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思藏的和尚(1 / 1)

司空可摘星 天之有兮 5099 字 2024-03-17

小溪流很安靜,周圍的霧氣也迷幻。若不清楚這裡的山水,還真以為自己來到了什麼仙山聖地,雲霧繚繞,隨處可見走獸悠哉,聆聽鳥兒愉悅的聲音。   站在山頂上眺望,即使沒有一覽眾山小的氣勢,也有群山過遍,唯有此山高的震撼。   常言水至清則無魚,實則是魚就喜歡水的清澈。而渾濁隻是個掩體,好讓人混攪視聽,渾水摸魚。可見誰主沉浮,誰就有話語權,而且是不容置疑的存在。   人的心境練到何種程度才算是個完善的人?沒有答案,也無需結果。在時間的長河裡都是微小的顆粒,滄海一粟。不同的是,人見證了階段性自然賦予的能力,又癡心妄想以自己的審判來改造適合自己的生存環境,信奉人定勝天。可見人的意誌力是多麼可怕,總有法子讓天低頭。可天,從未言語。   一個人一旦下定決心,他是可怕的。腦子比往常要靈光許多,因為目標單一,所以才會勇往直前,義無反顧。當人沒有了顧慮,牽絆,思想和行動高度一致,那就是知行合一。   酒是個好東西,能使人快樂,讓人短暫的忘卻許多東西。忘掉一些自己想要忘的東西。可一旦飲了,若不醉上一回,那魂牽夢繞的畫麵就始終在身邊徘徊。即使真醉了,也不過是醒來後愈加清醒而強烈的記憶。在迷迷糊糊之際,回憶已經從新開啟,在心底如打開塵封已久的,如炊煙裊裊升騰一般在腦海裡沉浮,在腦海裡彌漫,主宰著悲喜……   “昨晚你喝了許多酒!?”   “曾幾何時你不是也一樣?”   “我們不一樣。”   “有什麼不同之處?”   “你的事我聽說了。節哀。”   “你的事我也聽說了,小心。”   “我們認識那麼久,有沒有真心喝過酒?”   “沒有。”   “基於什麼原因?我們同樣喜歡酒的味道,卻一點美好的回憶都沒有?”   “以前忌諱你是官場的人,現在是你沒有資格。”   “我犯了什麼錯,令你對我如此不恥。”   “你沒有錯。因為我也沒有資格。論人是非本就是非人。”   “所以你寧願多愁善感,也不願意推心置腹,找人說說話。”   “每個人的秘密都應該得到尊重。而秘密本就是不願他人知曉的事,又如何向人傾訴?”   “壓製久了,始終是病。”   “所以才需要酒。”   “所以你喝的不是酒,吞的苦楚,令你頭疼難受的苦。”   “良藥苦口,苦口利於病的根治。也隻有真正苦悶過的人,才會體會別人帶來的甜,那怕是不經意間的舉動,都是能夠令人感受到溫暖的。”   “你以前不這樣。”   “你以前也不這樣。”   盧的沒有再說下去,看著滿地的空酒壇。他知道他的心情並沒有好受到那裡去。可見昔日的朋友他一個都不想見。也無從知曉他給自己看到的,是有意的還是無意的。   “你頹廢的樣子令人可憐。我並沒有責怪你的意思,因為我也有過失。”   “你說的是偷屍的事?”   “我們還有其他的事?”   “我並不介意別人怎麼看我,都是些虛名而已。況且我也沒打算去偷。”   “可你的的確確去了魚府。”   “你看到了,那天我隻是喝了杯酒。”   “你知道?”   “沒瞎自然能看見。”   “你的話很鋒利,像把明晃晃的刀子直捅要害。”   “你的眼蒙上了豬油,讓惡鬼給纏上,而且是個要命的女鬼。”   “你說的是朱顏!我清楚你遲早會知道。”   “沒有不透風的墻。你覺得是個秘密的時候往往已經不是什麼秘密,別人未必就在乎它的隱秘性。”   “她找過你?”   “在你之前。”   盧的再一次不說話。這樣一問一答,使他平靜的心境有了裂痕,開始躁動了起來。他的腦子快速的旋轉著,一個個人,一樁樁事……   他惱羞成怒道:“你在提醒我?”   “叫不醒的人,就算打鳴的公雞叫破喉嚨也無濟於事。”   “可你不是雞,是夜裡的耗子。”   “我是個賊不錯,可我偷得光明正大。你清楚自己是黑貓還是白貓?不過這也沒有什麼關係。重要的是,你的確是貓,而且是能抓老鼠的貓。”   “我被人利用了。”   “能有所價值,才會被利用。若你在別人眼裡沒有這個實力,也不會有人找上門來。可見一個人在某種事情上有被需要才算得上良才。你被保護得很好,所以你無從察覺。人性的善惡也不是誰能揣度的,一念成佛一念成魔比比皆是。平日裡看著老實的人不一定他就正派,名聲狼籍的人也不全是壞心眼。”   “不著相!?”   “你有慧眼嗎?”   “你到底想要說什麼?”盧的的劍已經出鞘,劍鳴聲刺耳,劍尖在風中搖曳,因為那是柄軟劍。可以當皮帶一樣纏繞著周身,隻要他不掀開衣裳,它就安靜的藏在腰間,誰也不會在意它是件裝飾,還是件武器。   “我言盡於此,你好自為之。”   司空摘星拖著疲憊的身軀,淩亂的發絲,緩慢的喝著酒,從憤怒的盧的身邊走過。他連看他一眼的可能都沒有。好比徐徐微風從他身邊過,不留痕跡的吹過。   “原來他會劍,卻鮮有人知曉。愚蠢的人,是我。若他真的拔劍,我注定是個死人。”盧的瑟瑟發抖的聲音,不知道是在慶幸,還是在自嘆不如,亦或者說自行慚愧。自己的劍已經夠快了,在這些人眼裡卻是如此的滑稽。他清楚我做了什麼,他為什麼沒有殺我,為了什麼,在給我傷痛嗎,還是說讓我有個懺悔的機會,彌補自己的過錯?   “司空摘星你真把自己當回事,你是個人,我就是個鬼了嗎?別那麼天真,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你也是具行屍走肉而已,嗬嗬嗬嗬……”   盧的說著,手中的劍卻沒有消停,山巔之上多了許多折腰的樹,落葉殘枝堆積厚厚一層鋪墊在本該綠草悠悠的地上。他癲狂的持劍,眼神犀利,嘴臉抽搐,此時他的模樣要是被人看到了一定能讓人心頭一震,活見鬼了。   街市,寂靜的街市,突然下起了大雨來。沒有匆匆的行人,也沒有忙著關門閉戶守家護院的人,因為這是在夜裡。一切早上該有的繁華,都沉靜在夜的黑暗當中。喧囂落寞就是塵埃無聲。可這難得的安靜,被雨賦予了生命的跳動,挑逗著沉睡的靈魂——出來玩啊,睡不著的人。   滴答滴答……打在屋舍上的聲音悅耳動聽,那是有錢人家琉璃瓦的聲音。   滴答滴答滴滴答……那是窮苦人家,草屋不堪重負,順勢而落,滴在屋簷下的水珠兒,在地麵上彈起而又落下的聲音。因為已經滴水穿石,深陷的窪,有了回響。   可總有別的聲音是突兀的,對於司空摘星來說,聽聲辨位是再隨意不過的事,即使是在雨夜,暴風驟雨裡,他也能聽出拔刀的聲音。那不是抽刀斷水,而是在判生死。   雨夜好殺人,犯案不留痕。   “你就是令人談雨色變的夜魔?”   一把樸實無華的刀,流水的刀,沒能沾上血的刀。一個壓低鬥笠的人,一身如夜一樣漆黑的人,唯獨眼睛裡的光是銀色的,瘮人的。   “黑鬥笠,黑衣,黑麵,黑靴,手中黑刀,看來唯一有光的是你殺人的眼睛。因為你的心也是黑的,下手自然是黑的,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宰羊屠狗一般。可你選錯了人。”司空摘星沒有抬眼,喝著酒,喝著他寂寞無處安放的水酒。   手起刀落。人頭沒有落地,可倒下的人喉嚨多了一個血窟窿。   在一夜瓢盆大雨的沖洗下,流淌炙熱的血沒有了鮮活的跡象。那傷口是白色的,周圍沒有任何血漬殘存。就連那唯一有亮光的眼睛也失色,隻知道他的瞳孔曾經放大過,麵部扭曲過。   “這是雨夜的噩夢嗎?誰殺了他,誰又能把他給殺了?”   發現他屍體的人驚魂未定,簇擁看熱鬧的人不約而至,圍得水泄不通,衙門裡的官差隔離開人群也抵擋不住心生好奇看熱鬧的人。   “你怎麼看?”傅玉看了看傷口對身邊的盧的問道。   “感覺不像中原人,可又說不上有那裡不同。”盧的如實相告道。   “禿頭。”   “他是個和尚?”   “禿頭的就是個和尚?”   傅玉若有所思接著道:“能把烏思藏信奉的瓊紋頭上的可不多見。”   “夜魔,密宗和尚?”   “不清楚,在沒有證據之前一切皆有可能,也不排除就是司空摘星所為。坊間傳聞他已經領略出葉孤城的一劍飛仙。以他的智慧,又觀摩了紫禁之巔那一戰,尋個劍譜什麼的自己琢磨也不是沒有可能。找找東方來。”   “一個比司空摘星還虛無蹤影的人,如何尋得?”   “所以你是劍快過腦子的盧的。想辦法呀,難道讓我去跑腿!?”傅玉厲聲道。   盧的沒敢吭聲,這樣愚蠢的話本就不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