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飛燕聽到這個答案之後滿臉的失落，她落寞的看著李玄檀，李玄檀低頭不語。 　　小雨可沒有那個煩惱，她把麵前盤子裡的花生一顆顆的剝出來，攢了一小堆，然後一顆顆的丟進嘴裡：“飛燕姐姐那麼漂亮，要是跟著飛燕姐姐的話，不去西湖也行呀，吧唧，吧唧。我反正覺得挺好。” 　　金百萬對小雨說：“大人說話，小孩別插嘴。”然後伸手從小雨麵前抓了一大把剝好的花生說道：“柳頭兒，您也別難為我們倆，說句實在話，這事兒換到幾年前的我們，這答案都不用想，一定的肯定的，當然了，實話說，當年我們確實也遇到了這個選擇。但是今天，我倆明白，這世上的很多事情是需要合適的人去做的。” 　　小雨有點惱火金百萬的行為，沖他丟了一把花生殼，然後滿臉好奇的問：“那萬一一會兒李先生中了美人計答應了，你怎麼辦，吧唧吧唧。” 　　金百萬撓了撓頭：“那我肯定跟他一起，但這買賣賠錢呀，苦惱。” 　　小雨又追問：“尋人不是賠錢的買賣麼？” 　　金百萬一攤手：“額，也是，我不管了，算命的怎麼選我都支持他。” 　　小雨小大人似的：“你們受過傷？怎麼看著你沒那麼難過呀？” 　　金百萬摩梭著自己的金酒杯，眼簾低垂的隻剩下一小條縫：“我也難受的。” 　　柳飛燕對著低著頭的李玄檀沉默了良久，嘆了口氣，黯然道：“算了，我不知道你都經歷了什麼，你要是真邁不過去，我就不強求了，等你有了答案就告訴我，我也說句實話，無論你和胖子怎麼掩蓋，我都從你們的身上看到了俠氣。” 　　歐陽玉堂看了半天突然幫腔說：“是呀，當時李先生你也說了，這江湖總要有些俠氣的。” 　　金百萬一伸手，直接打斷：“老酸儒你閉嘴。” 　　李玄檀抬頭，滿眼疲態的看著柳飛燕：“柳頭兒，您眼裡的江湖是什麼樣子的？“ 　　柳飛燕想也不想的說：“為民除害，長劍怒出，快意恩仇！你們的不是呀？” 　　李玄檀摸了摸脖頸，苦笑道：“可能不大一樣，我負了兩個人，一個是因為我無能為力，另一個是因為我不知天高地厚，去做了我不可能做到的事情。第一個人我是還不上了，第二個人估計也一樣，你知道的，我想去西湖，因為那兒有我心裡的良人，其實我知道，可能去了結果也一樣，一樣的西湖，一樣的草屋，她一樣可能不在了。當初雲煙城的道長跟我說過幾句話，那會兒我明白了，但是現在眼看著離西湖越來越近了，卻又有些模糊了，柳頭兒，您剛才說到問題我知道意味著什麼，而且就算柳頭兒您不說我也一直在琢磨這件事。” 　　李玄檀停下喝了一口酒，笑容更加苦澀，低頭呢喃：“可能我就算找到了她，我一樣會負了她。” 　　金百萬突然說了：“算命的，你甘心麼？這麼多年了，其實我不甘心。” 　　李玄檀看著金百萬，眼神中開始有了光：“不甘心，兩邊都不甘心。” 　　金百萬一口喝乾了自己的酒，把空酒杯往桌子上一頓：“那就問問吧，你怎麼選我都陪你。” 　　“問心？好，那就問心！柳頭兒，你想知道我們眼裡的江湖麼？” 　　柳飛燕望向李玄檀，她看見了李玄檀眼裡有一團火：“我想！” 　　李玄檀站起身，然後看向了在櫃臺上正自斟自飲的老板。 　　“老板，幫我找幾種酒，再借您後廚一用。” 　　“好嘞，您隨意！”老板爽快的帶著李玄檀就去了酒窖。 　　柳飛燕看著金百萬：“心？”。 　　金百萬滿臉的欣慰：“酒心，你不是一直要嘗嘗李玄檀的酒麼。那你可以見識到了。” 　　歐陽玉堂又插嘴了：“現在釀酒？！” 　　這回金百萬沒有不耐煩：“那可來不及，是調酒，將不同年份的酒，甚至是將原料和釀造工藝完全不同的酒。進行配比，還有些什麼加工，雖然比不上他釀出的絕品，但是那滋味還是相當可以的。” 　　柳飛燕有點兒不知所措，她剛被李玄檀的眼神弄得熱血沸騰。結果李玄檀調酒去了：“這會兒調酒？” 　　金百萬居然溫柔的笑了笑：“這是他思考的方式，好些理不清的頭緒，要換個思路才能認清，想做到他心裡的味道，他要先弄明白自己是誰。問清楚自己是誰，然後，他可能會承認自己的失敗和強求，可能這輩子都不會再去西湖了。” 　　小雨往嘴裡丟了兩顆花生：“男人之間的感情呀，真燙。”然後小雨默默的拿了個酒盞放在自己麵前。 　　一小會兒的功夫，李玄檀回來了，左手抱了一個大壇子，右手隻是拎了兩個小酒壺，先給酒館老板一種倒了一杯。然後坐回到桌上，抬眼看著柳飛燕。他用手沾著酒水在桌上，畫了一個棗核的形狀。 　　“在李某眼裡，這江湖啊，就像這棗核，這兩頭的尖呢，就是那些傳承久遠，武藝高強，天賦絕倫的驚艷之輩，這裡麵呀，有像柳頭兒您這樣的，高風亮節，古道俠腸，明亮溫暖。但是還有的人充滿仇恨，內心陰暗，不擇手段。前兩杯酒，請君試之。” 　　說著舉起小酒壺，為眾人斟滿。 　　柳飛燕端起第一杯輕嗅，一絲淡淡的好像是山茶花的草木清香，入口清甜，然後就是火熱，一種讓人血脈僨張的澎湃，伴隨著滿口的果香，和果木燃燒的香氣。就好像在冬日裡的暖陽。 　　半晌，柳飛燕驚訝的睜開雙眼，看著李玄檀，表情十分滿足。 　　李玄檀微笑的看著，“看來柳頭兒喜歡。” 　　柳飛燕用力的點頭“嗯，很喜歡。”但是他發現李玄檀和金百萬同時將第一杯鄭重的潑灑在了地上，這個舉動是祭奠。 　　“喜歡就好，那這第二杯，您一定不喜歡。”他眼睛，裡麵一點沒有平時都狡黠，有的是一種哀傷，帶著恨意和冰冷。 　　柳飛燕端起酒杯聞了一下，竟然比第一杯聞起來還要香甜，像是蜜糖，讓人忍不住就想一口飲盡。柳飛燕一愣，然後揚起酒杯一口飲下，酒的烈性開始慢慢的散開伴隨著酸澀和一種煙草的味道，侵蝕著每一處味蕾，嗆的柳飛燕趕忙張口呼吸，但是一吸氣，不知怎的，空氣變得好涼，凍的喉頭有些發疼。她瞪大了眼睛看著李玄檀。 　　李玄檀也一口飲盡。然後又滿了一杯柳飛燕喜歡的酒放到她麵前，溫柔道。“緩一緩。” 　　柳飛燕點了點頭，過了半晌，呼出了一口氣：“呼，找書苑 www．zｈａｏshuyｕan.coｍ 我從來沒想到酒還有這般滋味。這第三杯呢？” 　　李玄檀小心的摩挲著那一大壇酒。“這江湖上更多的人，就像這棗核的核身，帶著一腔子熱血和憧憬闖蕩江湖，到最後，換回來的是一聲唏噓，兩行熱淚，至於說悔與不悔。第三碗，我的江湖，請，品讀。” 　　金百萬知道，答案就在這酒中，少頃，放下碗，他心中已經了然。 　　柳飛燕端起第三碗酒，輕輕一聞，香氣撲鼻，和第二杯不同，這是一種淡淡的誘惑力，離家多年的旅人聽到了鄉音，也像是久旱的土地感受到了空氣中久違的濕潤氣息，聞著聞著就讓人對酒水產生了強烈的願景。柳飛燕迫不及待的一口飲盡，滿口都是粗劣的口感和肆虐的烈性，對於原料的味道毫不遮掩，直接就能嘗到麥子和大米的味道。質樸，樸實無華。酒體入喉，甚至可以感覺出明顯的粗糲感，和擊喉感。最後居然泛起餘韻，就是那大米和麥香，在口中久久不能散去！一開始聞到的香氣竟然從中生發出來。讓人不由自主的想再次品味，再浮一大白！ 　　柳飛燕緩緩的睜開雙眼，竟然沒有發覺麵頰上兩行熱淚。 　　李玄檀連喝了三碗，放下酒盞，慢慢抬頭看向窗外，不知何時他左手已經握住了那隻珠釵，然後慢慢的放鬆，溫柔的笑了笑，“是呀，這就是江湖，它讓人神往，它讓人不顧一切，它讓人失望，它讓人遺憾。這就是我的江湖，愛之恨之。。。我，李玄檀，願助一臂之力。” 　　那一日李玄檀相距西湖百裡，那一日李玄檀三問酒心再入江湖糾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