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忘憂鎮上的3巨頭(1 / 1)

我叫寧可閑,忘憂鎮人士。   聽我的師傅們說,我的名字是我的父母給我起的,取“心安可閑”之意,遺憾的是我並沒有見過我的父母,而我的師傅們也極少提及他們。   我所居住的忘憂鎮地處邊城,城外是一望無垠的荒原戈壁,用寸草不生來形容那大片大片的荒涼也並不為過。   但這大片大片的白色荒原下麵,卻藏著數之不盡的寶藏。   那是一種讓外地人垂涎三尺的香料原石,它們就埋藏在城外的土中,長的像黑色的石頭,質地卻如鍋巴一樣脆軟,外地人都將這種原石提取出的香料稱之為“忘憂香”,“忘憂鎮”這個名字就是由來於此。   聽說以前有很多人都來搶奪過這裡,但不知為何,他們無一例外都將自己的屍體留在了城外,關於這裡的恐怖傳說也就不脛而走。   聽說自從我出生那一年城外死了幾千人之後,覬覦這片寶地的人也就越來越少了。   邊城早已殘敗,鎮子方圓百裡也再看不到其他村落,孤獨的像是早已被這片天地遺忘一樣。   但每到逢年過節,或者初一十五,都會有商隊不遠萬裡來到邊城,用牲畜幼崽、作物種子、布匹鐵料等東西來換取忘憂香的原石。   鎮中居民每日除了外出去城外挖掘原料之外,大多數時候大家都在家養雞種菜喂豬,夜幕降臨之後就載歌載舞,所以“忘憂”二字也是實至名歸。   而有四個人卻是不需要每天出城的。   其中一個人就是我,另外三個人是我的師傅。   我的三個師傅分別掌管著鎮上的豬肉、鐵器以及茶餘飯後的消遣,鎮中的交易都是用香料原石,故而雖然他們不出城,但日子過的卻都不錯。   我的大師傅叫朱太歲,是我們忘憂鎮唯一的殺豬匠,鎮上的人都叫他“殺豬太歲。”   二師傅叫白一鳴,自詡“一鳴驚人”。   他在鎮上擁有一座裝修極其奢華的四合院,其中有一間屋子單獨用來做鐵鋪,鎮上所有人家的鐵器刀具都是出自這裡。   三師傅叫薑無愁,人送外號“薑大神”。   他每日不厭其煩的在鎮東頭那棵老槐樹下給鄉親們表演胸口碎大石、梗脖彎槍這一類危險的雜耍,而鎮上的人也是百看不厭。   自我記事起,我每個月要在三個師傅家裡輪流生活十來天,吃他們做的飯,學習他們的手藝,賺取鎮民手中的香料原石。   三個師傅裡,大師傅的脾氣最不好,誰要惹他不高興,他當場就跟別人翻臉,有時候還會打別人。   但他殺豬的手藝卻挑不出一點毛病。   隻是他每次殺完豬之後都要喝酒。   他常常在喝醉之後逼著我在掛滿豬肉的鋪子裡一遍又一遍演習那一套殺豬時根本用不上的“殺豬九式”。   殺豬講究一個快,一刀下去,豬命嗚呼,放盆接血,乾凈利索,根本用不了九式。   而且殺豬九式復雜無比,哪怕是大師傅在殺豬的時候,我也從沒有見他用過。   所以我在忘憂鎮生活的時候一直不知道怎麼將殺豬九式用在殺豬這件事上。   不瞞各位,其實在下六歲的時候就已經殺過豬了。   我依然記得那是一頭不大的豬崽,我在大師傅的逼迫下哭著將刀喂進了豬崽的脖子裡,然後雙腿打顫,涕泗橫流。   而有了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第三次,第無數次。   我在大師傅的悉心教導下,殺豬的技巧也日漸嫻熟。   殺豬其實不難,隻需要掌握技巧就行——首先不能怕血,其次是需要幫忙按豬的人將豬綁好,再者就是要眼疾手快,最後則是要心懷敬畏。   這最後一點是大師傅告訴我的。   他說不管是一頭豬還是一隻羊,都是和人一樣的生命,生命一旦消逝就永遠無法挽回,所以要敬畏死在自己刀下的所有生命。   我很難想象脾氣暴躁的大師傅能說出這樣的話來,因此對他充滿了崇拜,但他卻說這其實是另一個比他更厲害的殺豬匠告訴他的。   我有些懷疑,因為我覺得這個世上不可能存在比大師傅還要厲害的殺豬匠。   他卻說豬外有豬,人外有人……   和大師傅不同,二師傅是個性情冷淡,寡言少語的人。   他打出來的鐵器能換很多香料原石,所以他的床最軟,家裡的家具最多也最別致。   值得一提的是,他的派頭也是鎮上最大的。   他每天都要在一個木桶裡用冷水洗一遍澡,哪怕是寒冬臘月也不例外,而他每次洗完澡之後都要換上一套新衣服。   他用來喝茶吃飯的器具都是鎮上最好的,但他總是冷冷說道:“窮鄉僻壤,湊合湊合得了。”   就連他的鐵鋪,每日也需要我打掃的乾乾凈凈、纖塵不染。   二師傅打鐵的技巧極高。   剪刀,菜刀,鐮刀,鋤頭,鐵鍬,這些鄉親們經常用到的工具通常在師傅的鐵錘之下變得又好看又鋒利。   二師傅會打的鐵器也非常多。   我常常將自己看到聽到的東西讓他打出來,他雖然性情冷淡,但每次還是不厭其煩的將我想要的東西打出來給我看,讓我看的時候,他也總是冷冷說:“普通的鐵料,最多能打成這個樣子,你湊合湊合得了。”   隻有一次,他沒有給我打我想要的東西。   那是因為我遇到了一個逃亡到鎮上的江湖客,不經意看到了他背上的兵器。   在那之前,我從來沒有見過那麼好看的鐵器。   那是一件握手處較短,開刃很長的東西,這件東西還有鞘,我懇求他拔出了讓我看看,他沒有拒絕我,給我完整展示了這件造型優美以至於接近完美的鐵器。   他告訴我這件鐵器還有一個很好聽的名字——劍。   於是我趕緊跑回二師傅的鐵鋪問他會不會打“劍”,那一次他沉默了很久,然後黑著臉滿眼憂鬱的走出了門,我從來沒有見他那個樣子過。   他直到深夜才回來,身上有著和大師傅一樣的撲鼻酒氣,但二師傅平常卻是極少喝酒的。   雖然不知道二師傅為何談劍色變,但自那以後,我就再也不敢在他麵前提起有關劍的一切了。   而他自那之後似乎也有了心事,每日躺在鐵鋪裡那張破舊躺椅上失神。   而每當這種時候,通常都是我在打鐵。   二師傅的話本來就很少,自那以後就更少了,但每次我打鐵的時候他還是會不厭其煩的說一句:“你要打的東西不在鐵裡,而在你的心裡,你心裡的輪廓越清晰,打出來的東西就越別致,雖然有些東西好看了並不是一件好事。”   我從六歲開始跟著他打鐵,在九歲的時候他才開始教我一種和殺豬九式同樣派不上用場的東西。   他先是每晚讓我用殺豬刀劈香頭,然後白天又讓我用頭發絲綁著蒼蠅蚊子,再用一根很長的鐵針刺它們。   等到我能準確無誤的劈掉香頭和刺中蚊蠅的時候,他便拿著一根三尺三寸的筆直鐵棍教我類似殺豬九式一樣的招式。   二師傅說這個叫“打鐵十三招”,學會了之後比殺豬九式還要厲害。   和殺豬九式一樣,我依舊不知道學打鐵十三招有什麼用,因為打鐵的時候根本用不上。   但大師傅和二師傅卻總是會因為殺豬九式和打鐵十三招哪個更厲害而爭執不休……   三師傅是我三個師傅裡性情最溫和也最有趣的一個人,他不像大師傅那樣暴躁易怒,也不像二師傅那樣冷淡講究,他每天隻吃水煮青菜,從不沾油水,但他的臉上卻總是笑嘻嘻的。   三師傅無欲無求,表演雜耍賺的原石大多都買了青菜,我從來沒有見過這麼鐘意青菜的人。   我也從來沒有見過他和商人做過任何一次交易。   在三師傅家裡住的時候,他每天都要我打坐,蹲馬步,在水缸裡憋氣,打沙包,打粗樹。   除此之外,他再不教我其他的東西,像胸口碎大石這樣的雜耍,他也從來不讓我親自上手,隻讓我表演頭頂水碗、雙手丟橘子這樣的簡單雜耍。   奇怪的是每次我睡著之後,三師傅都要鬼鬼祟祟的坐起來,然後將雙手放在我的背上,有時候我睡著了不知道,有時候我醒了也假裝沒有醒,我想三師傅這樣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每次我醒的時候,都能清楚感覺到三師傅的掌心發熱,接著我整個人都開始流汗,渾身憋的難受,像是掉進了大蒸籠裡一樣。   等第二天醒來的時候,我總是會覺得神清氣爽,身上有用不完的力氣,而三師傅總是醒的很晚,臉色蒼白,額頭冒汗。   我總是很擔心他的身體,生怕他給別人表演胸口碎大石的時候挺不過來。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我從六歲開始學習三個師傅的手藝,學了整整十年,當我快十六歲的時候,漸漸發現我的三個師傅都有點不對勁——   首先是大師傅,他的脾氣慢慢已經沒有以前那麼暴躁,卻總是將自己一個人關在屋子裡,別人喊他殺豬賣肉他也置之不理,隻打發我去。   二師傅依舊每天躺在躺椅上癡癡看著我打鐵,一句話也不說,奇怪的是他竟然開始讓我將他家中的各種家具器物送給鄉親們。   二師傅一向對家中的器物很珍惜,我當時想破腦袋都沒想明白他為什麼這麼做。   還有一個就是二師傅連洗澡的次數也變少了,甚至在吃飯喝茶的時候連那句“窮鄉僻壤,湊合湊合得了”的口頭禪也不再說了。   三師傅更是奇怪,有時候一覺能睡一天一夜,他的胃口越來越小,麵前總是放著一碗熱氣騰騰的湯藥。   有一次大師傅讓我去幫一戶人家殺豬,那一戶人家的豬撞爛圈門跑了,遲遲找不到,於是我隻能折返豬肉鋪。   大師傅又將自己關在屋子裡,我悄悄趴在窗前偷看他每天到底在乾什麼,隻見他一邊喝酒一邊捶胸,然後跪在一柄黑色的奇怪斷刀前痛哭。   那柄刀雖然已經斷了,但依舊難掩其鋒芒。   我不敢進去打擾他,就溜達去了二師傅家裡。   二師傅正在午睡,我就在鐵鋪裡四下掃了掃,奇怪的是當我看向打廢的一堆殘器裡時,我發現了一件形狀和劍一模一樣的東西,隻是這件鐵器沒有鑲嵌握柄,甚至沒有開刃,隻有著一個粗糙的輪廓。   但我依舊能肯定,二師傅的確是在打劍。   我悄悄的退出門去,心中壓抑的很,便去村東頭找三師傅。   三師傅又在表演胸口碎大石,但他的身體遠遠不如十年前,他的頭發中已有著絲絲霜白。   隻見三師傅旁邊的壯漢一鐵錘下去,石板應聲而碎,三師傅本來是驕傲的挺著乾癟的胸膛,但他忽然臉色一變,然後勉強擠出笑容,一句話不說,拿起衣服就匆匆離開了,甚至沒有拿看客們給的香料原石。   我在三師傅身後遠遠跟著,隻見他匆忙走進一條胡同,四下觀望,然後忽然彎腰劇烈的嘔吐。   那一刻我肝膽俱裂,不顧一切的沖了過去。   三師傅吐的不是青菜,而是鮮紅的血。   “師傅!”   三師傅被我這一聲嚇了一跳,趕忙用腳將旁邊的稻草踢到吐出來的血上麵。   那一刻我心中有千言萬語,但當我看到師傅嘴角殘留的血跡和臉上窘迫的神情時,我突然發覺自己不應該戳穿師傅,我應該像個大人一樣去處理這件事。   於是我假裝沒有看見這一幕,強裝鎮定的說:“師傅,你怎麼跑這裡來了,我有些餓了。”   三師傅明顯鬆了一口氣,笑著說:“走,我們回家,師傅給你煮青菜吃。”   三師傅在前,我慢慢跟在他後麵,心照不宣的回了家。   三師傅煮的青菜非常好吃,但今天卻有點苦。   我不知道是青菜苦還是我看到三師傅這個樣子之後心裡苦,吃著吃著我就落了淚。   三師傅笑著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吃個飯怎麼還哭哭唧唧的?”   我趕忙擦乾眼淚,將青菜全部吃完,連碗底的菜湯也全喝了下去。   三師傅很開心,因為他最喜歡看我吃青菜,最喜歡看我大口大口的吃青菜。   三師傅忽然吞吞吐吐的說:“小閑,今晚……今晚睡我這裡,可以嗎?”   我連忙點頭,我忽然覺得很難受,心中像是壓了一塊大石頭,不管是另外兩個師傅,還是三師傅,最近都變得太奇怪。   尤其是三師傅,他竟然用懇求的語氣讓我在這裡住一晚,我心中湧出一陣說不出的心酸。   那天晚上我和三師傅睡在一起,但我心中實在壓抑,半天沒有睡著,而三師傅再一次坐起來,將雙手放到了我的背上。   我聽見他自言自語道:“就差這最後一次了……”   我忽然感覺背上的灼痛,緊接著一陣頭暈,然後就像是掉進了沼澤之中一般,無力和困乏接踵而來,接著就莫名其妙的失去了意識。   我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醒來時隻有我一個人躺在三師傅的床上。   說是床,其實隻不過是一張沒有鋪褥子的硬床板。   三師傅總說睡這樣的床對身體有好處。   此時我絲毫沒有覺得頭暈,反倒覺得身上有著用不完的力量,甚至有自信可以一拳打死一頭牛。   我起床呼喚了幾聲師傅,沒有人應,我便外出尋他。   三個師傅除了彼此之外,再沒有什麼朋友,我想著三師傅可能去找大師傅和二師傅了。   但豬肉鋪裡空無一人,隻有著一個摔碎的空酒壇。   我又慌張跑去鐵鋪。   鐵鋪裡的燈還亮著,我躡手躡腳的走過去,在門縫中看到了三個師傅。   鐵鋪裡,滿身油汙的大師傅正在往熊熊燃燒的火爐內送炭,額頭上豆大的汗珠已經流到了他的眼睛裡。   他不時回頭看一眼旁邊的桌子,焦急的催促著。   “你到底畫好沒?”   桌前眉頭緊鎖的二師傅拿著剛畫好的圖紙看了又看,隨即搖了搖頭,將圖紙揉成一個團丟進火爐裡。   大師傅將鏟子往地上一扔,指著二師傅的鼻子罵道:“你他娘的打了一輩子兵器,怎麼現在連一把殺豬刀的圖紙都畫不出來,你到底會不會打鐵?”   二師傅撫須插腰,沒好氣的回道:“你竟要將這天外隕鐵所鑄的斷刀重鑄成一柄殺豬刀,簡直是暴殄天物!”   三師傅癱坐在躺椅上,臉色蒼白如紙,氣若遊絲的笑道:“江湖上的朋友一定想不到,你們二位竟然會為了一柄殺豬刀而爭鬥不休,這可真是有趣。”   二師傅冷冷瞥了他一眼,道:“別人要是得知你竟然會因為內功枯竭而如風中殘燭,那別人才覺得有趣。”   三師傅又笑了。   大師傅哼了一口氣接著添炭,二師傅接著畫圖,我繼續在門口偷聽。   就在我屏氣凝神之時,三師傅忽然對著門說:“小閑,外麵涼,進來陪師傅們說說話。”   我心中一驚,然後緩緩推開門。   “師傅,你們都在這裡啊。”   大師傅頭也不回,直接喊道:“小兔崽子,過來幫我添炭,我讓老二給你打一柄殺豬刀。”   我走過去拿起一旁的鏟子,一邊往爐子裡送炭,一邊問大師傅:“師傅,鋪子裡不是還有兩把刀麼,怎麼又要打?”   大師傅手裡的鏟子忽然停了下來,然後皺起眉頭,一句話也不說。   三師傅笑著接過話茬說道:“過幾天就是你十六歲的生日,師傅們想送你一件禮物,想來想去還是送你一把殺豬刀吧。”   “哦。”   我應了一聲,大師傅手裡的鏟子又動了起來,但臉色卻陰沉的可怕。   二師傅依舊眉頭緊鎖,三師傅見狀笑道:“不如讓小閑自己來畫好了,反正你也已經將自己畢生的經驗都傳給了他。”   二師傅忽然一拍桌子,喊我過去。   “來,小閑你自己畫,湊合湊合得了。”   我想著殺豬刀有什麼難畫的,便在紙上隨意畫出了輪廓。   畫完我將圖紙分別給三位師傅看,三師傅隻是笑不說話,二師傅已經按著額頭閉上了眼睛,隻有大師傅甚是滿意。   二師傅冷冷道:“這也太難看了,丟了重新畫!”   大師傅鼻子裡哼了一聲,大聲喊道:“殺豬刀就是長這個樣子,就按這個來!”   二師傅冷冷看著大師傅,隨後又在桌上拿起毛筆畫了一張。   二師傅畫的這張殺豬刀似刀非刀,似劍非劍。   這柄刀明明是一柄寬大的短劍,卻隻有一麵開刃,另一麵卻是厚背。   大師傅恍然大悟,冷笑道:“我知道了,你就是不想你的打鐵十三招沒有用武之地,所以想打一柄劍出來,但你已經發誓今生不再鑄劍,於是便想在殺豬刀上做文章,不愧是一鳴驚人,真是讓朱某佩服!”   二師傅臉色忽然變得鐵青,生氣的將圖紙揉成一團,接著往爐子裡丟去。   大師傅一把接住,然後展開,忽然一反常態的大笑道:“就按這個打吧,我又沒有說你畫的不好。”   二師傅冷著臉不說話,大師傅給我使了個眼色,我趕緊過去誇贊二師傅畫的殺豬刀,我將所有的贊美之詞都說了個遍,二師傅最後才得已展顏,淡淡說道:“我畫的一般,湊合湊合得了。”   三師傅又在笑。   這柄殺豬刀讓我們師徒四人整整忙活了三天三夜,最後才終於出爐。   殺豬刀出爐那天,本來晴空萬裡的天氣突然烏雲密布,暴雨雷霆接踵而來。   而三位師傅也趕在我十六歲生日這天將這柄刀交給了我。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烏黑的刀柄用細麻繩纏繞的緊緊實實,厚實的刀背千錘百煉,亮黑的刀身上遍布如雷電般的亂紋,鋒利的刀刃吹毛斷發,如利劍般的刀尖上彌漫著森森寒意。   我知道這柄刀是用那天我看到的那柄奇怪斷刀重新回爐重鑄的,彼時我心中雖然對斷刀的來歷好奇不已,卻也不敢向大師傅發問。   二師傅說一定要給這柄刀取一個響亮的名字,大師傅漫不經心的說:“殺豬刀就是殺豬刀,要哪門子名字?”   三師傅笑而不語,依舊躺在搖椅上看他們鬥嘴。   三師傅這兩天的氣色稍微好了些,但喝的藥也不少。   大師傅和二師傅僵持不下,最後大師傅讓了步,於是我們四人便開始絞盡腦汁想名字。   大師傅說叫復仇之刃。   二師傅冷笑著讓他死出去。   大師傅不甘心,又說叫斷相思。   二師傅說可以讓他死出去兩次。   我說不如叫千豬斬。   大師傅很滿意,但二師傅卻讓我們兩個一起死出去。   最後閉眼假寐的三師傅開口說:“就叫人在江湖吧……”   他說完之後很長時間大師傅和二師傅都沒有說話,兩個人不約而同的眼眶泛紅,隨後一起說了一個“好”字。   我不明白為什麼這麼奇怪的名字會得到大師傅和二師傅的認可,但我也實在想不出更好的名字,於是就跟著點了頭。   但就在我收下這柄刀之後,師傅們卻在接下來的日子裡又變了,變得更奇怪,也更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