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是顏卿還是花香女,都是第一次聽說花郎中的舊事。 若是問大丁帝國的讀書人,哪個學府才是他們向往的聖地,十人中沒有一個人會認為是國子監或者弘文館。他們的答案隻有一個,青雲書院。 花郎中就是青雲書院的佼佼者,曾被書院院正譽為儒家的希望。 先帝時期,興平三十一年的狀元,殿試時更是令整個朝堂震動。 一開始仕途很順,直到後來朝廷與天筆司沖突。 沖突的原因是對外的策略。密禪國地處高原,物質匱乏,但生性兇殘。時常劫掠邊境。 興平三十五年,密禪國發生嚴重雪災,為平息國內矛盾,將矛頭指向大丁。秘密對大丁幾座邊境城市以及畜牧交易市場發動偷襲,搶走牛羊糧食無數,死傷的士兵與被屠的百姓整整超過兩萬人。 朝廷百官要求對密禪宣戰。但天筆司反對,而且理由冠冕堂皇,密禪國的使者說沒有發動偷襲,偷襲大丁的是盤踞在密禪境內的土匪。若是兩國交戰,死傷的不會是兩萬,而是幾十萬幾百萬。 先帝態度曖昧,實則偏袒天筆司。密禪國高僧來大丁,給興平帝獻上延年益壽的龍壽丹九枚。 天花亂墜的說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煉製了九枚龍壽丹。原本想給國主四枚。但國主考慮到密禪國百姓正遭遇災害,願將四枚龍壽丹獻給大丁皇帝陛下。隻求聖人慈悲,能賜一些糧食給密禪國百姓,密禪國上下感激不盡。 朝廷百官極力阻止,就算討還不了公道,至少糧食絕不能給。 興平帝身體每況愈下,已是病入膏肓,抓住了龍壽丹這棵救命稻草,天筆司適時的做了那條好狗。 花言時沒有畏懼,在朝堂上痛陳利弊,大罵皇帝昏庸,大罵天筆司禍國殃民。 最後的結果就是,被罷官。 心灰意冷的花言時,做回了祖傳的老本行,郎中。 吃了龍壽丹的興平帝沒有等來他想要的龍壽,兩年後嗝屁。哦,駕崩。 花言時的祖父,就是被稱為大國手的花藥農。 了解了花郎中的歷史,所有人都不勝唏噓。誰能想到當年大名鼎鼎的儒家的希望最後成了郎中。 花香女更是不知所措,原來普普通通的爹爹竟是帝國讀書人的榜樣。 而花郎中對他們說的,卻是顏卿的父親顏藏。 一聽說顏卿就是顏藏唯一的兒子,郭知縣起身敬酒,看那樣子像是要與顏卿平輩論交。弄得顏卿有些不好意思。 經過花郎中一說,才算懂了。 顏藏的恩師顏芳,是青雲書院的大儒。 郭克用的恩師李啟文,是另一位大儒何知我的學生。 這麼一算,兩人確實是平輩。 花言時,顏藏,兩人都曾是大丁帝國的風雲人物,同樣也都是讀書人的楷模。 一頓飯吃的賓主盡歡。 顏卿不是小白,明白郭克用謙卑的態度是出於青雲書院大儒顏芳還活著。 難怪過年的時候,父親與花郎中都要出門幾天,說是去拜訪長輩,現在看來去的必定是青雲書院。 不過,仔細想想,父親給他留下的靠山其實不錯。若是顏卿會來事,通過書院完全可以編織一張關係網。 可他誌不在此,自身強才是王道。 送郭知縣離開以後,才回房休息。朱同壽的小院子裡,有兩套房是給顏卿與陳正明準備的,仆人啥的都有,與朱同壽一樣的待遇。 睡覺的時候,白大夫婦跟著顏卿。不過四小隻,被花香女留下了。 下午的時候,花郎中開了個藥方,朱家抓了藥煮好以後,幫白大一家驅蟲,還給洗了澡。 三人在顏卿房裡聊天,說著明天的場景,那是真正的萬眾矚目。樂安山二層作畫,隻有顏卿一人。氣人的是儀式都有天筆司舉行,可唯一作畫的卻是自由畫生,當然幾個月前還是天筆司學堂的畫生,你說氣人不氣人! 嬉笑一陣之後,三人才各自睡去,白大夫婦睡在地上像是在保護顏卿。 第二天,仙壁前的空地上早早聚滿了人。來看熱鬧的人比前一次還多。 顏卿的唯一性是他名聲大噪,使得想要目睹他風采的人驟然增多。 朱家早早的安排馬車,全家出動。跟著走的還有方妙茹母女。 今天她們母女倆是苦主,必須出場。 各大門派的代表也都到了,圍在場外等著顏唯一入場。 顏唯一是綽號,不知哪個門派說了一聲顏公子是唯一,唯一這個號就不脛而走。 隨著時間的推近,現場逐漸變得鴉雀無聲。 與上次一樣,焚香禱告祭天。 主角當然還是李拓。 餘則方父子都在。明明知道顏卿已死,不會出現在仙壁。可餘光灼還是以觀摩的名義來了。 他來的目的,就是看笑話,看死人顏卿的笑話。 尤其是看到朱同壽陳正明兩人陰沉著臉出現的時候,心裡樂開了花。 看兩人的樣子,找不著顏卿對吧?生不見人死不見屍對吧? 因為顏卿已死,餘光灼心氣靜下,臉上已看不出什麼,沒有多少得意之色。 朱同壽陳正明兩人心裡暗罵不止,不過為了演戲,隻能一臉陰沉。 想著等會兒顏卿出場時,那父子倆又該是何等表情,兩人又隻能拚命的憋笑。 作畫是不能遲到的。在李拓宣布作畫開始以後,天筆司的禮員就會點燃一支香,如果畫生不能在香燃盡之前入場,那麼就是自動放棄繪畫的權利,不得入場。 當李拓宣布作畫開始,顏卿沒有出現。 有許多來觀摩的畫生開始小聲的交頭接耳,議論顏卿會不會遲到,或者是他自願放棄。 有的猜測顏卿上一次不過是超常發揮,並不是真實水平之類的。 當然,說這種話的都是餘光灼的人,也是他教唆他們這麼說的。 這樣做的目的,就是為了搞臭顏卿的名聲。 不這麼做的話,以後發現顏卿死了。憑他上次展現出來的神乎其技,史書上說不定會有記載。而許多畫生都會懷念這位天才,都會說一聲天妒英才。 不僅要除掉顏卿,還要他身敗名裂,搞臭他。這就是餘家父子的全部計劃。 人群中的議論越來越大,李拓皺皺眉頭,但沒有阻止議論。 如果顏卿來不了,何嘗不是個好結果。自己的責任會小很多,甚至根本不會有長老會的斥責。不過,自己也將是個小笑話。 朱同壽陳正明兩人低著頭拚命忍笑。 在餘光灼看來,他們倆肯定知道顏卿來不了,但倆人裝模作樣的來,該不會是來演戲的吧。演戲給誰看?能變出一個顏卿來?大變活人?做夢! 議論的人越來越多,時香燒了有三分之一。 就連李拓都忍不住看了幾次場外的路。 皇騎司的七名漢子,也頻頻回頭看向場外的道路。 出於職業的敏感性,有幾個懷疑顏卿會不會被害? 餘則方一臉淡定平靜,一身靜氣讓他猶如得道高僧。 旁邊的李拓看到他古井無波的樣子,差點兒為自己的心神不定臉紅。 m的,自己堂堂教正,靜氣功夫還不如一個教諭。 安誌南幾人不知道顏卿已死,但隨著時香越來越短,臉上的笑意也越來越濃。可惜的是,無論是微笑還是大笑,都填不平他那張俊臉的坑坑窪窪。 比餘則方更淡定的隻有一人,就是知縣郭克用,他在等一場好戲。要看好戲,尤其是天筆司的好戲,怎麼能著急? 縣衙的捕頭虞況心裡是有懷疑的,當然他懷疑顏卿已被害。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吳登的案子就由他在查,雖然毫無線索。但情況了解了一下,吳登馬車上坐的就是顏卿。 眾人各有心思,誰也不知道場外路邊不起眼的馬車上坐著顏卿,還有白大一家。 朱錦才和他的妻妾以及方妙茹都混在人群中,花郎中與縣衙的人混在一起。 餘光灼的目光掃過朱錦才一家時,鼻孔哼了一聲。 因為不爽朱同壽,朱同壽的家人同樣讓他不爽。 當時香隻剩三分之一的時候,一名天筆司教員對李拓輕聲說道:“教正,是不是可以宣布結束了?香快盡了。” “你懂不懂規矩?天筆司的規矩都不懂了?”李拓瞪了一眼低聲喝問。 那教員紅著臉低頭告退。 教員挨訓,餘則方總算有了點反應,不屑的撇撇嘴。要不是教正的身份,你能訓斥誰?教正這個位子遲早是我的。 餘光灼的雙眼一直在現場掃來掃去,雖然有小弟不斷在他身旁拍著各種馬屁。 他看到朱同壽陳正明倆人突然向場外跑,跑到路邊的一輛馬車前,兩人伸手掀開簾子。 首先出來的是兩位十六七歲的清秀少女,美麗純潔,猶如一對姐妹花。 兩人的懷裡都抱了兩隻白色的小奶狗。 接著,從馬車上下來的是兩隻白色的狐貍,一前一後,旁若無人大搖大擺的跟在兩位少女身後。 最後…… 當顏卿從馬車上下來的時候,各門派的代表不禁大聲高呼:顏公子……顏公子…… 餘光灼一臉呆滯,嘴唇本能地動了動:見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