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列在涐灘塗城外灘的車隊擁擠不堪,因交通堵塞而下車閑聊鬧事的人群擠在狹縫裡,一會兒的功夫,路道上就堆滿了垃圾。 晏歲歲撩開篷布的一角,探出個毛乎乎的腦袋朝隊伍的盡頭看去,可惜,他們的篷車不算高大,視線被嘈雜的魚頭人擋的密不透風的,完全不清楚他們排隊到哪裡了。 “這也算個景點了,哈,我快死了!“ 明日說:“別死,活著。受不了了就把消音石抓在手裡。“ 晏歲歲扁著嘴反駁:“是人群啊!我在人群裡覺得窒息!和聲音沒關係!“ 明日點頭:“那就躲進一鍋燉的胃裡。“ 晏歲歲說:“可是我想陪著你。“ 明日回頭,縫隙裡透出的烈日光照下他的銀色的瞳仁閃爍著紫與綠色的光,他說:“那要出來和我一起嗎?坐在駕駛位上,一起聊天?“ 晏歲歲心動瞬間,半個身子都探出去了,卻碰巧撞到無孔不入的小販背著貨物朝她嘰裡呱啦一頓輸出。然後女孩怪叫一聲,躺回篷車裡去,用毛毯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 明日謝絕了商販的熱情。 沸納德默默注視著,他不能將自己暴露,即將回歸家鄉,他內心湧起的不是思念,而是不安,惶恐。 他對晏歲歲說:“我該怎麼辦?入城會有貝鰭的衛兵檢查,我,我會被發現的。“ 晏歲歲說:“不急,我的辦法萬無一失。“ 沸納德以為晏歲歲又要用幻術掩蓋他的特征,但城門布置有乾擾幻術效果的幻陣,衛兵們更是手持幻術消除儀,兩者共同作用下,幾乎沒有能夠蒙混入城的方法。 “沒事的,納德。我是重生者,擁有的新奇能力足夠將你偷運至城內。或者你可以隨我們重生者的習慣,稱呼我這奇異的能力為,穿越福利!“ “穿越福利?我知道你們,每個重生者都擁有獨一無二的能力,堪稱奇跡。“ “那就不要害怕了,相信我。“ 又是一陣時間的等待。 晏歲歲突然說:“話說我還不知道你的妹妹長什麼樣子?等會進城也到晚上了,剛好直接去奴隸市場找人。“ 沸納德想起夢境裡清晰的恐怖的滲出血的麵孔,他一時間竟然想不起來佳麗絲原本美麗的麵容。 而晏歲歲卻以為沸納德是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雖然貴族小孩口才不好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晏歲歲從一鍋燉的嘴裡掏出第四成員幻杖,骨白色為主的幻杖底部輕觸,而沸納德則在眨眼間來到了一處遍布綠蔭的空間內。 甚至有春風徐徐拂過,樹叢和花兒沙沙作響。 神乎其技的幻術領域。 晏歲歲來到空間正中心,她問道:“你妹妹幾歲了?“ 沸納德這才回過神,結巴著回答:“8,8歲。“ 晏歲歲抬起一隻手,腳下的泥土因她的號令塑成一具8歲左右的鯨鰭女孩身型,為了規避隱私問題,一條潔白的長裙遮住了泥土人裸露的身體。 “那你今年幾歲了?“ 沸納德說:“10歲,我今年10歲。“ 晏歲歲點頭:“還是個孩子。來,你過來,站近一點。對,按照你的印象和我說說你妹妹的長相,沒事,一點點來,在幻術領域內,一切都可更改,一切都可創造。“ 沸納德努力在記憶裡搜尋佳麗絲的長相,他的腦子裡出現了兩個佳麗絲,一個麵孔被剜的五官都凹陷進頭骨裡,一個抱著玩偶,穿著漂亮的裙子,笑的甜美的看著他。 泥土人的麵容由模糊到清晰,佳麗絲的眼睛很大,繼承自鯨鰭家金色的瞳仁永遠溫柔,眼角下有顆恰到好處的深藍色鱗片,與人類的痣一樣,恰到好處的吸引目光。黑色微卷的長發垂落在背後,沸納德的是乾凈利落的短卷發。 “你妹妹和你長的不像啊。嗯,也不對,就有種微妙的不相似感,不能說完全不一樣。“ 沸納德說:“佳麗絲更像母親大人。“ 明日的聲音突然從領域外傳來:“衛兵拿著儀器過來了。“ 晏歲歲收回幻術領域,一瞬間的失重感讓沸納德跌倒在篷車內,危機感又讓男孩急忙轉頭,他看見一張深淵,一鍋燉張開巨嘴,將他吞進肚子裡。 篷車內還剩下的兩人手忙腳亂的將預先準備好的幾簍子高品質幻石擺好,幻術檢測裝置查不出一鍋燉的異樣,這隻黑兔子也從未在涐灘塗出現過,衛兵隻以為是異族人攜帶的珍奇寵物,在檢查過貨物無問題後,就在篷車外找了個顯眼的位置,蓋了個準許通行的戳。 兔子的胃裡,沸納德從高處丟落,接觸到的肉色地麵溫柔的震蕩抵消了落勢。 被突然吃掉的經歷不是那麼好接受的,十歲的鯨鰭男孩抱著自己的星白點尾巴緩了一陣,但沒有什麼不能接受的,現在的日子比被充作奴隸的時間要幸福太多,被突然吞掉也抵不上家庭突遭變故,父親身死,母親被舅舅搶占難以接受。 沸納德站起來,腳底柔軟如同在海潮裡行走,兔子胃裡是一個溫馨的小房間,還算整齊的堆放著各種武器,書籍,書櫃,一張小床,地毯,還有毛絨玩具。 最奪人目光的是立在墻邊的一尊,沸納德不知道這是什麼東西,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他隻能說出在涐灘塗貴族圈裡會出現的一種觀賞性的東西,造像。 這具造像沒有麵容,戴著一個花色的麵具,頭頂生有兩角,隻有單隻的潔白翅膀收攏背後,身著金屬輕甲,手握長槍。姿態挺拔,足有2米的高度,像是一個神話裡出現的天使和惡魔的融合造物,但通體氣質平易近人。 沸納德的身高不足夠他去揭開造像的麵具,他很好奇這具造像的麵容。 一時半會是出不去了,沸納德在觀賞完這件小屋子裡的擺設後,就無聊的坐在地毯上。很無聊,很無聊,布置的很溫馨的房間,但很寂寞,很寂寞,仿佛世上獨留我一人流浪。 為什麼他會有這種情緒? 胃袋突然震動,沸納德習慣的被顛簸著嘔吐出去。 晏歲歲抖開一層幾乎透明的鬥篷蓋在沸納德的身上:“讓我想想,將你變成什麼樣子好呢?你是想普通一點?還是神秘感一點?還是奇奇怪怪一點?“ 沸納德沒有理解晏歲歲在說什麼。 晏歲歲就自作主張:“那就奇奇怪怪一點吧!“ 沸納德感覺到自己身上的透明鬥篷被晏歲歲的幻術激活了,他渾身籠在透明的殼子裡。 “登登!看看你現在的樣子吧!“ 晏歲歲從不知道什麼地方掏出一麵鏡子。沸納德被自己的樣子嚇了一跳,他不可置信的摸摸自己的臉,發現接觸到的還是柔軟的帶著些許鱗片的皮膚,而鏡子裡的他長著肉瘤和蹼的手在摸同樣麵目猙獰,布滿著肉瘤的仿佛被詛咒的魚頭。 “這!這是什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