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卿決定滿足他,訴狀並不重要。如果要靠訴狀的話,無疑該讓老頭出手。但報官告狀隻是幌子,給儒家提供搞臭天筆司的由頭。 真正怎麼報復,顏卿決定單乾,不能把朋友拖進來。 因此,煞有介事的和兩人商議對策。 花郎中怎麼會看不透顏卿的心思,對他的為人更是滿意,暗地裡決定無論如何都要除掉餘則方。多少年沒出手了,該出手時就出手。 中午飯,顏卿本想著自己做,可是沒有齊全的佐料,最後還是花伯母出手。 朱同壽陳正明兩人不止一次嘗過花伯母做的菜,每一次都是贊不絕口,兩人對自己人的長輩,小嘴兒要多甜有多甜,捧得花伯母嬌笑不斷。 花香女被兩人誇張的言辭逗得不停偷笑,眨巴著眼睛看顏卿,像是在問:香義哥,你怎麼會有這麼浮誇的朋友? 顏卿的老臉聽得都快紅了,馬屁不是這麼拍的。 唯有朱家的車夫紅光滿麵,少爺真會說話。 下午,朱家的車夫被朱同壽趕回家,兩人要在大義莊呆幾天,乾脆等到幾天後顏卿去樂安山仙壁二層作畫,一起陪著去。 三人種了一天不到,第二天花郎中就沒讓他們下地。 在書房,顏卿給兩人講解繪畫的一些技巧以及新的畫法。 比如素描,在這方世界,隻有顏卿才會。得益於原主的繪畫天賦,加上顏卿在原世界的見識,可以說他就是一座寶庫。 朱同壽陳正明學得很認真,對於這些從沒有聽說的技巧畫法倍加重視,對顏卿毫不藏私的做法更是感動以及欽佩。 顏卿還與他們說了仙壁作畫的關鍵,就是寫實主義。可惜他們無法理解照相現實主義。顏卿隻能用鏡子打比方,包裡有麵小鏡子,兩人這才似懂非懂。 顏卿知道,他們倆需要時間。 “不二,子文,你們看著鏡中的自己,照相就是固定住某一瞬間的容貌表情,再依照固定的容貌表情通過我們的畫筆呈現在紙上。” 有了鏡子,兩人理解起來更為容易,對鏡子本身他們並沒有多大興趣,但對顏卿說的各種風格卻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顏卿勸誡他們倆,寫實主義就是關鍵,要想在仙壁成功,潛心研究寫實主義。 與繪畫技藝同樣重要的是認知,這方世界沒有原世界那樣發達的科技,沒有寫實主義,就是為何千百年來少有人成功的原因。 大丁超過一萬萬又二千萬人口,在仙壁作畫成功超過五次的有多少人? 不是所有仙壁都相同,比如有的仙壁呈黑色,有的仙壁竟是流動壁,像水一樣流動。有的是雙層壁,就是兩麵壁不斷互換。 顏卿雖沒見過,但他思考過該如何作畫。 兩人在他的指點下,領悟的很快。 因為有朱同壽在,他問了問吳登家的情況,記得路上聽吳登說過,家裡還有妻女。吳登是無辜者,受他牽連被殺而冤死,心裡的內疚自不必多說。 他想以後贍養吳登的妻女,都成了孤兒寡母,都是他引起的。家裡不缺錢,又需要有個人照看,以後自己在家的時間不會太多。 思來想去,權衡再三,顏卿開了口:“不二,吳登的妻女如何了?” 正與陳正明說話的朱同壽,聽顏卿問吳登的妻女,不由自主的搖頭:“哭成了淚人,眼睛都哭腫了。吳登家裡沒有別的男丁,他是頂梁柱。不過你放心,我家會幫襯的。” “我有個想法,也是我必須做的,吳登受我牽連,可以說因我而死,我想把她們母女倆接到我家,由我贍養。” 顏卿用手勢阻止了欲開口說話的朱同壽,接著解釋:“你也看到了,家裡就我一人。平日若不是花郎中一家幫忙,我這個家被人占了去都不知道。以後,我在家的時間隻會越來越少,天下那麼多仙壁,我都想去試試。吳登的妻女到我這兒不用擔心無事可做,家裡沒有人照看,房屋爛得都快。” 朱同壽沒有再說什麼,對顏卿足夠了解,情義兩字沒得說,拍拍他的手臂回答:“我會與我娘說的,吳登的妻子管著廚房,廚藝很不錯,還識字識數,平時是我娘的幫手。我娘問題不大,關鍵是吳登妻子本人,就看她願不願意了。你家是該有個管家,方妙茹就很不錯。哦,就是吳登的妻子。” 顏卿點點頭,找個管家正是他的想法。現在看來,吳登的妻子識字識數,能幫著朱夫人,那就說明會管賬,再合適不過。 敲定了吳登妻女的事,幾人開始商量怎麼寫訴狀。 朱同壽執筆,顏卿口述,陳正明在旁參謀,不到半個時辰,一份訴狀新鮮出爐。 朱同壽看著自己寫的訴狀,顯然滿意至極,才華橫溢說的不就是像我朱同壽這般的才子嗎。 哈哈笑上一番,陳正明跟著吹一通,上麵有不少字句是他的貢獻,不吹怎麼說得過去。 顏卿也是一通吹捧,對兩人的才華表示肯定,對訴狀更是滿意。 沒笑一會兒,朱同壽沉下臉,唉的一聲嘆了口氣。 陳正明被他突然的嘆息搞得很詫異:“不二,好好的嘆什麼氣?訴狀不是寫的很好嗎。” 朱同壽搖搖頭回答:“我嘆氣不是訴狀寫得不好,你我三兄弟才華橫溢,一起弄出來的訴狀哪會差?但寫的再好,不一定有用。” 說到這裡,陳正明跟著想到了天筆司的特權。得意的神情換了一張苦瓜臉。 朱同壽接著說道:“近年來,天筆司越發膨脹,因為背後有著聖人支持默許,儼然高人二等。你我皆知,如果沒有天筆司的特權,天下會有這麼多畫生? “儒家引領思想,法家製定法律,讀的是聖賢書。讀書人在我大丁備受尊敬,高人一等。天筆司因為性質的關係,反而後來居上,近些年來可以說高人二等,壓了朝堂上百官一頭。儒法有屠龍術,為的是束縛皇權不作惡,與儒法共治天下,某種角度來說既對立又統一。 “然天筆司不同,它從不與皇權對立,而是完全站在皇帝的立場支持皇權,在此基礎上追逐權力。剛開始的天筆司,不過是個負責畫藝收集傳授的機構,經過了千年,天筆司早已麵目全非。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如今,已是尾大不掉。出身天筆司的將軍有多少?原本的勛貴武將又有多少?我舅舅說,天筆司就是個隱朝廷。” 朱同壽父親雖是財主,但有個當知府的舅舅。 因此認知就與普通百姓弟子不同,眼界與見識都要高出許多。所獲知的信息是普通人無法得知的。 關於這一點,在哪個世界都一樣,出身官僚家庭的孩子,更容易成功。 當然,他們可不會承認,甚至會說能力以外的一切等於零。 朱同壽說的,顏卿明白。陳正明也知道天筆司的特權,但他想不到的是天筆司已淩駕於法儒之上。民間都是這麼認同的,儒法治天下。 實際上,按照歷史來看,也不能全怪天筆司。諸位皇帝都有不可推卸的責任,是他們與儒法相鬥催生出了天筆司這個畸形的怪物。 顏卿有種很荒誕的感覺,隨著對大丁的了解越來越多,他發現天筆司內的各位長老高管很像原世界的太監。 這方世界也有太監,但毫無什麼存在感,歷史上從未有過太監掌權的記載。 如果說天筆司像東廠西廠,那完全不對,如果說不是,他又覺得天筆司的特殊又隻能用東廠西廠這樣的機構形容。 主管大丁情報的是皇騎司,權力同樣掌握在皇帝手裡。皇騎司與天筆司並不怎麼對付,更說不上融洽,甚至還偶有沖突。 據說,天筆司試圖將手伸進皇騎司,結果皇騎司頭頭直接帶刀帶人去了天筆司。而後,天筆司當年的主事長老被請進宮,出來的時候被說成灰頭土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