過了那遼河口,策馬揚鞭入沈陽。   入了沈陽進遼東,遍地山參烏拉草。長春府,茶啊沖,鬆江河畔高粱地。   終於到家啦!”   “對了小赫哥,你是女真那個部落出身來著?”   “海西女真,哈達部。”   “等平叛這事兒處理完,咱們不如去你們部落那邊玩玩?”   “我們早就進城了,現在我們哈達部的百姓在齊城府(齊齊哈爾),水達達......濱江府(哈爾濱)兩地生活,哪有什麼部落一說了。   而且和漢人混居,早就沒有女真習俗了。”   “誒?”黃洛屏皺了皺眉頭,噘著小嘴頗有些不快的說道“我們這邊有個葉赫縣,就是扶餘府下轄的一個都是海西女真葉赫部居住的縣城。   那個縣城裡還保留這葉赫部的部落架構,就連縣令也是葉赫部首領伊爾都擔任呢~   那邊有好多女真特色民俗景點,以前我們還總去玩兒呢~”   李長歌聞言嗤笑,拍了拍黃曼雲的小腦袋說道“葉赫部當年反抗朝廷被鎮壓後,提出的條件就是單獨劃縣居住。哈達、輝發、烏拉三部,都是直接投靠朝廷的。”   “對了,嫂子你剛才說的伊爾都,是那個葉赫那拉·伊爾都嗎?”   “就是他,怎麼了?”   “沒事,那可是女真的頭號反賊。”赫彥真冷笑一聲,似乎很是不屑。   “這次遼東女真意圖叛亂,估計他就是領頭者。”   黃洛屏聞言微微一笑,她總算把話題引到這邊了。   “那不得提前部署,到時候剿滅葉赫部也更迅速不是嗎?”   李長歌和赫彥真聞言對視一眼,紛紛露出凝重的表情。   “是該如此。”   其餘遼東諸將都是一臉的愜意,終於到家的喜悅沖淡了之前聽聞有可能存在叛亂風險的慌亂。   “諸將,這幾天請稍微歇息。等各地軍政將官都來後,再來沈陽府府衙議事。”陳循也知道諸將思鄉情切,便選擇讓大家休息幾日。正好他借這個機會召集各地軍政將官來沈陽,開一個遼東案會議。   而陳循在開會前,提前召見了在沈陽府等候的李同。   “扶餘侯,您請隨我來。”   李同是遼東諸將當中爵位最高的,陳循於是想要在開會之前,先和李同交流一下。主要是聽聽遼東各地的情況,還有各軍政將官的情報。   更主要的是,要想徹查遼東案,李同是必須要安撫的。   陳循看李同之前就不太同意征伐日本,就怕李同對徹查遼東案也有抵觸。畢竟李同屬於守舊派,他對於遼東的政策一向是求穩,不喜歡掀起什麼政治波瀾。   “李大人莫要猜疑,本將雖然反對立刻征伐,但不反對徹查此案。本將雖在政治上喜歡安穩,麵對案子不喜歡掀起大範圍的清查。但此事涉及叛國,絕不可容忍!   要是一般的案子,本將也就提議平淡處理了。但這種勾結倭寇叛國的案子,必須要大範圍的徹查,用雷霆之怒去懲處叛徒!”   陳循聞言鬆了一口氣,他從李同的話中聽出來兩種意思。   第一是李同和這件事情沒關係,而且李同敢如此言之鑿鑿,還說明如遼寧都指揮使劉真等遼東高級將官和此事也沒關係。這些人都不方便拿下,和此事沒關係是最好。   第二是李同絕對支持朝廷,這給陳循創造了很好的查案環境。   “很好,那本官可就召見各地將官來沈陽府了。”   陳循這話是告訴李同,你要說你這邊沒問題,我可就召集各地將官了。等他們來了,你可要配合好我查案。   “悉聽尊便。”   三日後。   遼寧都指揮使劉真、吉林都指揮使李同、黑龍江都指揮使徒單巖、熱河都護使夾穀滿、興安都護使陳方文、斡倫都護使羅遷紛紛來到沈陽府,沈陽軍指揮使李長歌、長春軍指揮使黃願山、濱河軍指揮使陸景文也在場。   “諸位可暢所欲言,遼東現在是個什麼情況本官知道的不多,還望各位提醒。”   李長歌立刻起身,對陳循拜道“遼東女真頑固派十部以葉赫部為首,估計此番走私案和葉赫部脫不開關係,我建議嚴密監視葉赫部,一有不對直接剿滅之!”   羅遷聞言也點了點頭,像是想起什麼惡心玩意一樣嫌棄的說道“末將出身海西女真烏拉部,當年投靠大明的時候我海西女真其他三部都學漢話改漢姓,就葉赫部負隅頑抗不願學漢話。   李將軍所言不虛,隻怕此番亂局葉赫部脫不開乾係!”   羅遷一句話像是打開了諸將的話茬子,眾人紛紛開始吐槽起葉赫部還有伊爾都來。   漢人將領倒還好,嘴上隻稍微說了幾句,漢化女真將領則是直接開噴了。   尤其是徒單巖,他一口一個逆賊罵的十分猖狂。   “欽差大人你是不知道,末將遷居建州後自認出身建州女真,跟著李思文大人投靠咱大明也最早。之前末將去勸說海西女真各部的時候,人家老羅......當年還姓烏拉那拉呢,直接改了姓就宣布投靠了。   那伊爾都老貨,居然還想把末將砍殺於當場。好在他懼怕大明威嚴,先皇當時在沈陽府坐鎮他不敢殺末將。   當真是逆賊!”   陳循聞言微微瞇起了眼睛,想起來之前術虎權的話。   “遼東這地方涉及女真頑固派叛亂的事情,你不一定能相信漢人,但漢化女真人你可以完全相信。”   這就是利益沖突帶來的信任。   漢人和女真人不一定水火不容,但投靠大明的漢化女真人和頑固派女真人一定水火不容。   “術虎將軍此時趕去了長春府,本官給他去信讓他監視葉赫部。   還有沒有其他情況,都和本官說。”   眾人聞言開始將遼東的情況都講給了陳循,除了劉真以外就連一向沉默寡言的李同都說了兩句。   劉真為啥不說話呢。   有道是人以類聚,物以群分。   遼東是本地漢人和漢化女真人的地盤,他一個外來戶湊什麼熱鬧。   他不是漢人,也不是女真人。   劉真是羌人,四川布政使司廣漢府人。   “誒,青羌郎,你說兩句。”陳循看著劉真一言不發的樣子,忍不住叫了他一聲。   “滾。”   劉真的話語當中沒一絲溫度,那眼神都變得很嫌棄。   畢竟劉真是世襲廣漢侯,也是朝廷內輩分和張輔一輩的老將。現在擔任遼寧都指揮使還是因為當時劉真到歲數要退休時,決定發揮下餘熱申請了退居二線幫忙練兵才來遼東的。   “嗬嗬,陳尚書莫要怪罪劉老將軍,劉老將軍來遼東時間不長而且一直在沈陽的軍營練兵不太了解遼東的事務。”李同連忙出來打圓場,陳循有了臺階這才氣哼哼的別過腦袋不再看劉真。   大明在遼東、河北、中原、關西、江南、嶺南、西南、隴右、西域各有一個練兵兵營,專門用來訓練本區內的新兵尖子。集訓出來的尖子回去後都安排基層軍官或者推薦入講武堂進修,所以負責練兵營事務的都是半退休的老將。   劉真這幾年在遼東練兵本就不問旁事,當下陳循問他自然沒什麼說的。   而陳循之所以刁難劉真,是因為二人有矛盾。他倆當年都是仁宗心腹,一個東宮衛戍校尉一個太子詹事。   仁宗登基後先把三楊調任內閣,而劉真陳循二人則外放歷練,以期給宣宗留下人才。但宣宗朝人才的心腹本就不少,外出的二人直到宣德十八年才調任回京城。   本來二人一個京畿軍指揮使,一個兵部侍郎沒什麼沖突,但陳循當年升官欲望強烈,新官上任就聯合五軍都督府的張輔清查京畿諸軍的軍備。這不查還好一查果然在京畿軍發現了少部分的吃空餉行為。   說起來這些吃空餉的爛賬還是當年漢王朱高煦留下來的,劉真新來的指揮使還沒來得及查。陳循就這樣踩著劉真立了功,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這才在於謙從兵部調任內閣首輔領吏部尚書後升了兵部尚書。   劉真可深恨陳循。   而當時舉報京畿軍存在吃空餉行為的正是李長歌他老丈人黃願山,黃願山當年在京畿軍當副指揮使,原本漢王朱高煦退休後他就準備舉報來著,劉真隻是碰上了而已。   黃願山是李長歌老丈人,陳循是李長歌當年從講武堂畢業提拔他的人。畢竟老丈人給陳循升官的機會了,陳循自然投桃報李給李長歌安排了沈陽軍的職位。   總得來說,劉真也看不上李長歌。   “李同將軍莫要玩笑,老夫是真的看不上陳大尚書。還有你那個親家和你家那個小崽子,老夫都看不上。”   黃願山和李長歌聞言麵露尷尬,不由得齊齊訕笑。   “劉老將軍說的是什麼話,晚輩不懂您和嶽父大人的恩怨,再者說晚輩一向敬佩劉老將軍,為何您要如此對待晚輩?”   李長歌哪裡不知道劉真為啥來氣,但厚著臉皮也要貼上去。   沒辦法,誰叫李長歌他臉皮厚呢。   角質層比較增生。   “你這小崽子當真是無恥,你嶽父就是踩著老夫上位的!   還有陳循這廝,也一樣不是什麼好東西。”   說真的,黃願山要是提前和劉真知會一聲,或者陳循提前告訴劉真一下,那當年的劉真也不會升不了五軍都督府的職位。   劉真說的這裡起身就走,隻留下呆呆的眾人看著他的背影。   “老匹夫!”   陳循暗罵一句,但還是沒追上去勸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