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見了。 海衛手扶著膝蓋,氣喘如牛,臉色漲紅,雙目充血,心中的疑惑,像夏日午間突然湧現的烏雲,填滿心口。 找了一輛出租車,直奔郊區。 這裡有一家服裝廠,規模不大不小,是劉傑家的,搞一些代加工的生意。 劉傑是三年前認識的,海衛去公園踢野球,跟他起了沖突。 海衛不是‘吃眼前虧’的人,他是好漢。 這劉傑一看就是那種囂張跋扈的地頭蛇,哪惹得起? 海衛服軟。 不過,兩人也算是不打不相識,又一起踢了幾次球後,發現頗為投緣,也就成了朋友。 彼時,他和孫威正在搞那個項目,最是缺錢的時候。 劉傑了解後,也認為這個能搭上互聯網時代的風口,投了四十萬,當時簽的協議是三人平分權益。 四十萬啊,對於靠孫威家教和海衛擺地攤攢錢的兩個窮小子,可是解了兩人的燃眉之急。 三年來,風風雨雨,坎坎坷坷,總算熬出來了。 可是…… 海衛站在路邊,望著廠區,不時的有車進出。 他不知自己來這裡能乾什麼,就是想來看看,隻是看看。 來的路上,想給孫威打個電話,最終沒打。 缺了孫威的技術支持,這個項目也就夭折了,缺了自己,大概會有更專業的團隊頂上來。 孫威是安全的。 夕陽西下,海衛背著陽光,被度上了一層金邊,他久久望著廠區,卻最終什麼也沒做,隻是輕笑一聲,轉身離去。 來日方長吧。 回城的路上,點開手機,看看有沒有報道自己被害的新聞,相關報道很少,僅有的一點消息,讓海衛笑的更燦爛了。 貨車是被盜的,車主有不在場的證明,事發路段沒有監控,盜犯仍然外逃,死者海某家人未到場。 也許海衛以為的,可能就是事實了。 他一直沒有試圖聯係以前的朋友,也沒有關注自己原來的情況,就是想以快刀斬亂麻的方式,迅速切斷這個胖男人的原本生活圈。 然後輕裝上陣,重新回到自己熟悉的那個行業,那些朋友,還有戀人身邊。 當然是以另一種身份。 也許無法像原來一樣。 但海衛不怕,從他來到這個世界,不就是麵對這樣那樣的困難嗎,目前為止,所有的困難都倒在了他的腳下。 可是現在看來,情況和海衛的預計有些不一樣,回去是要回去,但如何回去,需要重新計議了。 咦! 今天是怎麼了,又遇到熟人。 李九和幾個小隊長,還有五六個人,其中兩個看著麵熟,大概也是藤大的保安,不過沒穿保安製服,都挺年輕的,應該是年齡偏大的保安隊裡精銳了。 兩個女人,一老一少,領著李九這夥人,氣勢洶洶的朝一個小區裡麵走去。 裡麵也出來了一群人,男的大多赤膊紋身,女的濃妝艷抹,嘴裡叼著煙卷,呼呼哈哈的。 兩群人碰到一起,就對峙上了,在那互相喊著,那些赤膊男還對著兩個女人做一些下流動作。 李九挺胸上前,那邊也不甘示弱,不過雙方都沒有先動手的意思。 和諧社會,大庭廣眾的,都不傻。 此時海衛也正好下車,突然拇指一緊,是那個指環綠光瑩瑩。 真是奇怪的東西。 不過這次海衛也就沒那麼在意了,反正暫時也搞不懂。 正想離開,卻立刻轉頭過去。 瞪大眼睛,滿目驚喜。 那群花花綠綠的人裡,一個深紫色長發女孩,正落在後麵,摸著自己的手指,還對著陽光看了看。 找人,找人,莫非這就是自己要找的人?跟自己一樣的人,她也是死而復生在別人身上? 海衛興奮異常,下了出租車,快步走過去。 今天真是一個‘豐收’的日子。 吳山也在,他站在最後麵,抱著肩膀看著,一點沒有參與的意思,有點不符合他小隊長的身份。 海衛走過去,拍了一下吳山的肩膀。 吳山瞪著眼睛回頭,見是海衛,立刻換上一副諂媚驚喜的笑容,“文哥,你咋知道我們在這。” 海衛笑道,“就是順道路過,看見你在這,就過來了,前麵這咋回事呀?” 吳山一撇嘴,“咱們李大隊長新交的女朋友,她二姑家的租客不給錢,還賴著不走。文哥,你說這也不是咱們藤大的事,就帶咱們出來,看著形勢要打架,要真打起來,鬧個群毆,我看他咋辦?他這隊長也乾到頭了,哼。” 海衛沒理會吳山的抱怨,“那群花花綠綠的人,是哪的呀?” “據說是龍騰娛樂的,你說這些社會小青年,咱們哪惹得起。” 海衛點點頭,朝前麵看去,雙方各執一詞,一個比一個嗓門大。 李九喊的最多的是,“搬走,搬走。” 那邊是,“就不搬,就不搬。” 海衛沒管這些,隻是觀察那個紫發女孩,她正試圖摘下指環,自然徒勞無功。 看其口型,海衛猜測,應該是罵了一句:去他媽的,愛咋咋地。 很快這個紫發女孩也加入了吵架大軍。 “二姑。” 跟李九一起的那個年輕女孩突然大叫一聲。 帶李九來的那個老年婦女,暈倒了。 估計是氣暈的。 年輕女孩扶起老人,沖著那群五顏六色的男女大喊,“我二姑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你們一個也跑不了,李九,你來的時候怎麼跟我說的啊,現在軟蛋了。” 這群男女轟然大笑,有一個黃毛伸著腦袋,“這老家夥裝的還挺像。” “文哥,你看吧,李九這小子就為了讓吳嵐跟他上床,來顯擺的,沒想到遇到這幫混混,現在下不來臺了吧。” 李九被這群男女搞的火大,加上吳嵐的諷刺,沒忍住,照著那黃毛後腦就拍了下去。 這黃毛本就瘦弱,一個狗吃屎載倒在地。 這一下子算是點燃火藥桶了,這群男女呼啦啦的圍了上來,嚷嚷著:殺人啦,打人啦,報警,報警…… 海衛震驚了,他都準備好逃跑路線了,這群五色雜毛一看就是下手不知輕重的,跟他們玩硬著,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哪知道這群人,根本不按常理出牌,明顯是故意惹李九等人生氣動手。 後麵已經有人開始打電話。 還有人圍住李九不讓他走。 出警速度很快。 兩夥人被警察分開。 那群小年輕應該是常在這邊混的,跟警察張哥,李哥的叫著,但警察也沒給他們好臉色,還抽了其中一個綠毛的後腦,綠毛笑嘻嘻的回應。 警察按例問話,雙方你一言我一語的,海衛也聽明白具體怎麼回事了。 這群花花綠綠的男女裡麵,有一個叫關欣欣的,租了吳嵐二姑的房子,已經好幾年了,原本租賃關係非常和諧,兩家逢年過節還偶有來往。 問題出在今年,到了交房租的時候,關欣欣卻說已經交了,二姑卻堅持說沒收到。 關欣欣說,是你兒子收的,交了半年,一共九千。 二姑更氣憤了,一年說好了租金是一萬二的,連說謊都不會說,數目都是錯的。 關欣欣說,你兒子給的優惠,優惠了三千。 二姑說,那好,每年收錢,都寫收據,拿收據來。 關欣欣說,收據丟了。 二姑說,那就是沒交。 關欣欣堅持說交了。 其實這件事,已經報警過了,警察最後讓走法律程序,可二姑嫌太慢,每天因為這事都睡不好。 昨天吳嵐自告奮勇找了李九。 早上的時候,二姑還打電話威脅人家了,說再不搬走,下午找人來收拾他們,於是對方也有了準備。 這才有了門口對峙的一幕。 李九沒忍住,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打了人,那個黃毛從警察來了之後,就半死不活的樣子,一會說頭暈,一會說惡心,反正就是傷的特別嚴重。 警察問詢後,把相關重要人物都帶了回去。 吳山看著李九被帶上警車,笑道,“文哥,李九這事要是搞大了,你能回來當隊長不?” “老吳,我真不會回去了,你跟李九好好處著。”海衛語重心長,但看吳山好像不以為然的樣子,隻好道,“改天我再找你喝酒,咱倆好好聊聊吧。” 吳山很高興,連連點頭,還要今晚就去。 海衛自然否決,他現在要跟著那紫發女孩。 這個紫發女孩也是沒被帶走,不過他們可不像李九這邊,警察來了都有些慌張,他們是慣犯。剩下這些黃毛綠毛有說有笑的結伴過了馬路,不遠處就有一個恢弘的大牌子,龍騰娛樂。 這地方海衛是知道的,雖位置不算市中心,但吃喝玩樂洗浴住宿一條龍,是本地的一個比較高檔的場所,裡麵挺大的,如果讓這個女孩進去了,想再找到可不容易了。 海衛覺得,如果是同樣經歷,表明來意,女孩不會不搭理自己的。 正欲上前。 卻發現紫發女孩一夥,被人截住了,其中一個帶著眼鏡的斯文男人,擺了擺手,剛才還極其囂張的男男女女灰溜溜的走了,隻剩下紫發女孩。 紫發女孩乖乖的站在那裡,低著頭,好像小聲的說著什麼。 眼鏡男看著斯斯文文,行動可不文雅,照著女孩的肚子就是一腳,看著力度不是很大,但女孩卻滾了幾米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