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回 戰隘口玉麵神弩死裡逃生 苦肉計少年將軍馬到…(1 / 1)

掛劍錄 尉遲咬金 5837 字 2024-03-17

徐碩得勝歸來,回了營帳,左右帶了李漢上來。金明寨眾將分庭而坐,將士間大部分人對今日之戰還是一頭霧水,而陸飛揚的“死而復生”更是令眾人又驚又怕又急又喜。   卻說這李漢怎的會淪為階下囚,尚需從徐碩當晚“夜襲”博樂城說起。   徐碩親率3000兵馬,李漢任副將,直奔博樂城而去。   約莫一個時辰光景,兵行至金明縣外盤陀山隘口,徐碩忽的放慢了行軍步伐,最後竟然停了下來。那身為副將的李漢隨行左右。見徐碩此舉,百思不得其解。   “致澄,為何停步?按照計劃,我們務必在天亮之前抵達博樂城。”   徐碩笑笑,“哥哥認為我們這樣的速度,百裡之外的博樂城天亮前是否能至?”   李漢眉頭一皺,不敢回答。他心內知道,這陜甘之地,多山路,夜行更為艱險,那博樂城距離金明寨頗有距離,而3000兵馬,人多馬雜,行軍亦不可能提高速度,天亮之前到達,還要“奇襲”,確實有些困難。   徐碩顯然是了解這個情況的,那又為何要兵行險著呢?李漢心下隱隱而動,徐碩奇襲博樂城,最開始是阿壞相告,而阿壞也說明,當時他是百般勸阻,徐碩亦一意孤行。   李漢心裡暗暗叫苦,他忘記了最重要的一環——沒有好好分析這徐碩到底是什麼樣的人!大家都被他年輕的外貌和玩世不恭的皮相所騙,而他李漢應該是明白的,在兀二族山寨中,徐碩行軍的老辣絲毫不輸任何一名老將。   最近的徐碩卻屢屢發難,先是一刀剁了陸飛揚,給李馭疆發難;然後痛打阿壞,又給眾將士發難,這完全不符合其少年老陳的風格啊。   徐碩見李漢沉默,似有所思,當即直言:“哥哥,致澄此行,意不在博樂城。”   “哦?那將軍所為何來?”   “金明寨!”   李漢大驚,一旁的日木達也一臉茫然,隻有阿壞當下一笑,了然於胸。   “哥哥現在心裡是不是很不安?”   “致澄何出此言?”   “因了你早已通風報信,我今日要夜襲博樂城,後防空虛,好讓西夏軍隊來個突然襲擊,發難我金明寨。”   “致澄,您這是什麼話,你我兄弟相稱,哥哥的命都是你給的,何來這樣的念頭。何況後防如何空虛,有李馭疆將軍坐鎮,如何空虛得?”   “李馭疆啊,李馭疆!不是早已被你們收買了?或者說,因了陸飛揚的死,他對我早就有了嫌隙。你們趁虛而入,拉攏了李將軍,我現在就是個孤家寡人。”   “致澄……”   李漢正麵露難色,自他身後,忽的冒出一個聲音,“李漢,跟他扯什麼扯,今日事已敗露,你難不成還想掩飾?”   徐碩並不正眼瞧此人,當即便說,“高健?我應該叫你什麼?嵬名真珠?”   忽聞“嵬名真珠”四個字,高健大驚失色。   “嵬名真珠,大道如平掌!玉麵神弩!實在是不值一提,盛名之下其實難副啊。李元昊也是朝中無人了,竟然著了你這麼個公子哥兒來做探子。銀鉤賭坊你就泄露了身份,及後比武又露馬腳。嵬名真珠,你實在是穩不住心神,又自視甚高,西夏李元昊有你這樣的親戚,也算是白瞎了。”   嵬名真珠聽得銀鉤賭坊,暗自叫苦。聽聞徐碩此言,情知事已敗露,臉色愈加難看,心中有千百種想法一擁而上。他眼觀這隘口,怕是這徐碩有意而為之,這盤陀山不算高,但是道路奇峻,亂石居多。隘口狹長,左右皆為峭壁,在這個深穀隘口,若是兩兵交接,無異於甕中捉鱉,插翅難飛。   嵬名真珠不由地有些懊悔,原本一盤好棋,皆因自己大意而滿盤皆輸。   “你們盤算的絕好。誰也不會想到一個隊伍裡,帶隊人並非是領頭人,真正的首領潛伏在隊伍裡,而帶隊的李漢,不過是你們的傀儡罷了。”   聽徐碩言語,嵬名真珠冷冷一笑,“是又如何?”   “碩哥哥,這李漢的隊伍怎麼混進一個西夏人的?”日木達不解。   “不是李漢的隊伍混進西夏人,而是西夏人的隊伍裡放了一兩個漢人。李漢不是假的,當日授命於李士彬,去搬救兵的李漢隊伍都是真的。回了金明寨對的那隻隊伍也是李漢的小隊,而從金明寨出逃以後,這隻隊伍便遇到了嵬名真珠,應該是在兀二族山寨附近吧,李漢的隊伍被嵬名真珠所俘虜,嵬名真珠想必本來計劃是通過兀二族的投降,滲入我宋軍內部。不想捉了李漢,得來全不費工夫。他們隻留了李漢數人,另外的這些人,都扮做宋軍模樣,混進李漢隊伍。而那日我捉了李漢,他跟我說的那些遭遇都是真的,隻是這嵬名真珠一事,李漢不敢講。”   “為何不敢?”   “一個被蠱術嚇得都能做逃兵的人,他敢在危難之時做出選擇嗎?對於李漢來說,在同意與嵬名真珠狼狽為奸,殺害自己同袍的時候,他便已經做出了選擇。”   “休要再多話!”嵬名真珠一聲疾呼,自隊伍裡忽聞數聲驚嚎,頓時人馬慌亂。徐碩眉頭一皺,手中利劍一揮,示意隊伍毋需慌張,四下裡擺開錐形陣勢。嵬名真珠並不畏懼,仗著這山道狹窄,他隊伍人數雖少,但勝在靈活。   夜色蒼茫,火把招搖,兩軍交鋒,嵬名真珠旗下三十餘名夏軍,皆是精挑細選出來的黨項猛士,素日有以一當十之功力。而那嵬名真珠亦是將門之子,素有“玉麵神弩”之稱。一方麵,這嵬名真珠雖是行伍猛士,卻長得是細皮嫩肉,風度翩翩。一派濁世公子的模樣。另一方麵,這白凈麵皮的翩翩公子,出手卻狠辣心黑,身懷絕技。還有一手精準的神臂弩,莫說百步穿楊,就是這黑燈瞎火的隘口,亦是百發百中。非但如此,嵬名世家的易日神功,他也爛熟於胸,手到擒來。   這嵬名真珠僅三十餘人,徐碩卻不敢怠慢,但見這嵬名隊伍裡弓弩齊發,雖說是暗夜人少,卻威力十足。徐碩一夾馬肚,直奔嵬名真珠而來,不想那李漢自背後一劍刺來,徐碩回身招架,李漢再刺,徐碩長劍當胸,隻求速決。絲毫不理李漢的攻勢,隻以比其速度更快的速度,一劍攻其咽喉。那李漢反應神速,自馬上飛起,空中回旋,剛待落馬,不想那戰馬被阿壞一個斬馬刀下去,竟然將那馬頭削去了一半,鮮血噴湧而出,李漢騰空之後撲了一個空,頹然跌坐於地,正待躍起,徐碩長劍已至,被逮了個正著。   而那一廂,何步誌、劉炳義等人已然控製住局麵,三十餘人,死的死,傷的傷,統統成了甕中之鱉。四下一照,人群裡竟然少了“玉麵神弩”嵬名真珠,觀那山隘,狹長窄小,山壁陡峭,就是一隻飛鳥都不易出入,這嵬名真珠卻不見了!   徐碩著急應援金明寨,四下裡尋不見人,隻得怏怏而歸。   李漢心下明白,徐碩此戰凱旋,定要自己性命,現已心如死灰,但求速死。   “徐將軍何須多言,李某我今日落入你手裡,自知罪不可恕,看在往日追隨的情分上,賞個全屍,給我在汴京的一家老小捎個信,就說我戰死沙場……”   徐碩當即冷笑,“追隨的情分?全屍?戰死沙場?李漢,你敢這麼說,我也不敢這麼做。你可知你這叛國投敵的罪名,夠得上誅九族。”   李漢聞言,麵如死灰。   “將軍開恩啊,將軍!我一人有罪,罪不及家人。”   “那金明寨犧牲的弟兄呢?他們的家人何其無辜?他們的家人失了兄弟,失了丈夫,失了兒子,他們何處去討公道?”   在坐的崔成忠、何步誌等人都是急性子,尚不明就裡。那何步誌也顧不得軍中規矩,忍不住道:“徐將軍,此次事件到底如何,這李漢該死,我們都知道,但是來龍去脈怎麼回事?王乾誌怎麼又變成了什麼珍珠寶石的?”   “是呀,我們跟王乾誌同袍多年,怎的他就成了西夏人了?而此前曹滸、和彥超的死,看來將軍也查明了吧?”崔成忠也急了,跟著何步誌發話。   此時,李馭疆坐在臺前,向徐碩一拱手,“徐將軍,李某此次謹遵您的計劃,飛揚也是不辱使命,但是對這金明寨案子的全貌,尚是一知半解。話說這李漢一隊是您帶來的,您又是何時發現這李漢有詐?又是何時發現王乾誌不對勁的?不光是成忠他們急,我也急。”   徐碩笑了笑,“今日我就給大家開這麼一個局,當然,也讓叛國之人死個明白。”說著,他將一個軍牌放於桌上。   “一切還是得從這個軍牌說起。那日,狄漢臣狄大哥托人送來這個軍牌,並且明明白白說明了這是在銀鉤賭坊從一個賭客身上獲得的,而這個賭客是黨項人,會大道如平掌。狄大哥言辭一向謹慎,從來不會有多餘的字。我看到這個軍牌便知,這金明寨營內還殘餘西夏探子,而且會大道如平掌,這可不是普通小角色會的招式,我稍加調查便知,大道如平掌興起於西夏嵬名氏,乃其易日神功中第四層招式。這易日神功目前在中原已經絕跡,據說李元昊的爺爺,夏太祖李繼遷最擅此功,已經練及第九層。那說明這潛入我金明寨之人非但不是小角色,可能還是西夏的皇親國戚。自此,我便開始留意起這軍營中的人來。這金明縣本身就地處宋夏邊境,這附近的狗頭山,盤陀山一帶,黨項人聚居,實在不便區分。但是,會練大道如平掌的人卻不多,或者說,也就這位嵬名氏一人。”   “相傳那嵬名聿正的易日神功已經練及第七層,已是西夏奇人。哥哥是否懷疑過這人就是嵬名聿正。”陸飛揚插口道。   徐碩望了一眼陸飛揚,點點頭。“飛揚兄弟與我想到一塊去了,隻是這嵬名聿正乃西夏重臣,幾次與我朝交鋒,這軍中識得他的人不在少數,嵬名聿正潛入我大宋軍營實在有些冒險。而且,嵬名聿正的易日神功已經出神入化,而狄大哥能在短時間內,從他身上獲取軍牌,且不令其發現,實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所以我排除了嵬名聿正。”   說罷徐碩再與陸飛揚對視,後者點頭道:“還是哥哥縝密,及後如何?”   “正所謂,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那日李漢遣旗下隨行兵士高健來我帳中,我見他舉行不俗,便多聊了幾句。言語間,我見他雙掌大且平,掌心通紅,不但與普通兵士的雙手有差異,就是與尋常農人之手亦有差異。兵士或者農人,經常手握武器或者農具,常常是五指、虎口乃至大魚際出現厚繭,而大道如平掌靠的是掌風運氣,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練到登峰造極的階段,掌心如砂,魚際如刀,拳如重錘。當下,我便對那高健多留意了幾分。”   “然後,你就找了我演了沙場砍頭的戲,再來一出校場比武,引誘這高健出招?”   “是的。”   “萬一他按兵不動,你怎麼辦?”   “他不會的,在這樣緊要關頭,此人都要去銀鉤賭坊過把癮,可見是一個自視甚高,又缺乏定力的人。我料定此人一定會看不慣我比武場中屢屢勝出,必會出手。果不其然,他不但出手,還露出了他的精巧的神臂弓。就他飛出的那支弩箭,其臂力和內力都相當深厚,而且時值傍晚,暮色漸暗,他能發出那般精準的弩箭,可見不是普通人。及後我結合起來考慮,什麼人會大道如平掌,且擅使神臂弓?早些年在慶州軍營裡便聽說,大夏國有一個‘玉麵神弩’,乃嵬名世家的小兒子,嵬名聿正的弟弟,名喚嵬名真珠。其人不喜官場,單喜歡使槍弄棒,尤其是神臂弓技術百步穿楊。武藝高超,也有幾分倨傲。想必這位高健,就是大夏國的‘玉麵神弩’了。”   陸飛揚心內暗自好笑,“這徐大哥可真不知謙虛,他怎的知道自己會屢屢勝出呢。還好意思說別人自視甚高。”   “陸兄弟,你還有疑問?”   “陸兄弟沒有疑問,我倒是有一個。”說話的是何步誌,“你何以會找陸飛揚演這出戲?而且料定他會配合你?”   “問得好!此事便牽扯到了金明寨曹滸、和彥超之死的案件。”   欲知金明寨金蠶蠱案底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