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以後,我和柳風研常常形影不離,她不再隻是單純地呆在自己的房間,有時候還會主動來找我聊天,我甚至給她介紹了我喜歡的遊戲,小說,我把我的一切有關自己和現實的思緒,感想毫無保留地告訴了她。她總是靜靜地聽著,臉上帶著笑意,她覺得自己越來越了解我了。 我常常在自己沒有任務也不用留守值班的時候拉著她離開天騏小隊的基地,畢竟柳風研隻是招鬼體質,又不是真的鬼,一直待在基地裡麵,見不到多少太陽怎麼行? 起先柳風研還有些猶豫,最後還是順從我了。 那一天,我們去了遊樂場,嘗試了那裡的遊樂設施,那時候坐過山車,我被那從高空俯沖而下的感覺嚇到了,尖叫著,感覺靈魂都要強行離體了,柳風研卻一臉平靜,還笑著看著我那難得表情。然後我就在歡笑之中繼續尖叫,感受那驚險刺激的感覺。 然後在玩夠了之後的那個下午,我們考慮著接下來去哪裡玩,要不要直接回到天騏基地,我們坐在滄衡公園之外的長椅上,就像每一對平凡又令人羨慕的情侶一樣。 我主動提出要去買幾瓶飲料,柳風研呢?一上午的奔波讓她快樂,但是也有些虛弱,於是我想讓她留在原地休息一下。 我向著不遠處的小店走去,友善地向那位慈善的老店主問好,店主給了我兩杯飲料,我便轉身往回走。 誰知我轉身後我卻發現柳風研麵前有一個穿著光鮮亮麗的男人,他瞥了我一眼,然後匆匆離開了。 看著柳風研那個表情,我本能地覺得那個男人一定是找麻煩的,我連忙快步走回柳風研的身邊。 “那個人是誰?”我有些不安地問。 “夏磊捷的...傭人之一。”柳風研神色有些不好看,沙啞著聲音說道。 “他想乾什麼?”聽到這句話我迅速產生了敵意,看著那逐漸遠去的身影。 “他說夏磊捷創造了一個新的藥品,然後想讓我嘗試。” “你沒有答應吧?”我那時握起了她的雙手。 柳風研看著我的雙眼,搖著頭對著我笑了,“當然沒有...” 她又轉頭看了看不遠處,“但是那個藥丸他好像不小心掉了——” 我看向遠處的街道,街道中心躺著一個乾硬的好像泥丸的存在。 “還好還好,你可千萬別再吃她給你的藥了,李倩瑤不也說了嗎?絕對不能相信夏磊捷的鬼話,他口口聲聲地說是為了治療你的招鬼體質,結果一次又一次讓你變得越來越痛苦。” 一想到這裡我胸口的怒氣就開始上湧,柳風研體質本來就差,結果那些藥讓她的身體更加虛弱,每每一想到這一點我總是想去竭盡全力地嗬護她,保護她,讓她不再受到外人的惡意。 “她說著什麼...夏磊捷之前為我準備的藥都是試驗品,還說什麼,夏磊捷刀子嘴豆腐心,研究的那些藥物都是為了我好...隻是他不擅長表達...而這一次,那個是他經過無數次自己實驗之後,終於做出的產物,確信能夠治好我的體質。”柳風研一字一句地細細地說起那個傭人說過的話。 “可千萬別信這鬼話。” “我沒有相信哦...”她露出了一個帶著些許驕傲的表情。 “很棒哦...”我那時燦爛地笑著回答。 “還有,其實我早就不在乎招鬼體質了。”她甜甜地笑著,和曾經的她簡直判若兩人。 後來她在我麵前永遠是這樣,溫柔,善良,體貼,柔弱,淒美,讓人想要用生命去嗬護。 她也確實不再在意自己的招鬼體質,那一次楓旭接到了有關鬼的任務,本想著帶著黃遊筱一起去,結果李倩瑤悄悄告訴我柳風研想去。 我當然同意了,和柳風研一起去到了那相傳有鬼的老屋子待到了深夜,當我問及她為什麼要跟我一起來的時候,她說,她想幫忙,用她自己的招鬼體質吸引那些鬼怪,方便我處理他們。 於是乎在深夜,那鬼魂出沒了,嘶吼著想要接近柳風研,我像個英雄一樣守護在他身前,三下五除二就用寒霜把那鬼砍了。 柳風研則麵帶笑意地看著我,高興她幫上了我的忙,我也很開心。 她的笑是淒美地,在昏暗的月光下,在我眼裡是那麼動人。 想遠了... 我再次看向那個藥丸,“就這樣讓他在大街上嗎?” 時光啊,時光啊,如果你能再給我一次機會,那時的我一定會抱緊柳風研,用自己的身體守護住她,不讓那顆藥丸傷害她分毫—— 我輕輕起身,隻是脫離了柳風研兩小步,想要仔細看看那藥丸,也想著是不是該通知魏隊來處理這藥丸,畢竟直接上手,會帶有未知的風險。 結果在我思緒閃動的片刻,那顆藥丸竟然像是感應了構造物一般,飛了起來,它以一個極快的速度向我打來——不如說是我身後的柳風研。 那一瞬我忘記了自己是在大街,也忘記了在人間汲靈者不能隨意使用汲靈構造物,我隻知道那個藥丸很可能傷害到我心愛的人。 那時的我用我最快的速度憑空拔出了寒霜,用寒霜的利刃砍向那飛起的藥丸,可是那藥丸卻詭異地變換了軌跡,繞過了寒霜。 那藥丸直沖著柳風研而去,柳風研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到了,她連忙想站起身,那顆藥丸卻已經像一個微型導彈一樣飛進了她的嘴裡。 緊接著柳風研痛苦地捂著自己的嘴,身軀開始劇烈地抖動,她忽地癱軟倒地,我見狀連忙上前扶著柳風研,拍著她的後背,想要讓她把那藥丸吐出來。 柳風研開始哭泣,她哭著告訴我說她好痛苦好痛苦,感覺內臟在被灼燒,四肢在被切割。 那時的我慌了神,抱起柳風研卻根本不知道該如何去做。 我抱著她,叫著柳風研的名字。 一行又一行的淚從柳風研的眼中流出,她尖叫著,哀求著,她希望我幫幫她,她好痛苦,這種痛苦讓她生不如死。 我好痛恨那時候的自己,我什麼都做不了,我無助地大喊著,竟然向周圍那些被此情此景吸引目光的普通人類求助。 “誰能叫叫救護車?”我被眼前的一幕嚇到了,我真的好害怕她有個三長兩短就離我而去,淚水從我的雙眼流出。 我不知道在問誰,像個笑話一樣吼著,我抱起柳風研那瘦弱的身軀,想要將她帶到汲靈界的醫院。 她每一分痛苦和哀嚎都讓我心如刀絞,她的淚水無窮無盡地流下,我抱著她,用盡全力安慰著她,告訴她我會帶她到醫院,她會平安無事。 然而,柳風研沒能撐住,她沒有死,但卻生不如死。 那一刻柳風研突然停止了呻吟,我的心那一瞬間仿佛要停止跳動。 我連忙看向柳風研,卻發現柳風研的臉上長出了無數的植物,那是藤蔓,枝條,甚至還有荊棘,它們帶著從柳風研體內帶出的鮮血,它們從柳風研的四肢,身軀上仿佛破土而出一般地生長出來—— 然後我看到一種異樣的,猩紅的光芒逐漸包裹住柳風研...... 遠處的天邊也閃來一陣耀眼的光芒。 柳風研身前長出的枝條荊棘沒能穿透我身上的結界,但卻包裹住我的身子,那一秒我聽到柳風研突然慘叫一聲,然後在我周身十幾米的地方,突然從地上,墻壁上,憑空長出了無數藤蔓,荊棘,柳風研的神情變得淒慘。 最後她仿佛和我對視了一眼,她的淚眼淒慘又無助,嘴上嘟囔著。 救我—— 我的心墜入了穀底。 然後我的周圍就變成了屍山血海。 那是我今生第一次見識到了那樣的存在。 界定者因之存在的,不屬於這個世界,卻蠶食著這個世界的怪物——濁。 周圍的人被這奇異的景象驚嚇到了,他們想逃跑,可是下一秒,一個男人的身軀就被荊棘穿透,他被掛在那搖擺著的枝條上慘叫著,口中噴湧著鮮血,然後在掙紮中四肢逐漸變得無力,身軀變得毫無生機,靈魂從身體那荊棘吸收—— 還有一個女人,她剛想逃跑就被一條藤蔓纏起,那藤蔓纏住她的脖子,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隻是那麼一扭,那個女人的脖子就像單純的皮囊一樣,掛著耷拉著的,表情驚恐的人頭。 眼前的一幕僅發生在一瞬,它讓我瘋狂。 這一定是夢,不是嗎?這一定是夢吧?為什麼會有鮮活的人在我眼前一個一個的變成屍體?為什麼會有鮮血像雨點一樣撒向這原本和平的城市?為什麼? 告訴我這是夢好嗎?柳風研一點事情都沒有,周圍的人也隻是在我產生的幻覺中跳舞罷了。 我被這慘烈的景象嚇得尖叫,我看向我懷中的柳風研,過量的痛苦讓她失去了知覺,她的眼睛黯淡無光,她的臉上遍布淚痕,那些植物從她的身體中不斷地破土而出,纏繞著我,攻擊著那些毫無抵抗能力的平常人。 我像一個瘋子,喊著她的名字,瘋狂的按著那些野蠻生長的植物,想讓他們消失,不想讓他們繼續帶著鮮血血肉從柳風研的身體裡長出,摧殘她的身體....... 我哭著,喊著,希望柳風研對我能夠有所回應,希望有人能來幫幫我,救救她,救救周圍的人,救救我們... 但是沒有人回應,柳風研身軀中伸出的藤蔓荊棘將我徹底包裹在裡麵,我幾乎變得無法行動,我想拔出寒霜,斬斷這荊棘...但是卻無能為力。 我的世界在那一瞬間崩塌了。 從那時候起,一個問題就種在了我的靈魂深處,它在我未來的時候一次又一次地跳到我的腦海裡,一遍又一遍地質問著我,我卻根本給不出回答。 為什麼,總有人會隨隨便便地毀掉他人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