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遮明月,寒風起,是夜! 篝火然然,如黑夜裡的明燈,點亮這方天地,驅散黑夜。不遠處的瀑布傳來悅耳的響動,與巖石的碰撞似一首夜曲。夜風吹過,篝火中的火焰如高臺上的美人,舞動著那誘人的身姿,讓人忍不住的想靠近幾分。 修行界的修士大多以冥想吸收天地靈氣,所以很少需要睡覺,但在今夜卻是個列外。 也不知是不是這段時間來過於累的原故,許清風在吃過晚飯後,靠在一處大樹下冥想時睡著了,他睡得很死,甚至都能聽見一絲細小的呼聲。 與他一樣的還有青檸,隻是她沒有許清風那麼隨便,而是在樹上的一處大枝丫上盤坐了起來,說是盤坐,但也早早的入了夢鄉。 空氣異常清新,盡管是深秋,但這裡依然保持著一絲涼爽。四周的大樹在篝火的照耀下,投下長長的影子,仿佛是一群巍峨的雄獅,在默默守護著這片神秘的山林。 莫約一柱香後,篝火的勢頭慢慢開始弱了下去,此時不遠處的林子中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響,隨後就見一個身影從中走了出來。 許清風指間的戒指閃爍微光,李東山隨後顯出身形。 夜幕下,篝火旁,秋風瑟瑟,李東山漂浮在空中,那虛幻的身姿也在跟著搖曳,但卻是十分平靜,看著來人,開口道:“真沒想到,除了他以外,我醒來之後看見的熟人居然會是你這個窮秀才!” 然後嘆了口氣,道:“真他娘的晦氣!” 李東山口中的他指的是許清風,而窮秀才則是許清風之前見著的老秀才。 篝火下,一虛一實兩道身影就這麼看著對方,眼裡的感情說不清,道不明,好像這一見是千年的滄海桑田。 老秀才還是一如既往的邋裡邋遢,腰間的書依舊乾凈,於火光的映照下略帶神聖。聽了李東山的話也不生氣,隻是看了許清風一眼,然後弱弱的回了一句:“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你當初要是先遇見我,說不定也會是個秀才。” 李東山搖了搖頭,然後說了一句:“你們讀書人的嘴最為厲害,又隻認死理,那什麼黑白都隻在一念間,對我這種天性灑脫的人來說可不是件好事,不然你們雲上那位大聖人乾嘛讓我睡在這個鬼地方三千年!” 老秀才沒有說話,但知道他在說些什麼。 李東山又道:“好在你這酸秀才還有點良心,沒有把我的名字從你那生死簿上劃掉,不然今天我也不可能在這裡見到你這個窮秀才。” 李東山說的那生死簿就是他腰間別著的書,同時也是他的本命字所化的本命靈寶。 老秀才摸了摸腰間的書,看著眼前隻剩下靈魂的人,嘴角略微有些苦澀,道:“三千年了,你這嘴倒還是如此能言,真是後悔啊!” “現在劃掉還來得及,不然你們這次若想動他,怕是有點難度哦!” 老秀才盯著他,好像聽到一個天底下最大的笑話,旋即取下腰間的書,白齒外露,道:“你確定?” 李東山揮了揮手,不耐煩的道:“滾滾滾,少他娘的礙我眼,有話就說,有屁快放,但有一點我要說清楚,他不能有事!” 見他如此模樣,老秀才笑了笑,又將書別回了腰間,道:“他的命很大,我的生死簿可裝不下他。再說了,我隻對天外的事感興趣,這修行界的算計我一個讀書人不摻和,不摻和。” 天外有什麼他李東山不知道,但這老秀才什麼脾氣,千年的交情了,他還是知道一點的,無利不起早,嘴上說著不摻和,暗地裡的心眼子比誰都多,道:“你們那個大聖人把我關在這方小天地三千年了,天外有什麼我不知道,但他應該比誰都清楚,你要是想知道乾嘛不自己去問呢?” 然後看了一眼樹下入夢的年輕人,道:“若你要從他這裡得到什麼,我勸你還是放棄吧?至聖先師當初可是給這方天地下有降智術的,凡界上來的人,凡是在此界停留的什麼模樣,你比我更清楚?” 就算你老秀才的本事通天,你覺得你能打得過至聖先師嗎?更何況如今是他的最後一世,佛儒道的三教祖師爺無時無刻都在盯這裡,那派進來的人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你,你憑什麼覺得你得寶之後,能出得去?” 說到這,李東山又提了一句:“你在外麵是高高在上的雲上聖人,滄海大修士,可這個地方,登樓可進,滄海跌境!” 夜深人靜,秋風拂過樹梢,帶來絲絲縷縷的涼意,天上的月亮漸漸被雲霧擋住,光輝稀疏,略顯暗淡。 老秀才走到火堆旁,席地而坐,火光映在他的臉上,略顯陰沉,隨後從袖口裡拿出一個被咬了一口的油餅,油餅上油水已經凝固,邊緣的一些地方略略發黑,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明顯是放了有段時間了。將餅放在火邊炙烤,餅上凝固的油水遇熱鬆動,一滴接著一滴的落入火中,發出滋滋滋的聲音,邊烤邊說道:“本以為故人相見能吃上一口飽飯,想不到這到頭來還是得啃老餅,唉,苦唉!” 李東山笑了笑,身形飄落在老秀才身邊,坐在半空中,道:“滄海境的妖丹你都可以送,怎麼滴!吃頓飯還能難住你啊!” 老秀才將餅翻了個麵,道:“那東西本來就是他的,如今隻不過是物歸原主。鬼知道,這家夥不想著用居然拿來逃命,也不知道是降智術強大,還是他太蠢。” 最後一個蠢字,老秀才特意拉長了聲音,好像是在說給許清風聽,但他這個時候已經睡著了,根本聽不見。 李東山笑笑不說話,隻是看著那滋滋滴油的餅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待烤熱的差不多了,老秀才將餅拿了起來,直接送入口中,也不管燙與不燙,反正是吃的挺快。在徹底解決了餅,又吸吮了手指後,老秀才緩緩起身,這座小天地的天幕穹頂,突然說道:“走了,去看看我那個弟子有沒有和陳洛那混蛋小子打起來,若是打起來了,我看看能不能在外麵踢黑腳,教訓教訓這個小王八蛋。” 說起陳洛,李東山就想起了那個八歲了還穿著開襠褲,抹著大鼻涕,走路都還在哭哭啼啼的小家夥,隻是忽然想到了什麼,他問道:“那小子登樓了?” 他才開口,老秀才身形便已經從這裡消失不見,隻是這寂靜的夜空中響起一道聲音,“修行了三千年,就算是頭豬都該成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