珈洛自始至終都覺得自己是一個卑劣的小偷,不折不扣的惡虐之人,她從很多年前就開始謀劃著,去偷竊一樣東西。 明知身於泥潭,卻始終不甘如此。 雖然珈洛自己都不知為何要般執著於其中,但是,莫名其妙的,潛意識裡總有一道聲音告訴她,往前走,往高處走。 為此,她於心中萌生過許多想法,積攢到一定程度後,多得竟然她有些手足無措。 後來,在跟隨安娜遊歷過一番後,無形的啟蒙下,珈洛開始將這些想法總納,歸結形成了計劃的雛形。 在那往後的日子裡,又將它們一點一點規整縫補,直至化為最終的定章…… 珈洛早已記不清最初的想法萌生於何時。 不過,珈洛能肯定,它定當起始於自己開始擁有了獨立的思考能力後——在某個鍥機下,珈洛驚覺安娜想囚束著自己,同她一並在這片土地上,枯骨腐朽地死去時。 珈洛自是不可能就這麼束手就擒,肆意放任自己腐爛下去——同安娜手中的酒一樣,混著時間糜爛消逝。 於是,她試圖去打破囚籠,開始在心裡無聲演練著自己的計劃,一遍又一遍。 可惜,她那些頑劣的小把戲在安娜眼裡不值一提。安娜太了解她了,又或是她的伎倆太低級了,隨意便會被看穿一切。 不過,好在安娜很自信,不曾在意。 過於,於安娜而言,珈洛所做的那些,僅不過是一個孩童的把戲而已,對她構成不了任何威脅。 並且,有時若是在安娜心情不錯的情況下,麵對珈洛劣拙的演技,她也樂意奉陪。 隻是,每次鬧劇的最後,安娜都會嘲諷地說一句:“怎麼?現在還不弄不清楚自己什麼德性?聞聞這周遭從你身上散出的惡臭,還妄想捂住一身腐泥,企圖混入人群。自欺欺人,卑如螻蟻?” 每當這時,珈洛都會選擇沉默,從未出聲反駁過,僅是努力改進著那埋藏在心底的計劃。 —— 而安娜自己,也終注定失算。 就像安娜沒有算準過她的過去一樣,珈洛的未來也不可能在她的掌控中。 隨著時間的推移,安娜對她地嘲諷越發狠厲。珈洛能做的,仍舊隻有兩耳不聞,沉默回應。 就這樣,久而久之,對於珈洛的“計謀”,安娜最終隻能選擇睜隻眼閉隻眼,持以沉默對待。 但為此,兩人在此度過了一段非常不愉快的時光,盡管她們的生活好像就沒幾天真正愉快過。 計劃仍在演練,又歷經周轉了幾座城市,實踐之下,結果總與珈洛所預想的有著天壤之別。 思來想去,珈洛覺得可能……還差一個鍥機。 可是,變故突生,安娜好像比珈洛提前一步知道了她的計劃僅差一個鍥機了。在那之後,安娜開始變得尤為謹慎起來,提防著,杜絕一切鍥機發生的可能。 然而,不知怎的,從某天開始,安娜變得又矛盾了。她一方麵試圖去支持珈洛的想法,一方麵又嘗試抹殺珈洛的希冀。 就這樣,安娜在矛盾中前行,將那些不必要的負荷強加於她自己的身上。一點一點積累,最終超出了她所能夠承受的範圍,矛盾終化為烈焰,點燃了周身一切,將她灼燒地半分不剩。 反觀,於珈洛而言,她從始至終隻能站在原地,然後,看著從安娜身上發出的烈焰所蔓延出的餘燼,一點一點將自己吞噬…… 星際十年,夏。 安娜第一次從外麵帶人回來被珈洛撞見是在珈洛十三歲時,那時珈洛偷窺著窗戶的縫隙,將屋內的情況看的一清二楚。 然而,珈洛並未沒有太大的反應,靜觀全程,直到男人穿上褲衩,珈洛方才從一旁探出頭。 珈洛的動作很輕,生怕發出一點兒聲音,即使這樣,男人依舊被珈洛嚇得不輕,肥挺的啤酒肚因驚嚇顫了又顫,緩過神後,罵了一句,踢了踢臥鋪上的安娜,快速套上褲子後,轉身打量著珈洛。 孩童尚未發育完全,有著獨屬於少女的稚嫩,纖細白皙的腰肢遮掩在破碎的絨布下,襯著瑩瑩月光,嫩如玉雕。 珈洛被他看得尷尬地貼著墻壁,企圖一點一點將自己從光影裡拽出,將自己融入於陰影之中。 “過來些。”男人朝她招了招手。 珈洛磨蹭著,沒有動。 男人也不急,饒有興致的盯著珈洛。 最終,在安娜一聲輕嘖的不耐煩下,珈洛嚇得這才不情不願地挪開步子,將自己完全的曝於男人的目光中。 男人細細打量著麵前的少女,從下往上待他看清珈洛的麵容時,神情驀然變了。 那是一種珈洛完全陌生的神情。 珈洛並不理解這眼神中的含義,不過她注意到——方才男人才發泄過的地放,現下又鼓囊了起來。 安娜也發現了,她穿著隻剩下幾縷的衣衫,盤覆在男人肩膀上,細腰貼在在男人腕處,嬌聲哄著男人。 那哄人的聲音,落在珈洛的耳裡,隻覺得這比安娜哄自己睡覺還要嬌柔三分。 哦……不對,安娜從來都沒有哄過我睡覺。 珈洛捏著破碎的衣擺,垂眸看不出情緒。 ——那不過是我在夢裡臆想出來的…… 安娜哄著男人,又幫男人弄了一次,當著珈洛的麵,毫不避諱。 珈洛有些惡心,雖然她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生出這種感覺。 可能出於身理上的吧。 珈洛想躲藏,可惜房子就這麼大,一張床,其餘什麼也沒了。珈洛無處可躲,隻能躲藏在角落裡,用指腹抹著地上的灰塵作畫。 黃昏餘燼燦死,在玻璃渣般的天空散去,星月交織,又臨人間。 安娜疲倦地躺在床上徹底沒了力氣,男人神采奕奕,心情不錯地丟了一疊錢放在桌子上,出門時接著月光又打量了珈洛好幾眼。 那目光,直勾勾的,欲將珈洛看個透徹。 珈洛從中生出一絲膽怯來,努力將自己往暗處埋了埋。 許是她的動作過於滑稽,珈洛聽見男人忍不住笑了一聲,鬆了鬆衣衫,愜意地出了門。 珈洛貼著墻壁,失了力氣,待腳步聲遠離,迅速起身反鎖了門。 做完這些,她已是大汗淋漓,心臟因恐懼仍舊亂跳地不停。 珈洛看了看床上的安娜,她已經完全熟睡了過去。 珈洛躡手躡腳地拿過一旁的抹布拾起桌子上的錢,擦了又擦,從床底翻出一個木盒把錢放了進去。 這將是她和安娜接下來一段時間的生活費,珈洛端著木盒觀望了會兒,隨即虔誠而輕聲地將木盒放回了床底下。 收拾了房間,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清理了穢物,整理了安娜積攢的酒瓶將它們整齊碼放在角落裡。 安娜不喜歡將空酒瓶置換成現金,這與於她來說意義不大,且過於繁瑣了點兒。空酒瓶有其他的作用,比如安娜會定期摔碎幾個,以備不時之需,又或者用它去懲罰那些過於惡劣的客人。 猩紅的斑漬沾染了墻麵點點滴滴,那些都是未能及時清理掉的,久而久之淤積下來的…… 忙完一切後,安娜有了些許動靜。 她睡得模糊,半夢半醒間將珈洛喚了過去。 其實安娜挺講究的,她並不喜歡汗漬的氣味,不到累的不行,她都會強撐著,清理身體。 “過來,幫我清理一下,順便換件衣裳。”她半闔著眸子,語調帶著些柔情,趴在床鋪上:“你怎麼變矮了呀?” 珈洛沒出聲,靜默地打來了一盆水,幫著安娜擦拭乾凈了身子,又從衣櫃裡取了一件新衣,幫她換上。 安娜問了她許多問題。 卻沒有一個都關於她的。 不過,珈洛沒有提醒過她一聲。 因為珈洛很清楚,每當這個時候,安娜是最不想聽到她聲音的。 這種情形為數不多,而安娜,也隻有這個時候最為溫柔。 她會配合著珈洛的動作,喚著珈洛的名字或者和珈洛名字相似之人的名字。 她偶爾會睜眼看著珈洛,運氣不錯時,珈洛還能從她那裡得到一句“寶寶”的稱呼。 雖然,這些都並不是對珈洛說的。 但不可否認,這將給珈洛帶來好一陣子的愉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