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慧林的媽是一個心細的人,最近瞅到大女子一回來就躲進自己的屋裡,把門一關,家務事也不做。整天像丟了魂的在房間哀聲嘆氣。那頭心愛的長發也剪成了學生頭,時髦的衣服也甩到了一邊,甚至連洗都懶得洗。問死不說,總是鬧著說她自己的事不要管。 這不,楊慧林這個周六回來的較晚了些,神戳戳的,還莫名其妙的帶回來一袋爛菜葉子。無精打采,臉色也不對,如同冷灰。他爸差點動用家法才曉得娃娃害了病,從縣醫院走夜路回來。人家醫生說得了急性窩兒寒——傷風感冒!賬還沒有結,跟一個幫助自己的同學,兩個人的零用錢籌起來都還差一截。叫老漢明天趕快去結賬,還有自行車的補胎錢都是賒賬。 楊明清一聽冒了火,光著膀子,挺著一副雞排胸,操起搟麵杖就要打人,黑著個臉問:“老子一個禮拜沒少給你錢,錢呢?” 楊慧林的媽在一旁看見自家男人兇爆爆的要出事,這陣勢不把娃打死才怪。忙把楊慧林遮住,伸手去抓棍子,兩口子馬上脾氣不對,語氣互傷。打了起來,一邊打一邊罵。 “都是你這瘋婆娘養的好女子,到處去瘋,她給老子丟臉,你問她自己,她都做了些啥,傷風敗俗!”楊明用聲音很大,震的脖子鼓起青筋,吼的整個隊的人都能聽見。 “你要打,先把我打死算了,娃有錯那也是你教育無方。整天在外癲搞,眼睛裡都是錢。家裡的事啥也不管不問,全甩給我,還回來發瘋打人。”楊慧林的媽也不示弱,本來身子骨就健壯,寬腳大手,加上常年勞動鍛煉了一身力氣,比聲音更高。你來我去的推搡,幾個回合下來,楊明清已經被她騎在胯下動彈不得了。 …… 楊慧林見慣了他們這樣打架,理也沒理,進屋就反鎖了房門,由隨他們在外麵瘋鬧。其實她的心情不很好,一是害了相思病;二是由身體的病癥引起的。從縣醫院出來都一直堅持,好幾次都差點上吐下瀉,硬是被強逼了回去,暈暈穿穿的一直憋到家。幸好是蘇童陪著,在心愛的人麵前丟不起那臉。那曉得剛一進門,她爸又發開始發瘋,接著又見他們打了起來。眼見家裡亂成一鍋粥,索性啥也不管了。 躺在床上細細思量,閉上眼睛回憶數年的時光。從小學到中學是在李家公社讀的,離家三十多裡路,跟外婆家住了差不多十來年。爸媽為了妹妹,在外麵躲計劃生育,快初中畢業時才敢回到老家,才修房改田。因為學籍問題,沒有通過本區考試,直接找關係成為一名統招生,去了縣高中報名。 初中二年級,那時候根本不知道自己長得俊,雖有沖動的萌芽,卻沒有一個男生能讓自己感興趣,換句話說壓根沒有合眼的。年齡一天天長大了,穿著打扮也在改變。從粗布衫到連衣裙,再從膠鞋到皮鞋,家裡的日子一天天的好起來了。從別人的眼光中才曉得自己原來還算一個俊女子。 家庭就這個樣子,爸爸通過舅舅這層關係在外麵跑起了買賣,幾年過去家裡有錢了。從土瓦房變成了小洋樓,也算是為數不多的萬元戶。現在,家裡的農活都甩給了母親一個人。妹妹楊小思今年滿十三歲,也同樣寄住在外婆家裡,讀的還是她原來就讀的李家中學。自己從小沒有乾過勞動,頂多也就做做家務。地裡的活,出大力氣的活都是出錢請人幫工,輕巧的媽媽也不讓她上地裡頭,隻管喊她念書! 父親很嚴厲,但媽媽總是會保護她和寬鬆她。 剛才她聽出來了,爸爸嘴裡的話傷了她的心。還不是說的她在縣城裡的那些流言蜚語? 蘇童就像心臟裡的血脈必不可少。每次看見他,感覺已經勝過了親人。她愛美麗,更趕時髦。可她願意丟掉時髦和美麗的裝束,也要讓他喜歡自己。她此時此刻有一個打算,得悄悄往他家裡去一趟。人家說他家裡窮,到底有多窮,是不是連褲子也沒得穿。她就算拚了命,也要和他在一起! 她最近發現一個秘密,這都是來於觀察。蘇童的眼睛總是在一個人的身影上瞄來瞄去,她就是劉小杏。但這秘密裡藏著什麼,自己還不得而知,但是一定要把那層神秘捅破,知道一個究竟。 劉小杏同自己比,她笑了! 正會心時,身體倍感不舒服,胃裡猛地翻騰起來,忍不住吐了一地清水。眼睛像看見了無數顆飛快旋轉的小星星,越來越快,直到把自己轉暈到人事不醒。 楊明清兩口子也像是吵累了,各自安息又都不認輸,看那副架勢,待休息好後再來打第二盤。瞧二人的衣服褲子,有的地方已經撕破了。楊明清光著上身,到處都是紅的,烏的痕跡的傷。 楊慧林的媽——敬小鳳望著被女兒反鎖的門,又像是聽見了一種響聲,扯起嗓子順便喊了起幾句……未見回答,一種不祥預感很快降臨在兩口子身上,互相瞅了一眼後,楊明清走過來叫門。連敲帶嚷地越來越激動,最後用鋤頭砸了鎖,猛推房門一看,女兒正倒在地上。 兩口子頓時慌了手腳,又是哭又是鬧的,好半天過去了也不見女兒舒醒過來。 “藥!”敬小鳳嚷的莫名其妙。 “啥藥?”楊明清眼睛睜的滴溜圓,心頭不比的恐懼。 “娃娃是不是想不開,吃農藥了?”她媽說,哭喪著臉,渾身嚇的發抖。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放你媽的屁!”楊明清雖然不相信老婆嘴裡的話,但還是胡亂的找了一通,還一麵嗅。確定沒有藥味時支老婆出去喊人來幫忙。 她媽隻有跑去房子外麵,在敞壩頭扯起嗓子一陣瘋哭,一麵喊隊上的鄰居們來幫忙。 很快,離的近的鄉鄰已經趕來了,離的遠點兒的也正在攆來。一個彎的住家戶都像是雞飛狗跳的,像泄了洪水一般的嘈雜。 大夥兒一看情況,有的低聲議論人已經死了;有的說鄉下離公社遠,即使沒有死,也會拖死的。兩口子一聽到這些話哪裡還受的了,呼天搶地的大哭起來。 楊明清終究是個精明人,一麵抹淚一麵摸娃的身子骨還熱著哩,聽鼻息還有點兒呼吸,這呼吸聲像她兩三歲時睡覺一般。他讓老婆把娃放在自己背上,在後麵照電筒,得馬上去公社。恐怕再拖延一會還真來不及了! 楊明清出了門就瘋跑,把老婆遠遠甩在後麵,雖然黑燈瞎火,可這條路走了不下千萬次。 “林娃子,你可要挺住,爸爸剛才不該說你兩句,要是你沒了,我和你媽都會沒的。你不是要是吃榴蓮麼,再貴爸都給你買!”楊明清一麵跑路一麵哭一邊說。 也不知道楊明清是哪裡生來的力量和速度,光著膀子,像飛人一樣跑了十幾裡山路。到了公社衛生院時才覺得自己幾乎要累癱了。 經醫生檢查,打了強心針,立即派車往縣裡送。 這時候敬小鳳也已經趕到了,還沒等問娃的情況,剛想看娃又被楊明清支返回去拿存折,二來給自己帶件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