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準準拿起桌上煙盒裡一隻香煙,就要點燃,又放下,重重地靠在沙發上,神情冷漠。 “抽煙也不是規定說不可以的,若是心煩,可以緩解一下”,林姐看著李準準,關切地說道。雖然見慣了李準準“特立獨行”的風格,工作倒也認真乾練,處理問題時常有著和年齡不符的沉著理智,但最近李準準有些“過激”“狠厲”的行事讓她有些擔憂。 “我從來不用酒精和煙草麻痹自己,越是難過越要清晰地記得”,李準準說道,又看向林姐,“病態但有用!” “Cathy那事,其實也沒有那麼嚴重,不必要弄得……”,林姐試探地想要切入主題,隻聽得李準準沒好氣的回答。 “不中用的人不必留,電視裡不也這麼說”,李準準聲色冷漠堅硬。 林姐看到李準準臉上的冷漠和不悅,又似乎看不見往日那般耐心的小姑娘。 隻要明確這件事是有結果的,李準準可以在那裡隻坐著,等待上四五個小時,沒有任何娛樂消遣,沒有任何抱怨和躁動… “怪咖”到可以一個人,沒有手機、什麼也沒有的在那沙發上坐好幾個小時……眼下看來,林姐又覺得李準準有些矛盾和有趣的性子! 準準略微緩和了一下情緒,俯下身子,隻直直對視向林姐,“都是資本家,就不要猶豫不決做什麼慈善了”。 “還有,米依依的事,你……雖然你行事往往爽利不留情麵,但她沒有什麼沖突的話…”,林姐欲言又止,陷入回憶。 “你最近似乎不太清醒”,準準平靜看著林姐,目不轉睛,不想說出什麼辛辣的話,隻那樣看著,“忘記自己踩的是什麼圈子了嗎?” 準準好笑提醒般:“名利圈。” 林姐不得不承認,李準準這種凜然的正經氣場,一旦脫了那少女的明媚,確實令人側目。她的言下之意再明顯不過,是說自己優柔寡斷,難辦實事了…… “可能放了個假,人都鬆懈了吧”,林姐悻悻道。 抬眼見準準輕輕歪歪頭,又不看自己,方舒了口氣,林姐扶額道:“我知道該怎麼回復工作狀態了。” 悅色似乎沒有出現,準準有些漫不經心,眨眼側頭,自咽下唾沫,目光煥起些許溫和,隻道:“辛苦了。” 曲玲霖出事後不知多久,還發生過一件讓李準準深受“擊打”的事……進圈以後,刷新三觀的事有豈止幾件——其實,不止是因為工作,人生總在一些時候,給人意外的敲打。 收到到指定包間談話的通知,準準讓張源在附近等候便要赴約。因為是熟悉的工作人員傳送的信息,也是去過的地點,準準沒有懷疑,卻在推開門一瞬間,被眼前景象直擊“靈魂”。 三對一絲不掛的男女正分布在不大房間的三個方位,不同的膚色、不同的姿勢,做著同樣性質的動作——“交媾”。 李準準被這具有“沖擊力”的一幕驚得不輕,反應過來就要“作嘔”,又捂著心口怕會踉蹌。 房間裡散發著“糜爛”的氣息,令人惡心,露骨的畫麵令人目眩。 “我靠他媽的!哪來的xx大白天在這裡亂搞?”,進來的張源破口大罵,恨不得直接撕爛那些媾和之人的“人皮”,又看向李準準,忙擔憂地停止了臟話。 “姐,走,別臟了眼睛”,張源靠近李準準,急忙拉過袖子叫道,看見李準準不同尋常的模樣,又滿眼擔憂,隻得頭大。 男子氣喘籲籲地來到房間,看見房間的“淫亂”,伸手就去拉呆在原地的李準準。 李準準聽著房間的“喘息”“呻吟”,神色恍惚,隻一把甩開邶易的手。 “姐,我們走吧”,張源叫道。 “閉嘴!”,李準準嗬道,臉上浮起難看的冷笑。 很快收起臉上的譏笑,李準準徑直走到一處。 李準準微微低下頭,神情不屑又似乎漫不經心地盯著那一對不同膚色的人,房間裡“叫聲”最大的也是這一對。 外籍男子抬起趴在身下女人背上的身子,沒有停下身下的動作,看見“旁觀者”那奇怪的神情,淺色的眼睛有過閃躲,動作變得吃力生硬。李準準走向金發膚白的女人麵前,低頭作出輕視的端詳,那女人倒是已然“沉淪”,似不在乎。 李準準從包裡不慌不忙拿出一疊“厚紙”,“啪”的一下重重甩在女人臉上,女人口裡“F”開頭的呻吟還沒來得及說完就被從臉上滑落的紙片打斷。 邶易見李準準腳尖微動,忙又伸手拉住她的胳膊。 “既然有人花錢請看戲,就不要浪費了”,李準準說著,輕輕拉下邶易的手。 如果包裡有帶錢,李準準甩出去的恐怕是一疊鈔票,可是很多時候已經沒有帶現金的習慣。 走到那一對“投入”的男女身邊,李準準又作打量,女人口中的語言和自己曾經獵奇看過的“島國電影”如出一轍,無論李準準如何打量,“羞恥”這個東西始終沒有出現在投入的兩人臉上。 “果然是專業的,素質就是不一樣”,李準準心裡冷笑,見赤身的男子神色誇張,暴起青筋就要“泄氣”的模樣和身上女人披頭散發,聲音甜啞卻翻出白眼。 李準準無語,來到最後“一對”麵前時,隻見赤裸上身的男子已經穿好褲子,慌張無措地說道;“姐,俺可什麼都沒乾啊”,男子慌亂地扣緊皮帶鎖扣,卻久久扣不穩那簡單的鎖扣。 “都是為了生存,我們這就走,不臟了您的眼”,男子說著,忙伸手拍打了那緊緊捂住臉的女子幾下,“快快快”,又所幸直接拿起上衣翹著那沒有係好的皮帶就要從沙發上起身…… 李準準從包間走出時,眼神空洞,步伐沉重,臉上有些無措的苦笑,身子似有隱隱的顫動。邶易和張源隻在身後,神色擔憂。 “準準!”,著急跑來的,是穿著寬大外套的玉臣,一副休閑打扮。 “我的行蹤,這麼多人知道……”,李準準走出房門,淡淡掃過身旁幾人的腳尖,沒說一句話,覺得壓抑得有些詭異。 玉臣往未掩的包間房門一看,又看向麵前沒有血色的人兒,眼裡泛起隱隱不忍,一把將身前的女子攬入懷中——大而溫暖的外套包裹下,女子身子顫抖起來,發出隱隱抽泣的聲音……李準準一邊暗罵自己沒用,思緒又異想天開地想著有個女生可以抱該多好,可在那厚厚外套的包裹下,又似乎有了片刻難得的舒心,抵在胸前的手指僵硬,卻將玉臣胸前的衣物拽得老緊—— 邶易看見眼前的景象,濃睫微顫,嘴角浮起一絲道不明的酸澀,不等心痛和苦笑出現,就連忙轉身,微捏手心……隻是這般,看見李準準和玉臣的擁抱靠近,便心肺炸裂,他不曾想到,日後,李準準看見自己與另一女子纏綿塌上時,是另一種怎樣的痛徹心扉,無法呼吸。 玉臣、準準、張源坐在餐桌前,麵前擺著幾盤精致清淡的料理…… 衡雨急匆匆跑進餐廳,看見麵無表情的李準準和旁邊兩位男士,急道:“這麼大的事情,別悶在心裡……” “來,大家吃東西!”張源客氣道。 玉臣將一個裝著料理的圓盤輕輕推到準準麵前,準準看向穿著藍色寬大夾克外套的玉臣,一副“鄰家”少年的模樣,心下一陣安心,接過食物。 舉起刀叉,剛剛聽見張源的吐槽“衡雨,你是錯過了那麼香艷的畫麵!” 腦海中浮現出一些赤裸且另類、沖擊力極大的畫麵,隻覺得一下作嘔,李準準忙捂住嘴慌張地尋找垃圾桶,也真的吐出一些酸水來…… “至於嗎?老姐!”張源轉了個圈塞過紙巾。 準準看見玉臣遞過一杯白開水,小小喝了兩口。 “別誤會,我不是什麼純情少女!隻是……哎,遭不住!”李準準看向眾人,知道自己解釋蒼白。 “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張源捂住嘴向衡雨笑道。 “我也是觀摩過成人影片的,真不是什麼清純,都這麼大的人了……隻是沒見過那般醃臢!”,準準又要解釋,見玉臣捂住下巴笑出了聲。 幾人都笑起來,氣氛輕鬆不少…… 準準癡愣著,心想玉臣是因為巧合,聯係自己未果聯係了張源,那邶易又是如何得知?她不想與邶易再有交集,但該是和邶易見上一麵,無論是直截了當的問詢還是旁敲側擊,消疑解惑。 雖然,她最終也忘記問出來。 不可否認,一些惡趣味令人心有餘悸。可李準準認為存在就有因果,她隻是不想做一些事,不代表沒有反擊的能力;相反,若是把心一沉,更為決絕和兇惡的辦法,也是想得出來的,她自該擁有一些暗黑的天分,隻是不知道是否要到那一步。 第二天,準準來到邶易的工作室,找到了邶易。 推門而入,邶易看向李準準,女子臉上多了釋然和溫和,不像往日那般,鋒芒畢現…… “我……我是來謝謝你!”李準準微笑,看向四周,舒出口氣,回過頭道。 “謝謝你,昨天來救我……” 邶易知道李準準所指何時,又淡淡道:“不用謝。其實……除了那些不好的,也……” 見邶易支吾,李準準又眼眸發亮,先開口說道:“情事不一定是醃臢的,也有發自內心的、真心歡喜,和幸福的……我們都能找到自己的那份純粹和幸福!” 邶易臉頰蘊出微紅,看見準準臉上燦爛的笑容,那卸下的鋒芒,眼中是好看、清澈的光,隻呆呆看著……忽扯下嘴角,目光深邃,邶易心下一想“嘴上這麼說,恐怕…是一輩子的陰影了”,又沒有想那人是不是強顏歡笑。 準準見到邶易的神情,隻忙斂起笑容,輕輕觸到門邊,耳後傳來聲音——“以後一定萬事小心,別再輕易被人騙了,若是…” 邶易溫和的叮囑,對上準準回眸無措和平靜的麵容,他很少看到她這樣,那樣溫柔一笑,明亮嫻靜,那般美好,可如同雨後折枝,簌地便落了下來,化作淡淡頹色… “謝謝”,準準溫和道,又平靜道,“其實,比起那些彎彎繞繞,要費心解釋的話,隻是這些驚嚇反而更好—” “你應付不了的,很多時候,不要天方夜譚,抱著幻想去適應這個世界…多向林姐說,或許…”,邶易看見準準眼睫翕動,似是思索的神態,卻冷冰冰打斷了自己本也斷續的話。 “我知道的…”,準準淡淡垂頭,心裡平靜無瀾,出了門的瞬間依舊塵埃落定,不知痛癢—— 最大的欺騙,莫過於自己編織的那場夢,痛心繾綣;若說這個世界又再生出多少磕碰和傷害,她倒沒必要在意,她想,其實自己就算隨時死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也是早能接受的事。 記憶回到現實,李準準不是不知道自己如今臉上最常掛著的是冰涼和陰鷙,也知林姐是真心為自己好,又安慰道:“你放心,我知道的”。 漫不經心地向林姐講述起那次經歷,準準想:“一些對家的手段,無非是想擊垮自己或是作懲戒……不如讓他們如願,以為自己怕了,免得人的逆反心理,再生事端。” 一些手段,向來“上不得臺麵”,不追究,於己於人,都是暫時的“好事”…… “這麼大的事情,為什麼不告訴我?”林姐急道,又嘆氣道:“也怪我那幾天假期,沒顧好你。” 準準不悲不喜,隻涼涼道:“事情發生就是發生了,這還不算什麼,有更過分的事或者後果,發生也就發生了,誰哭和後悔也沒有用。不關你休假的事。我自己也有應對和打算。” “林姐,說這件事,並不是要表示我有多害怕或者多憤怒…一些事情,早在進圈前就該有心裡建設…” 李準準吐出一口氣,道:“片葉不沾身很難,我也早說過,隻要不是原則性的問題,任何事都無所謂…可是,害我也是害我的家人,我的命和這口氣,從不是自己能做主…” 準準眼裡有過涼薄的光,卻是那樣堅定…目光看林姐丟到煙灰缸裡的煙頭,燃起煙圈,淡淡上升飄散。 林姐聽著,李準準,確實是她帶過的人裡,最為聽話懂事的……再扭頭時,隻見準準換上笑顏,雲淡風輕道:“一些事情,我們不談感情,隻談作為。總之,我不會違背社會公德和破壞法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