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煙城的一個小道觀裡,身著灰色長衫的男子坐在大殿的臺階上。手裡抱著一壇酒,眼色氤氳的看著南方。一個白須道人從大殿裡退了出來,坐在了他身邊,“小道友多年不見了,這可是二十兩一壇的雲煙醉,挺大的手筆呀。” 李玄檀有些醉意的笑了笑,隨手就把酒壇遞了過去。“為了買它,我可是把盤纏散盡了,哈哈,來,仙長請。” 老道士也不推辭,接過酒壇搖晃了一下,然後就猛的飲了一大口。“好酒!雲煙城的一品好酒呀,可惜了,小道友現在可不如我這般逍遙。哈哈哈。” 李玄檀定定的看向老道士,莞爾一笑:“仙長不會想說,就這種酒仙長也能品出絕品的滋味吧。” 老道士捋了捋胡須,一招手,兩個茶盞竟自己飛了過來。然後笑著遞了一個過去。“小道友可謂是貧道的知己了。” “好功夫!”李玄檀對剛剛老道士那一招震住了,他看的出來,那是太極心法。 老道士揮了揮手,“彫蟲小技,不值一提。小道友有心事?” 李玄檀眼中的醉意有些濃了,默默的看著南方,他知道,那個人可能就在那個地方,他要回到那個地方看看。 老道士也沒有說話,兩個人就這樣默默的喝酒。仿佛泥胎一般融入了安靜的夜裡。 “仙長,您的酒心是什麼?”良久之後,李玄檀打破了安靜。 “貧道可沒有酒心。哈哈。” “沒有酒心?可是這酒中本無心,仙長又沒有酒心,如何能稱絕品。” 老道士這回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反問道:“小道友何時有的酒心呢?” 李玄檀沒有回答,那一年,十六歲的少年第一次釀出了可稱絕品的桃花釀。九年後,他釀出了第一壇桂花釀,可是從那天起,他就再也釀不出可稱絕品的桃花釀了。此後又近五年,曾經的風華少年也已經變成了那個隨意的酒肆老板。 老道士沒有在追問下去。隻是看了看麵前失神發愣的李玄檀,一口飲盡了碗中之酒。站起身,撣了撣道袍,口中輕談了一句“小道友,有無相生。”便離開了。 次日清晨,老道士推開自己的房門,就看到那個昨日有些黯然的酒肆主人,正站在房門口。臉上洋溢著從未有過的神采。李玄檀見到老道士出來,恭敬的行了一禮。老道士拱了拱手當作還禮,“小道友可想通了。” “未曾想通。” “那小道友為何如此神采熠熠。” “因為想通了。” “那就走吧!”老道士笑著揮了揮手。“貧道就不送了,歐,對了,哪天小道友方便的時候讓貧道也嘗嘗你的絕品。” “他日定當雙手奉上。玄檀告辭。” “玄檀?” “嗯,李玄檀。” 一旁打掃道觀的小童聽了個雲裡霧裡,不禁小聲嘟囔起來:“這都什麼和什麼呀,就說道長不應該酗酒,這回可好,連借宿的施主都喝傻了,再喝下去都快攤上官司了,倆人還美呢。” 李玄檀牽著疾風向著雲煙城的南門走去。走到南門之時,一個有些眼熟的身影出現了。 “李玄檀是吧?”柳飛燕一臉笑意的迎著李玄檀走了過來,她一身便裝,看起來就像個清新開朗的鄰家小姑娘。 李玄檀看到柳飛燕卻是心裡一涼,這不是上回那個女捕頭麼。想到入城時候那般尷尬的情景,他打算和往常一樣裝傻充愣混過去:“哎,是,莫非您就是這雲煙城裡赫赫有名的柳捕頭吧,柳女俠,久仰久仰。”然後徑直朝著城門走去,順便還跟兩邊值勤的城防們拱拱手,一副安順良民的樣子。 柳飛燕看他這般行徑,直接喊道:“你別走呀,給我站住,今天穿上褲子你就不認識人了?” 喧鬧的城門頓時安靜了下來。 “額,這個。。”饒是李玄檀一向巧舌如簧。這時候也有點不知所措了。一邊的柳飛燕也自知說錯了話,雙臉漲紅,如同一朵嬌艷欲滴的桃花,心裡一個兒勁兒的暗罵“該死,這幾天一直說他是胖子沒穿褲子的朋友,那胖子也不糾正,這下好了,我可怎麼辦!” “額,那個,嗨,我說誰呢,那天還真是柳女俠呀,瞧我這眼睛,您穿上了這身衣服,我還就真沒認出來。哈哈哈。” 周圍更加安靜了,然後就是一個城防手中長槍脫手掉地上的哐鐺一聲,再之後就是大媽的聲音開始悉索的響起,“哎呦,這人是不是欺負了柳捕快,臭不要臉的!” “真是恬不知恥!我呸!” “王媽,我是真沒想到,怎麼柳捕頭變成這樣了。” “嗨,我說趙姐,要我說肯定就是灰衣服小子念的什麼壞咒兒,玷汙了柳捕頭的清白,還想翻臉不認人。小沒良心的。哎,我怎麼看著那人那麼眼熟呢?” “哎呦,李嬸兒,要麼說還是您眼神好,這不是前兩天城裡那算命先生麼,自稱什麼道士,也不什麼先生來著那個!” “對對對!李道士!臭流氓!妖道害人!呸!” “啊!這就是那個李道士,他前兩天還給我親戚家的丫頭看過手相呢!那丫頭回家一勁兒的說靈,好像還給了張桃花符!臭流氓!還我們姑娘清白!” “我家好像也有!” “對,我家姑娘也有!” “哎呦!臭流氓!打死他個假道士!” “為姑娘們伸冤!別讓這個妖道跑了!” 大媽們叫喊著就圍了上來。 李玄檀身上的冷汗一層一層的,眼見南門是出不去了,隻能一把拉住了在一旁羞紅了臉的柳飛燕。“柳頭兒,我求你了。快點兒,抓走我!快,把我鎖起來,求你了!” 還沒等柳飛燕反應過來,已經有菜梆子扔了過來:“沖呀,臭流氓還想動手!別讓柳捕頭再吃虧!” “打死他個臭流氓!”話音未落李玄檀的屁股就結結實實的挨了一腳。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然後就有更多的手腳伸了過來。 半晌過後,一身破衣爛衫的李玄檀跟在柳飛燕和衙門大老爺的後麵走進了大牢。柳飛燕一臉復雜的看著李玄檀身上那僅剩絲絲縷縷掛在身上的長衫說道:“不好意思啊,都賴我,你看你這。眾口難調,也隻能讓你在大牢裡先委屈委屈了,找機會我送你出去。” 不等李玄檀開口,一陣放肆的笑聲傳了過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這光膀子的人是誰呀!哎喲!這不會就是李先生吧。好呀,這回倒是穿上褲子了,歐歐,上衣沒來的及穿,哎?不對呀,瞧著上衣破的,這是沒來及穿呀,還是沒來及脫呀。厲害厲害!不愧是在世謫仙!哈哈哈哈。” “死胖子!”就見金百萬靠在自己鋪著錦緞的床鋪旁一邊揉著笑出來的眼淚,一邊激動的拍著床板!“哈哈哈哈哈,柳頭!哈哈,青天大老爺,哈哈,我,我再給捐二百兩。哈哈哈,現在我就保他出去。哈哈哈哈哈哈哈。哎呦,哈哈哈,大老爺,快快快,放我兄弟,哈哈哈,二百兩不夠我就捐三百兩。哈哈哈。我兄弟是清白的,真的,快放人吧,哈哈哈。” 一邊的大老爺還真琢磨了一下:“其實吧,我們也沒有證據抓人的。。。” 李玄檀一個箭步就竄進了一個沒人的牢房,自己把住了大門:“別別別,您可別猶豫!我耍流氓,我招了,我認了!我耍流氓來著,我還招搖撞騙!” “哈哈哈哈哈。來來來,上酒上酒,當飲一大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