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媽問過這個醫生!人家說這種情況根本不會影響什麼後代、戀愛……我們去試試,看看有沒有更好的療程……試試又不掉幾塊肉!” 母親的又勸又迫下,李準準還是去了醫院,見了那號稱能讓自己的病“斷根”的醫生,隻是覺得好笑——沒見過藥物能讓“心理問題”痊愈的,也還是按照母親的吩咐,換了新的藥片和吃法。 準準出了醫院,和母親坐在一起,自己交代起之前“遵醫囑不戀愛”的情況…… “是我讓趙醫生加了那條,不適合‘戀愛’!”,準準淡淡道。 先前一直給自己看病的一直是某某醫院的趙醫生,李準準在最近一次復查時,卻一反常態地早向醫生“求方便”。 “我認為我現在的情況,不適合談戀愛……也實在嫌大家聒噪,你就幫幫我……”,李準準希望醫生行個方便。 趙醫生打開“叮鈴”一聲的手機,看見是李準準發來的紅包,又連忙關掉手機,環顧那四下無人的醫院辦公室,難為情道:“這……最近看得這麼嚴……還有,你的情況,確實沒必要拒絕正常的人際交往那些……” 李準準擺擺手,便扶額道:“好了……不說了,沒事,我自己再和家人好好談談……” 趙醫生雖沒有收下李準準的“好處”,卻還是在李準準母親陪同時,開了那“不用逼迫孩子談戀愛、婚配”的話頭,李準準連忙捕捉到,也激動地抓住臺階——“看吧,醫生說……”,巴拉巴拉。 李準準心裡感謝趙醫生,確實免了自己一段時間的“麻煩”。如今,自己索性承認自己的鬧劇,除了坦蕩的心安,也是和母親賭氣般。 有時候,她真的好討厭這個世界,覺得人生是多麼可笑……如果病痛激發的意誌能夠有正麵作用,不僅僅令人“黑化”“暴走”,她也不希望,自己能認為那過去幾年漫長的焦慮時光,似乎雲淡風輕地就被抹煞,不認為自己該向正常人一樣,如何按部就班、規劃人生……每每,都是憤恨與不屈。 車上,母親看著李準準說出那話的樣子,又隻是笑著責怪幾句,暫不提其他…… 沒有吃“舍曲林”的日子,每天按時按量吃那新的藥物,也向母親匯報、交流情況。第三天,李準準看見自己拿杯子的手,不自覺地“顫抖”,便知道那是新藥帶來的副作用。 和母親商量和聒噪幾句,打消了去參加曲玲霖生日會的念頭,準準隻能“無能狂怒”…… 母親:“那還是吃回以前的,改天我們再去找那醫生問問!” 準準:“不去不去……去一次還不夠嗎?” 母親:“王奶奶家那個親戚也有你這種問題,都說那醫生可神了,人家……” 準準腦海裡蹦出那個王奶奶的形象,如同見鬼,笑意一起,脫口而出道:“喲……她還活著呢?” 母親白眼一下,她知道女兒隻逞口舌,沒有惡意。 在沙發上翻個身,準準又生無可戀道:“可惜了,小曲兒的生日去不了……” 母親刷著短視頻,漫不經心道:“送人家禮物,下次約出來吃個飯,反正你們也經常在一起……” 準準嘟起嘴,說:“她請了我最喜歡的歌手,遺憾遺憾……” “心裡隻有這些,兩個姑娘老呆在一起,兩匹‘孤狼’!” 老媽不知道從哪裡學來的時新詞匯,又似乎要發揮出“結婚”、“戀愛”的話題,李準準敏銳察覺。想到無法赴約本就遺憾,又氣鼓鼓地從沙發上坐起,嚷道:“我想吃海帶結!” 母親道:“衡雨和芊芊不是快來了嗎?老媽給你們做火鍋的時候,買菜捎上可以涮的海帶結,吃個夠!” 準準沒有說話,又自己拿出手機點了個“辣鹵海帶結”,悶悶地進了屋…… 吃過東西,準準又和曲玲霖打電話,說明了不能赴約的情況,曲玲霖表示理解,也雲淡風輕地安慰了“副作用”的受害者幾句,讓李準準“帕金森”期間不要亂跑,在家裡好好呆著…… 床上躺著,嘆出口氣,李準準記憶回到初中時,自己“病癥”剛萌芽的時候……那時候,自己還不明白,那種“自我要求”和觀念、障礙、動作、情緒——是“強迫癥”,也沒有想到會在自己前半生,有這麼濃墨重彩的一筆“孽債”。 “矛盾、焦慮和恐懼……從來不是成年後才有的空穴來風!” 那是中學時,每個難得的周末。 父母不知道,或許沒有人知道……並不獨立的李準準,已經接連好幾次,兩個月內,抓住那僅有的時間,一兩個小時車程的往返,小姑娘去到縣城,隻為一件事——道歉和賠償。 原是新年佳節,到家住縣城的親戚家時,準準和堂弟目睹了一個兩歲左右的孩子的“惡行”。 見那孩子在一個兩米左右高的平臺,將一隻“小奶狗”拋下,又抱起——再拋下,一次又一次…… 李準準無心思索這麼小的孩子為何有這樣的“惡趣味”,心中隻是“俠義”爆棚。打量著應該是鋪麵老板家的孩子——大人在店裡,小孩卻在家門口實行暴行…… 和堂弟簡單商量,準準再也看不下去那小狗被僅僅兩三歲的孩子那樣一次次“虐待”。 趁孩子手鬆開,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一把抱起高階下地上的小狗,便和堂弟瘋狂跑遠,隻聽見背後小孩因為“玩具”被奪的哭鬧…… 將小狗安頓在親戚家院裡養活——本是一件善事和善舉,李準準離開縣城後,卻隻是自責和懊惱。她是不後悔自己救下小狗的,可是,卻譴責自己不能“盡善盡美”,萬般周全。 在初中,變態班主任的熏陶下,李準準不知道,病痛的種子已經在心裡萌芽。那個時候,她有強烈的“是非觀”,認為世界不過“非黑即白”。 所以,總想著去到那縣城的鋪子,給那小孩的大人道歉,出些錢買下自己和堂弟“偷搶”的小狗,為自己的行為負責…… 往返多次,時過快兩月,這件事幾乎無時無刻不像座山一樣,不解決——便壓得人喘不上氣。李準準從未實現這個“願望”,沒有見過那鋪麵的主人…… 時光流逝,記憶模糊,李準準似乎憶起——有一次,是看見那主人的……可那家人卻說自己從沒有養過小狗,也並不在意李準準的復述和道歉。 李準準記不得這個事情是不是按照自己的心意“解決”了,自己當時可有真的放下這個無時無刻困擾自己的心結,或許,在意的——隻有自己,這就是“強迫癥”的“惡”! 如果那時“墨守成規”,有受失敗教育和變態老師的影響,性格固執卻是李準準自己的責任。 夜深,李準準眨眨眼,又抬頭起身,忍回沒有必要的淚意,神情漠然而凝重,又隻是自嘲和苦澀——“如果忘記那次縣城救狗……記憶已然模糊,痛苦卻銘記於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