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盧斯以一種剛剛絕沒有的活力靠近尤利西斯,她的氣勢就好似一頭黑色的母豹,她拿著一條長長的東西靠近尤利西斯,居然把尊貴的獅主給嚇得後退了半步。 不過獅主明顯沒有躲閃及時,他在下一個瞬間對上那雙燃燒著熊熊火焰的黑色眼睛,薩盧斯拿起手邊的東西,對著尤利西斯的脖子一橫,尤利西斯差點本能的反擊,不過他的反應確實很快,那雙綠色的眼眸向下掃了一瞬,便發現了那東西到底是什麼。 不是勒住喉嚨的繩子,也不是刺向心臟的匕首,若薩盧斯和其他對他發起報復的冒險者一樣,她的動作應該更果斷,更深入,而不是像現在這樣,隻是單純的橫在自己的脖子之下,雙肩前麵。 那是一把木尺,非常陳舊,上麵有著細小的黑色劃痕,幾乎無法看見刻度。 薩盧斯舉著那把尺子,對著他露出一個微笑。 “從你的肩寬開始,我要確定你的比例,不過不需要太精確的數字,畢竟到墻上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然後她伸出手,在尤利西斯還未反應過來的時候,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 特勒馬科斯匆匆趕到,開門雷擊,他看著女人用黑色物體接近自己的君王,心急如焚——雖然他的主人完全習慣了死掉並復活這一三百年來進行了無數次的例行公事。 “你在乾什麼!?” 尤利西斯顯然也被她的動作驚到了,那仿佛在幽深森林中的黑色山洞一般的瞳孔縮了又縮,但是介於薩盧斯確實沒乾什麼,他一時之間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麼。 “喂,你!” 特勒馬科斯焦急的聲音響起,他的獅子的腿驅使著他的身軀跑了過來,壓迫感驚人,但是薩盧斯毫不在意,她隻是舉起了尤利西斯穿著鎧甲的手臂,繼續測量他的臂長。 “我不會傷害你的主人的,我也沒有那個能力,況且,我也不恨你的主人。” 特勒馬科斯的動作僵住了,他抬起頭,看向了自己的主人,眼神中充滿了難以置信。他是自尤利西斯還是王子的時候便跟隨左右的近侍,但是即使經歷了三百年歲月,他也沒有看到過眼前的這幅景象。 伊薩卡看熱鬧不嫌事大,從獅主的果盤上神不知鬼不覺順了一串葡萄過來,和同樣在看戲,隻不過稍微有些擔憂的阿方索一起分享起了手中的食物。 尤利西斯瞇縫起眼睛,綠色雙眼中情緒流轉,這個時候其實很危險,連伊薩卡都察覺到了這一事實,本能的把阿方索護到了身後,但是薩盧斯完全不在意,她已經把尺子湊到了尤利西斯的腿甲上。 “……你不是來尋仇的?” 薩盧斯嘆了口氣,向上快速的掃了一眼尤利西斯,她的雙眼中充滿了無奈,看尤利西斯的眼神好像在看一個蠢笨的孩子,讓尤利西斯無名火起。 “要我說幾遍?我是來畫畫的,不是來尋仇的,我不恨你,我想完成我祖先的話,現在我在量你的身體。” 尤利西斯壓著火氣,他拿出自己這輩子最大的耐心繼續詢問。 “……為什麼要量我的身體?” 薩盧斯的表情開始難以置信起來了,她又看了一眼尤利西斯,不知道是不是獅主的錯覺,現在薩盧斯的雙眼開始充滿了同情與嫌棄的意味。 “你沒有看過那副畫嗎?那是一副講述了王國建立過程的畫,既然它在歷史中已經毀滅,那麼為了完成這個故事,我也要畫下它的毀滅。” “包括它的毀滅者,我要畫下你的樣子。” “幸好你還活著,不然我就沒辦法完成這個願望了。” 說起此事,薩盧斯滿臉的慶幸,可是特勒馬科斯和尤利西斯的臉色都不太好看,尤利西斯更是冷笑了一聲。 “這種詛咒對於你來說是件好事嗎?” “不知道,但是對於被你殺掉的那些平民百姓,還有受到戰爭之苦的人來說是件好事吧。” 薩盧斯淡淡的說道,她測量完畢,收回了尺子,卻還是站在尤利西斯麵前 即使是阿方索也知道他這句話絕對是戳到尤利西斯的肺管子上了,尤利西斯的臉一下黑了,而特勒馬科斯則表現得格外生氣,當然,他的表情也有點沒那麼自信。 薩盧斯看著表情不悅的尤利西斯,她忽然單膝跪地,在尤利西斯驚訝的目光中,她看著尤利西斯即使經歷了三百年的時光,也依舊如同故事形容的一樣美麗的容顏,她的表情無比的堅定。 “我想拜托你幫我完成這幅畫,您可能一時想殺死我,但是我覺得你是一個熱愛藝術的人,你不可能看著這幅畫無法被完成,所以,即使你想殺了我,那也請等我畫完這幅畫吧。” “……這種東西,我可以委托別的人幫我。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 薩盧斯卻搖了搖頭,她很快的站起身,雙手叉腰,露出一個自信卻虛弱的微笑。 “不,你不會的,等你看到了我是怎麼畫的,你就絕對不會考慮別人了。” “而且,一個不破壞那副沒有完成的作品的家夥,是不會殺死一個可能完成它的畫家的。” 尤利西斯陷入了沉默,而薩盧斯說完這些就好像完全忘記了自己之前的發言一樣,她卸掉身上的畫架和愉快的開始指揮起阿方索和伊薩卡。 “你們兩個,一人十個金幣,幫我把畫架和顏料搬過去。” “哦哦……好。” 伊薩卡和阿方索迅速行動,這裡儼然已經不知不覺間變成了由這個陌生的畫家做主的地方,特勒馬科斯本來還想爭辯兩句,但是又被尤利西斯伸手攔住了。 獅主的綠眼睛裡雖然帶著不爽,但是熟悉主人情緒的特勒馬科斯驚訝的從中捕捉到一點純粹的喜悅。 ……除了故意挑釁龍主和割菜一般殺掉那些弱小的冒險者,獅主很少這麼純粹的高興過。 “沒事,特勒馬科斯,這家夥雖然讓我不爽,但是我確實好奇她能不能做到她所說的事情。” 尤利西斯伸出手,獅主大方的邀請自己的客人們進入自己的寶地,他扭過頭,對著特勒馬科斯露出一個微笑。 “……況且,我也不是帝王了,沒必要那麼在意這些東西……已經沒有那個我必須擺出這種姿態才能統治的國家了,不是嗎?” 最後一句話說的那樣淡然,但是特勒馬科斯的心中仍然泛起一陣一陣的酸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