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一個人的夜。傅玉沒有心情喝酒,可他的手卻不停的往喉嚨裡灌酒。衣襟濕透也全不在意。他的心在顫抖,在痛。顯然他對自己是失望的,對自己能力的渺小感到失望。 盧的就這樣沒了,而他能做的隻是例行公事。一切都寧靜了下來,他感受到了危險,而這個信號是致命的,他知道下一個一定是他。 可一個月過去了,也沒見動靜,他有些好奇。 突然一個女人從天而降,從漫天飛雪裡來。來人正是朱顏,迷人的艷紅,柔順的青絲,潔白的肌膚,惹火的紅唇。 “怎麼,不歡迎?好歹我們也是生意上的夥伴。”朱顏率先開口道。 “隻是想起一些不愉快的事情來。我怎麼會有那樣的想法,我還等著發大財呢!”傅玉道。 “都說你傅老總才是隻狐貍,看來一點也不假。可惜了盧的。”朱顏看著她如春蔥般的手,賞心悅目道。 “你就是條美女蛇,而且是條毒蛇。”傅玉道。 “不服氣!?要是我也會生氣。這麼多年悉心教導,苦心栽培的人說沒就沒了。而且還要和我這殺人兇手合作,滋味的確不好受。傅老總這麼隱忍,的確是個能成大事的人。”朱顏還在看她的手。除了看她的手,她似乎對這裡的一切都提不起興趣來。 “我們都是棋子,哪一天沒用了就都成了棄子。說不上恨與不恨,要怪隻能怪自己技不如人,看不出什麼時候是一葉障。死不足惜。”傅玉道。 “看來傅老總還是意難平。要是你有興趣,隨時可以找我。你想要的我都能給你。”朱顏說道。言語中的暗示不明而喻,隻有傻子才聽不出她的言外之意,那挑逗男人的魅惑。 “死了一個盧的還不夠?”傅玉強壓怒氣道。 “嗬嗬嗬,原來你也是有脾氣的。傅老總,山不轉水轉,青山綠水有相逢,我等你喲。”朱顏說完。怎麼來的就怎麼離開。 暗地裡走出一個人,陰沉著臉。傅玉能感受到他的殺意,也慶幸他沒有出手。要不然他這酒會喝得更加苦悶。誰也不清楚這瘋女人打著什麼算盤。 “我一直都知道你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能忍常人之痛,不是誰都可以的。”傅玉快速喝掉在空中停了許久的酒。 “大人調我入京。我已經很感激了。至於其他的事,我自有分寸。” “你們家祖墳冒青煙,誰也擋不住。放心,我們的仇,我一定會報。你就安心待在我身邊就是。他們在暗,我們在明。有些事情,小心駛得萬年船。隱忍不嗔,才是如今最穩妥的應對之法。我相信你。”傅玉道。 “謝大人。” 黑暗裡的影子退去。傅玉的心情卻沒有得到該有的解脫,反而更加惆悵了起來。 人,有多大的權利,就有多大的憂愁,和責任。有時候表麵的光鮮亮麗是背地裡提著腦袋過日子。差,不好當。特別是他們這樣一個組織。作為首腦人物,如果意氣用事,有幾個腦袋都是不夠砍的。稍有不慎就是腦袋搬家的勾當,八麵玲瓏的手段自然能化解一些麻煩。可自己真正的內心往往很難過,備受煎熬。 京城不太平。地下組織更為猖獗,門派紛爭更為明顯。雞毛狗盜之事頻出不窮,殺人越貨屢見不鮮。烏煙瘴氣的夜晚,人心惶惶的京城。 再勤快的捕快也有人手不擠的時候。一般案件還可應付,對於雞毛蒜皮的事,拈手就來。 太和殿,殿上紫禁之巔,雪紛飛的夜。要說這樣的天氣誰不在家裡暖被窩,摟著美人入睡。沒有女人的男人,總是睡不踏實。 他一動不動待了許久,身體已經完全被雪花覆蓋。遠遠的望去,如同一隻大雪猴蹲著。是隻猴子,猴精,他是司空摘星。他的眼有神,他的人靜得可怕。 魏子雲這個大內高手,巡了一圈又一圈始終沒有注意到他的存在。直到有一個人重重的摔下來,落在他的跟前。他才警醒起來,殿上有人。幾個踏步上去,全沒影了。隻見風雪,別無其他。 “你是什麼人,膽敢夜闖皇宮。”魏子雲大聲嗬責道。 “大人饒命。聽說宮裡多寶貝,所以才來碰碰運氣。” “錢財重要還是命重要。難道你就不知道皇宮禁衛森嚴?連一隻鳥飛過都要拔毛的嗎?”魏子雲道。 “魏大人說的是。要是你真體驗過肚餓,你也就不會這麼問了。” “哼。堂堂七尺男兒,什麼不好,非要雞鳴狗盜。打死也是活該。難道,真不知道什麼是風骨嗎?寧可餓死也不受嗟來之食,更何況行此行徑?”魏子雲道。 “隻有陶公才有那樣的風骨。我不過是個食不果腹無田無地的流氓,沒有那麼高深的情操,我的想法很簡單,酒足飯飽,該乾嘛乾嘛。魏大人你把我抓了吧,我知錯了。東西都給你。可別把我放了,要不然我死定了。道上的人都知道你魏子雲魏大人,是個能屈能伸的人,也體諒我們這些人的疾苦。不是什麼大的毛病您都高抬貴手,睜隻眼閉隻眼。今天我認栽了,真的。你把我關起來。總好過我出去成為一具屍體。” “這會知道命重要了。不對,你是被人踢下來的?”魏子雲看出了些貓膩。以這人的身手,踏雪無痕。是不可能這麼不小心掉下來的。他都巡視幾圈都沒有發生異樣,偏偏到這太和殿就出事了。 “沒,沒有。腳滑,紅貨重。就,就掉下來了。” “騙鬼呢你?你自己信嗎?從實招來,要不然嚴懲不貸。”魏子雲怒氣道。 “說也死,不說也是死,看在魏大人這般人物。我說,我說。是山魈。” “山魈!?你個不知死活的東西,還扯謊。這裡那來那些玩意兒。真不怕老子關你個底朝天,老死獄中?”魏子雲道。 “小的說的是實話。不敢欺騙魏大人。魏大人有所不知,這是江湖的一個新組織,就叫山魈,別名,鬼魅。” “嘿……你小子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魑魅魍魎都搬出來了,感情你的鬼話是說給我聽的,你覺得我信嗎?”魏子雲道。 “信,也不信。你可以打聽打聽。不過你還是先把我關起來,我怕,我真的怕了。” “寧遇虎狼,不惹山魈。這俗語我還是知道的,起來說話。來人。”魏子雲道。 “謝魏大人,謝魏大人。哥們兒,輕點。” 魏子雲琢磨著這這江湖的水又渾濁了,天子腳下都敢這麼明目張膽的。 “唉,江湖路,風雨無期。”魏子雲嘆息道。 “江湖不是打打殺殺,是人情世故。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恩怨情仇。你這個深宮內院的守護神,何時如此多愁善感了起來。” 一個人影飄到了他的跟前,古靈精怪的看著他。他大手一揮,那出鞘的刀全都回了鞘,一個個知趣的繼續巡夜。 魏子雲看著風塵仆仆,卻大氣不出的司空摘星有些好奇,“是你把人給踹下來的?” “什麼人?”司空摘星不明就裡問道。 “鬼魅山魈。”魏子雲又問道。 “你什麼意思。我說魏子雲你今天有點奇怪。”司空摘星盯著他道。 “奇怪的是你吧。這深更半夜,真拿皇宮當你家後花園了?”魏子雲道。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我來我去,你能把我怎麼樣?別人可能是個刺蝟,我司空摘星還是司空摘星。”司空摘星道。 “真不是你!”魏子雲道。 “你要是不想喝我的酒就算了!一來就:是你?真不是你?你什麼意思?拿我當犯人呢,是你犯了毛病還是我有毛病?”司空摘星道。 “別生氣。不是你,不是你。前麵有個毛賊讓我把他關起來。要不然他就小命不保。這人剛走你就來了,所以……”魏子雲沒有往下說,司空摘星填了空白,“所以你就以為是我所為。誰那麼無聊找你魏子雲喝酒,這不是揣著明白裝糊塗。不打自招。或者說就是你所認為的,不是就是,是就是,不是。 “別把我給繞糊塗了。我腦瓜子不好使,這飛簷走壁,探囊取物的不如你。”魏子雲道。 “再這樣說,我可真走了。我好心送酒來給你禦禦寒,你這人不識好歹!”司空摘星道。 “我不是狗,你也不是呂洞賓。你是司空摘星,可以把天上星星偷手裡的人。我隻是感慨啊,還有人惦記著我。”魏子雲惆悵道。 “你有寶貝?”司空摘星問道。 “什麼寶貝?我可跟不上你的腦回路。”魏子雲道。 “你沒有什麼可令我看得上的玩意兒,所以也沒什麼好惦記的。所以你那句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罵人的話就給我嗆回去。”司空摘星沒好氣扔給他一壇酒。上好的竹葉青。 “嗬嗬嗬,我的錯,我的錯。我就是個大老粗。全在酒裡。”魏子雲開了封泥大口喝了起來,豪爽的喝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