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見之下,王武威未能立刻洞悉少年身份。 隻因那胎息九層的氣息與禦劍之姿,遠超預期的‘千裡耳’所聞。 直至少年英姿掠過頭頂,荊湖軍喝彩聲此起彼伏,他才如夢初醒,神情震撼: “並非仙人下凡,此子是那修真司叛徒!”“ 身旁的一名殿前司修士斷言道: “不可能!城外一戰,他尚為胎息八層,又何時習得如此劍法?定是偽造氣息,從城墻滑翔而來!” 據《修士常識》所述,在不依靠靈器符籙等外物的條件下,唯有練氣境以上修士,方能嫻熟操控靈力外放,借靈壓之變騰空翱翔。 而偽造氣息的法術,在《小術通曉》中亦有收錄。 “各位兄弟,切記馮忠全那老狐貍精通‘示人本相’之術。此術詭異非凡,不僅能隱匿或拔升氣息,修煉至中成之境,更能隨心所欲地改變五官樣貌——保不準他已傳授給這小子!” 在這名修士的提醒下,這二十多名胎息先後施展明目訣,緊盯王璟山身影,試圖找出法術‘雲泥同路’的蛛絲馬跡。 然而,隨著少年禦劍飄然,身法靈動而不減高度,王武威麵色驟變,身旁斷言之人更是驚嘆之聲脫口而出: “啊呀,是真正的劍法!” 殿前司眾修士相視駭然,心中掀起滔天巨浪。 隻因這世間僅有一部劍法存世,便是由真君親賜的《天上劍宗禦劍訣內門弟子用》。 此刻,這部二十年來從未有人修成的劍法,竟在王璟山手中重現天日,其意義非同小可。 ‘表麵上,割地換法是官家與重臣共同謀劃之策,實則官家並不願意禦劍訣回歸臨安,才會煽動張珪提前發動血燃淚……而今這修真司叛徒修成了禦劍訣,那豈不是說,馮忠全也學會了?’ 王武威細思極恐,連忙仰頭望向天際,雙手抱拳道: “請道友下來一敘,將誤會解開。” 王璟山置若罔聞,繼續在眾人頭頂禦劍翻飛,直到身下的靈箭術消散,依然未見降落。 在王武威看來,此子明擺著是在打他臉,逼他率先讓步。 無奈之下,他向同僚們遞了個眼色,讓他們聯手展開大範圍消音訣。 隨即換上笑臉,恭敬相邀: “在下殿前司都指揮使王武威,懇請道友賜見,共商要事。” 片刻之後,少年徐徐落下。 初試禦劍飛行之法,即便肌肉記憶已灌輸得淋漓盡致,王璟山在觸地瞬間仍顯些許生澀,雙腿微微一顫。 但在眾修士與凡人仰望的目光中,他衣袂隨風翻飛,超然灑脫,宛如一位真正的劍仙,令人心馳神往。 王武威內心暗贊了一聲“好相貌”,客氣地迎上前去。 然而,少年卻直接略過天子親衛,先將文升從地上扶起,然後對文天祥恭敬地行了一禮: “晚生來遲,請丞相恕罪。” “璟山,你來得正好。” 文天祥原以為,王璟山孤身迎戰眾宦修,必已遭遇不測。 不曾想,再見時他不僅修為突飛猛進,力挽狂瀾之姿更加令人矚目。 在簡短而欣慰地交流幾句後,文天祥問及宦修現狀,誰知王璟山輕描淡寫地回應道: “馮忠全北遁,丁達被靈箭波及身亡。其餘宵小皆已為我所除。” “啊?” 此言一出,殿前司眾修士震驚不已,反應激烈。 “誰北遁了?”有人驚聲疑問。 “馮忠全何時來過?”又有人茫然不解。 “你不僅擊退胎息巔峰的修真司首座,還殲滅一群胎息五層的執事?”更多人難以置信地驚呼,“這不可能!” “屍體就在署衙附近。” 王璟山的聲音低沉而堅定。雖帶著些許少年的稚嫩,卻已顯露出成熟與穩重。 “你們若能迅速前往,或許能趕在火勢蔓延之前,仔細查驗。” 情急之下,殿前司少數幾名年輕修士,欲轉身直接沖向宮城。 然而,王武威斷然喝止了他們。 他緊緊盯著少年那雙澄澈的眼睛,深吸一口氣,緩緩開口: “馮忠全現身之事,真假尚待查證。當前的首要任務,是徹底清除範文虎留下的那些餘孽。” 聽得此言,正在清理肩部傷口的文升,不禁抬頭冷笑: “範文虎你不追,拿我荊湖軍將士當餘孽?說到底是賊喊抓賊的老一套!” “文公子又在胡言亂語了。” 王武威既不會承認,範文虎在割地事件中亦是官家的棋子;更不能揭露自己早已如幽靈般潛伏於城內的事實。 於是,他辯稱道: “我與諸位弟兄奉旨巡查各地,途中聽聞範文虎欲獻川陜四路北降,遂星夜兼程,馳援成都。 “片刻前,我等抵達城上,恰巧望見範文虎麾下眾將偽裝潰敗,身披荊湖軍服。 “我等方才出手,隻為護衛丞相安全、捍衛大宋疆土。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誰知施法之時過於急切,竟誤傷了文公子,引起了道友的誤會。” 這番言辭顯然破綻重重,然而文天祥卻無意與其逞口舌之快。 他深知同此人爭論無益。 便順著王武威的話說道: “將軍請寬心,璟山年少有為,足以保障我的安全。待我將將士們妥善安置,那些所謂的反賊餘孽自然無處遁形。” 說著,他抬起手臂,指向宮城: “當務之急,不是抓人,而是滅火。” “誅滅賊寇,即如撲滅狂焰。” 先前對王璟山修為心存疑慮的那人,此刻踏前一步,沉聲說道: “有些火焰,僅僅焚燒一隅之地;然而,某些人傳出去的言辭,卻可能如同狂風般煽動火焰,使其蔓延至整個天下,焚毀一切。” 王璟山眉頭微挑,擋在二人之間。 “你是何人?” “下官……在下留明達。” 王璟山沒什麼反應,畢竟他對南宋朝堂不太熟悉。 但文天祥出於官場中的練達與敏銳,多問了句: “留夢炎是你何人?” “正是祖父。” 聞聽那如雷貫耳之名,王璟山心頭一震,塵封的記憶似被喚醒。他暗自忖道: “留夢炎?莫非是那士修集團的魁首之一?” 少年目光生疑,在王武威與留明達間遊移不定,最後停在文家父子麵上。 ‘是了,丞相目前隻知趙官家割地換法,暫不知其與惡臣張珪聯手,借血燃淚破壞此計的幕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