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你就是見麟家那位避世的小神女(1 / 1)

長鳶說,今日是元宵佳節。   真巧,還能趕上個元宵佳節,人真多啊,好熱鬧。   丹舟身形小,體態輕盈,很容易在人群間穿梭。長鳶教丹舟用銀子買東西,她學著身邊的人跟商鋪老板殺價,老板們會因此皺眉癟嘴,說什麼“女郎玉葉金柯,何必與小老兒爭論分毫之間,這都是小本買賣,哪能讓出這麼多”的話。   攤販老板說著,哀求的目光便投向了丹舟身後舉止不凡的貴公子身上,以為公子為討姑娘歡心必定出手闊綽,誰知公子像根木頭一樣抱著手站在那裡,眼睛更是長在了姑娘身上似的,愣是不往別處看一眼,老頭隻好收回目光,心裡想著老子等著三五年、七八年過後你如膠似漆變麵紅耳赤的那天。   長鳶忍俊不禁,勾起嘴角淺淺笑了一下,不為所動。   丹舟撇撇嘴,玉葉金柯是什麼?像是抬舉人的話,這些物件和前麵的相差不多,竟高出兩倍不止的價錢,長鳶的銀錢又不是憑空變出來的……她突發奇想,說到底長鳶的銀錢是通過什麼方式掙來的?戰神擔負各界的安危,絕不會做出擾亂人間秩序的事來,給高門大戶做打手還是拉車苦力?丹舟回頭看了看長鳶,他看起來不像會做這些。   人影逐漸稀疏,丹舟將腳步停在了河邊,回眸看一眼長鳶,從紅色燈籠中透出的光朦朦朧朧,暈染長鳶的側臉。   長鳶過來站在她身側。   “這便是中州啊。”   丹舟回望,不見說話的人,隻有長鳶站在她身側看著遠處,她隨著他的目光看去,河燈在夜裡描出了河的形態,蜿蜒曲折。   丹舟隻比長鳶的肩頭高出一點,站在比長鳶低一級的臺階之上,連他的肩頭都夠不到了。   他走下來,與丹舟站在同一級階梯之上,“我們去崇山,在崇山尋一處住處,了此殘生。”   “了、了此殘生?”   “作為一個久居之地,我覺得崇山很好。你要做什麼都可以。”   三危是神界,崇山則屬仙界,人界的長鳶身死之後,便是在崇山修行的。   “你呢?你沒有別的想做的了嗎長鳶?”   “做什麼呢?我總是一事無成。”長鳶深深望著她,像要從她的眼睛裡看出什麼來。   什麼叫一事無成?凡魂修成育帝還叫一事無成?育帝守衛四矞安寧,帝鴻統禦四矞與中州的秩序,長鳶是戰神,誕生的意義就是與宇宙中最大的不確定因素相互製衡。如今魔界已經不復存在,難免不會懷疑自己存在的意義,“但是長鳶,你何不像其他神座一樣,瀟灑一些,不要被過去定義的東西束縛了自己。”   長鳶沒有回答,在丹舟看不見的身後,貴公子的手不著痕跡地抓住了姑娘的衣角。   沒多時,河的對麵有人給他們表演了影子戲,看老板對長鳶頻頻投來目光的動作就能猜到是長鳶安排的。   一出影子戲,講述一個少年悲慘的身世,看得丹舟鬱結,她問長鳶:“這是杜撰編造的嗎?”   這樣的戲沒有什麼樂子,戲中的少年找不到出路,過於壓抑。   “是真實發生過的,他讓我覺得可憐。”長鳶看著透著光的幕布,不知道想到了誰。   “真實的。”僅僅在丹舟看過的故事裡,求而不得的遺憾有很多,他們身處之境地就是一個無解之結,“一個靈魂不可能生生世世的悲苦,少司神君會給他慈悲,當事者早已經忘記,早已釋然,丹舟知道一直遺憾的是看客。”   “看客……”他喃喃復述,突然一個雄渾的男聲打斷:   “三青道你來了中州,果然出了四矞便見你在此了。”來者帶有三危的氣息,是神座。   丹舟回頭,見神君大步走來,他雙目狹長深邃,高束發冠,立體黑色罩衫下是雲水霧藍的長袍。   神君身形高大,將長鳶襯得秀氣玲瓏。   “難得準你出來,來我這裡做什麼。”長鳶態度冷漠,眼神也不曾給到神君。   “沾你的光啊,自是先來你這處。”   “什麼意思?”   “哇,自是因你締結良緣,普天共賀。”他笑著將目光轉向丹舟,毫無拘泥,自由自在,“弟媳婦兒,阿鳶承你照顧了。”   “哈哈哈。”丹舟不自覺地被他的情緒帶動,心胸自然跟著開朗豁達起來,忽然想到本是自己承了長鳶的照顧,回答,“沒有沒有,是長鳶。”   “當年我與阿鳶同在崇山修行,先他一步進的宗門,算是長鳶的師哥,宗宣,你可以這麼喊,也可以同阿鳶一樣叫我師兄。唉,不過阿鳶師弟已經好幾十年不曾叫過我師兄了。”   師兄?辜負了中州女子的師兄?   不過宗宣師兄親和有趣,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丹舟很快便把這茬給忘了。宗宣說到長鳶好久沒有喚他師兄時還故作委屈,丹舟上提眉毛,表示願聞其詳,“為什麼?”   宗宣向她使眼色,示意她問長鳶。   長鳶沒有在聽,感受到丹舟的目光後看向丹舟,不知發生了什麼,神情疑惑。丹舟看他一眼,又看向宗宣。   宗宣見狀用手臂拐了拐長鳶,“看你是獨自一個冷清慣了,這樣悶著,也不怕悶走新婦?”   “我沒有。”長鳶垂著眼眸,銀色的睫毛平添幾分柔和之氣。   宗宣不但將長鳶的否定忽略了,他還忽略了長鳶,直接轉向丹舟問道,“弟媳婦兒怎麼稱呼?”   怎麼稱呼?若單說自己的名號,那必然寂寂無名沒有意思,此時就應該帶上父母宗族或者一些別的乾係,如此才算一個有效的有意義的自我介紹。丹舟自誕世以來,便被見麟養在南即,由其座下一隻鹿神看顧,對外說其生母是位不大看得起他的神女,不便告知。是以除卻少數那幾位寡冷的,眾神見哪位神女對見麟不滿,都覺得是丹舟生母。由此一些愛開玩笑的神君都被其懷疑對象揍過一頓。大家都知道,見麟尊者平日裡都是正正經經的,這樣的玩笑算不得好笑。   丹舟隻知道自己的父親是見麟,其他的宗親想必是沒有的,有她也不知曉,於是回宗宣,“我叫丹舟,父親是見麟,漠合殿的見麟尊者。”   “見麟啊,你就是見麟家那位避世的小神女!”宗宣說著笑著看向長鳶,他的頭微微前傾,透過他由黑漸變為銀色的睫看到他的眼眸,雙睫微垂輕輕翕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