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勉垂著腦袋,讓他怎麼說,說他是重生的,可是,回來不到三天,他的記憶就跟糊了一層漿糊似的,能記得的越來越少。隻有李赫,關於李赫的,他一丁點都沒忘,可是相處時間那麼短,李赫的事情他知道的也不多。 或者說他上輩子遇到李赫的時候,李赫瘸了一條腿?是今天被要債的拿棍子敲斷的?還是說他從一個狼窟逃出來卻被人背刺,用一袋米就被賣給李赫?李赫真心待他,卻因他而死? 他悲,李赫是這輩子的李赫,不是上輩子的李赫,他想說的那句對不起,說不出口,上輩子的遺憾,補不齊,圓不了。 可他又喜,李赫的左腿今天沒斷,明天他會帶李赫離開這,李赫的雙腿都是健全的。 “前天,我做了個夢,夢裡你救了我,你說,左腿落下殘疾,是被人故意打斷的,所以我來了。”秦勉憋出一句話,就流一串眼淚,短短幾句,就再也說不出更多,垂著頭,在沉默中掉眼淚。 李赫身上很疼,在秦勉踹門之前,他背上腿上手臂上已經挨了很多下,棍子敲在身上,疼痛會延續很久,然後皮膚會開花,青的紫的,他這兩天身上都帶著身份證想跑,卻被堵在家裡沒跑成,而秦勉救他的時間,很巧。要賬的張強已經不止一次威脅,敢跑就廢了他的腿。如果,如果今天秦勉沒來,他這兩天也是會跑的。 有可能,腿真的因此被打斷。 李赫抬起頭,認真的盯著秦勉看。這人哭的真可憐啊,眼皮子都哭紅了,皮膚這麼白,頭發這麼黑,好好的一張芙蓉麵,卻垂頭喪氣,像朵曬蔫的花。 高高瘦瘦,跑起來時,腿像兩根桿子直直往前戳,踹人時,像是要把全身的力氣都跺下去,哭起來又嬌嬌的像一朵花。 李赫隻經歷了二十一載歲月,卻嘗了不少人間冷暖,媽死的早,爹酗酒,這兩年還沾了賭,每次欠了賭債,不是騙就是躲,要賬的找不到老的,就來堵小的。日子好苦,心就暖不了,漸漸凍成一塊石頭,這會卻被秦勉的眼淚泡得發酸發軟。 李赫嘆了口氣,挪過去,抬手一抱,秦勉就乖順的倚進這單薄的懷裡,黑發簇著黑發,脖頸貼著脖頸,臉頰靠在彼此瘦削的肩上。 “我醒的太遲,你身上疼不疼。”秦勉沒敢抬手抱,他不知道自己來之前,李赫到底挨了多少打。 “還好,至少腿沒斷,謝謝你。”李赫拍了拍秦勉的後背,低啞的聲音和秦勉記憶中的低沉嗓音不同,卻又神奇的重合,秦勉蹭了蹭,真好,這輩子他一定要對李赫很好很好。 抱了一會,秦勉先撒開手,他來的匆忙,前世的自己這會在南方旅遊,而李赫老家在北方,最厚的一件外套就是這會穿在李赫身上的輕薄款羽絨服。 關於末世,秦勉的腦海裡已經糊成一片了,具體是今年年底還是明年開春突然爆發,想不起來,唉,具體的日子記不清。在他發現記憶越來越模糊的時候,就拿紙筆逼自己回憶,想起來什麼就寫什麼。 結果,關於末世寥寥一頁紙寫不滿。 不過,找到李赫了,秦勉的心氣足的不行不行的,沒關係,最重要的事情已經做到了,其他的,和天掙命,盡力而為。 秦勉蹲在地上,翻自己的行李箱,李赫穿的衣服都臟了,拿套換洗的明天穿,晚上睡覺的睡衣也多拿一套出來。 李赫去洗澡的時候,秦勉下樓找前臺問路,去小診所買了跌打藥,藥貼,還拐去打包了一份熱氣騰騰的排骨粥。 秦勉一開門,李赫已經洗完澡在衛生間臺盆裡搓衣服,看浴簾桿上掛著條褲子,盆裡搓的估計是線衣了。 “先來喝粥,一會涼了。” 兩顆毛茸茸的腦袋,頭對著頭,各捧著一次性碗,捏著一次性勺,呼啦啦喝粥,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大份砂鍋粥,喝到肚飽臉熱。秦勉把跌打藥拿出來,塗藥!李赫後背的淤青最多,青紫交錯,看的秦勉眼眶發熱,又想哭了。 李赫又想嘆氣了。“看著嚇人,不疼。” “按夢裡的時間線,世紀災難就快來了,你先和我一起好嗎?我在S市那邊租了棟老宅,依山傍水,如果過了明年春,災難沒來,你再去學校上課也不遲的。”秦勉的手很白,映著李赫背上斑駁的青紫淤痕,塗藥的手指都點不下去,更是後悔沒拿棍子把那人往死裡打,隻踹了幾腳,太虧了。 李赫趴在枕頭上,等秦勉塗完藥,他側過身盯著秦勉“夢裡的災難是怎樣的?” 他外出的時間極少,不是在這裡困著就是那裡躲著,他印象最深的是極寒,好冷好冷,穿不暖吃不暖,耳朵臉頰手指腳趾的凍瘡讓他在夜裡無法安眠。植物變異,人餓急眼了摸索著吃,吃死了好多人。再往後秦勉就不知道了,秦勉的心眼不多,長得又太好,李赫一死,勉強熬到第二年,被仇家找到,這次他不躲了,發狠拉著人一起跳了崖,再睜眼就回到了五年前。 “極寒。國外有部末世題材電影,裡麵有部分內容挺接近的,全球溫度驟降,沒有預發跡象。”秦勉扯過被子蓋住李赫,暖氣開了這麼久室內溫度也沒有達到穿短袖的程度。“我對電子產品運轉原理不太了解,不知道是溫度太低還是其他因素影響,末世後,很多電子相關的產品都報廢了,食物在前兩年非常緊缺,災後植物變異,很多變異都有毒。躲鄉下更安全,鄉下人口少,比城市裡資源更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