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極其機密,不敢跟他人商議,隻能找來了伍什商議,此時伍什在糜芳部下任校尉,但對舊主最是忠心,聽說已經找到了公子小姐,非常高興,內心想我果然沒有跟錯人。伍什說:“我有親信二人,皆是丹陽部舊部,水性極好,劃船也快,且有快船兩艘,是平日裡兄弟們打魚用的,我讓這一弟兄劃一隻船跟著你,我跟另外一兄弟劃另一隻以為接應,定好日子就可以出發。” 廖化說:“後天晚孫權擺宴宴請諸將,要為取得荊州慶功,我當晚把他們灌得酩酊大醉,然後晚上我們即刻出發。” 擺宴的日子到了。 廖化做了充足的準備,先把老母親送到江邊商港,交給伍什,然後和二小姐約好了時間。而自己前去赴宴。 此時南郡也發了疫病,疫情雖不嚴重,但是傳染性極強,極有可能是荊州軍的疫病,回到南郡後帶到城裡,吳軍為防止疫情擴散,將這些生病的士兵集中起來,安置在江邊建了臨時的醫館,因缺乏藥物治療,多有死者。 廖化路過時,突然心生一毒計,偷進到醫館停屍處,見死者屍體散落在地上,尚沒有入斂,廖化捂住鼻子,將屍體旁的水取了一部分,放在自己隨身攜帶的水壺中,心想,既然沒機會刺殺,下毒也是可以的。反正是讓他們死,不必拘泥於方式。怪不得王甫總是評價自己乾事情不擇手段呢,他的評價真沒錯。 宴會於酉時準時開始,孫權對荊州降將極盡優待,他讓呂蒙、陸遜、擒關羽的功臣潘璋坐在上首前三位,讓糜芳、廖化、潘濬坐了下首的前三位,這些人坐在內堂陪著孫權。其餘將領,盡皆在外堂熱鬧。 做了個開場白,感謝了諸位將領在取南郡時的功勞,馬上開喝。 廖化深知,江東諸將,包括孫權碧眼兒,都是極其好酒之人,今天的酒又是糜胖子所贊助,是極好的佳釀,糜芳的多年秘藏,江東諸將很少能喝到這樣的好酒。這樣的機會,能喝倒幾個就喝倒幾個。於是,頻頻舉杯敬孫權的酒,上次見麵後孫權本身就對廖化十分欣賞,敬無不應,但是酒量遠遠不及,乾了幾下就把碧眼兒喝多了。 此時糜芳笑著對孫權說:“將軍可不能跟我這兄弟喝了,他的酒量,在整個荊州都沒有對手。” 呂蒙看宴會沒開始一會就把主公喝多了,而且本身最是好酒,自詡也是海量,內心自尊心又強,心想荊州將領欺我江東無人,就上來跟廖化敬酒。 廖化心想,我本來還要找你呢。你卻自投羅網。 廖化說:“大都督世之英雄,可以與周公瑾相媲美,我敬你一壺。”說罷咕嘟咕嘟喝完了一大壺。 江東諸英傑,以周瑜為首,孫權也最是喜歡,周公瑾長的英姿颯爽,年少成名,權謀計略,天下盡知,又有嬌妻美妾相伴,名聲不在君侯之下,可惜英年早逝,但眾人心裡都極是佩服和懷念。因此將呂蒙比為周瑜,恰恰是他最愛聽的馬屁,讓呂蒙心裡樂開了花,心道:黑山賊也不是很討厭。自詡喝幾壺應該沒有問題,於是應下了。喝了一壺後,又回敬了一壺。 殊不知糜芳這酒與江東之米酒不同,是楊梅等果類釀造,初一接觸這種酒最容易上頭,呂蒙但覺酒清香微甜,之前就忍不住貪了好幾杯,再加上猛然這兩壺下去,縱使酒量驚人,也有點晃晃悠悠了。 廖化一直都在思考自己水壺中收集的秘藥在哪個吳狗身上試藥,本來想直接給碧眼兒嘗嘗鮮,後來看眾人的目光大都在他身上,不好下手。見呂大都督已經喝多了,便鎖定了目標,趁著其他人都在敬孫權酒,而大部分將領都在外堂看不真切,走到了呂蒙的案前,對著他又是一頓吹捧,讓呂蒙飄飄然不知自己是誰、身在何處。趁人不注意,廖化把部分的秘藥倒進了他的酒壺,怕影響酒的味道,不敢多放。然後又敬了一壺,呂蒙本身是智謀過人,但是此時已經被黑山賊灌得不知東西南北,而且斷然想不到他會使如此陰招,接過來又是一飲而盡。 廖化心裡也不知道這新鮮出爐的元儉秘藥藥效如何,心說,呂蒙啊呂蒙,你今後怎麼樣,就要看自己的造化了。 見廖化一出手,一下子把堂上的兩個主角孫權和呂蒙都喝多了。糜芳此時隻當是這個兄弟有意借著酒桌展現自己的能耐,也沒多想。 但是外堂的江東諸將不乾了,有些將領本身對孫權給這個降將封將軍就非常不滿,很多江東將領跟隨孫權多年才是一個偏將軍、裨將軍,這個降將寸功未立,就被用擒獲關羽父子的大功張冠李戴,憑空成為了雜號將軍。現在宴會還出盡風頭,把主公和大都督都喝的找不到北,甚至有失儀態,自己卻麵不改色心不跳,像沒事人一般。於是紛紛上來找茬。 平虜將軍周泰上前跟孫權說:“主公,我聽聞廖將軍箭法驚人,不如給我們露兩手,助助興,讓我們開開眼。” 孫權正想找個娛樂項目醒醒酒:“好,好。” 廖化心說,給你周泰屁股上開個眼我倒是樂意:“小將的箭法,不敢跟江表虎將媲美。”故意推脫。 周泰怒道:“廖將軍的箭法,名震荊州,吹的神乎其神,我輩正想見識見識。這麼不肯獻技,難道不是言過其實。” 眾人趕緊拱火,心說廖化喝酒如此之多,箭法一定大打折扣,正好乘此機會定要讓這小子出個洋相。 糜芳怕惹了江東眾怒,也趕緊鼓勵賢弟露一手。 廖化眼珠一轉,突然想到伍什曾提到今天南郡軍港的值守軍官是前部督甘寧甘興霸,心生一計。 他笑嗬嗬的回禮道:“諸位我不是拒絕,如我一人射箭,有什麼意思,看的寂寞,請江表虎臣選出箭法優異者。與我一賽如何。” 眾人皆說好,江東諸將的箭法,自太史慈去世後,首推的就是有錦帆賊之稱的甘寧。 甘寧今日本來值班,不應在座,但是孫權覺得關羽勢力已經肅清,南郡港已經無甚危險,也把甘寧請到了宴席,但甘寧自知公務在身,不敢多喝。就要離席回到軍中,但聽到黑山賊叫囂,心想你小兒竟欺江東無人麼,慨然出列應戰。 廖化看到甘寧麵目兇惡,臉上還有傷疤,但卻不自然的生出點親近感,你是錦帆賊,我是黑山賊,本是一路貨色,同道中人。 他拱手道:“早聞劫曹營的甘興霸英武過人,名不虛傳,不過今日比箭最好要有個彩頭?方才高興。” 眾人都問:“什麼彩頭?” “今天是慶功酒宴,賭錢有傷大雅,如果輸了,”廖化抄起了一大壇子酒,壇子甚巨,掂量一下大概有兩斤重,“就一氣喝了這壇子酒”。 “好好”。眾人起哄。 甘寧本麵有難色,轉念一想,我可不能栽在這小子手下,今天江上應該沒有急事,而且本就是主公叫我來喝的,我即使喝酒也不為罪,退一步說,我還能輸給這小子麼。“就如此。”他答應著。 於是,命軍士拿來一個銅錢,用細線掛在大堂外樹上,離堂內大概八十步左右。東漢的五銖錢,本身就甚小,再加上離的又遠,要想射中有非常的難度。 兩邊抽簽,甘寧先射,他有意展示自己的箭法,張弓搭箭,一箭射中了銅錢的中心,隻聽到當的一聲,力道甚大,銅錢嗡嗡直響。眾人大聲喝彩。 廖化的箭,力度不夠,無法傷人,隻能射人馬眼,射人屁股,但是準度卻極佳,作戰時戰鬥力大打折扣,但在這種場合用於表演,簡直綽綽有餘。 他心裡想著,我手持弓箭,回身一箭,孫權、呂蒙都要射個透心涼了,大仇就報了。 但轉念一想,若如此,不但自身難活,二小姐、四公子、老娘都危險了,還是忍住此仇以後再報,寄下碧眼兒的狗頭。於是決定還是決定把表演賽進行到底。 廖化取出特製短弓元儉弓,和特製的精鐵箭,彎弓搭箭,一箭飛出。 隻見這箭射出後比一般的木柄弓箭快的許多,像閃電一樣掠過大堂,直接射斷了綁著銅錢的細繩,銅錢應聲掉在地上。 見射箭兵器如此獨特,箭如此之迅猛,竟如此準度,眾人目瞪口呆,無不內心稱奇。取得這麼一員驍將,孫權雖然喝醉了,也撫掌大笑,心花怒放,連宿將甘寧都不得不心服口服。 甘寧本是心胸寬廣的豪爽人,最喜歡英勇豪邁之士,見如此,哈哈大笑道:“將軍箭法,名不虛傳。”拿起酒壇子一口乾掉。可是他本身年紀大了,最近身體有恙又非常不適,乾完了就倒地不起。眾人趕緊相扶。 這一幕廖元儉酒灌吳狗營,神箭震江東,可以和關雲長水淹七軍相提並論,盛名廣布於華夏。 廖化怕有不服者生事影響晚上大計,也不慣著諸將,把有不服的全部喝倒方罷休。但想起自己可能鋒芒太露、怕容易引起人的注意,於是便開始裝醉。糜芳見兄弟也喝多了,趕緊安排人送他回去。廖化正好脫身。 脫身出來,趕緊向城門走去,但此時天色已晚,城門已經緊閉,但難不倒廖化,南門本身設有暗道,是原來劉表軍在時就有,是當時為了防止被圍城後留的後路,漢中王接手南郡後予以廢棄不用,因此很多新兵是不知道的。暗道入口在城墻底下,已經年久失修,幾乎要坍塌,但是想通過此越城墻出城,也是比較容易的。 出了城,廖化趕到了江邊,與伍什、老娘、二小姐、四公子會合,都換上了普通漁民的裝束,伍什則讓廖化把隨身的將軍甲胄放到自己船上,說自有妙用,廖化甚是奇怪,但時間倉促,也不敢多問。 廖化率眾人上了預先準備好的小船向西開去,伍什則和另一個軍士在另一艘船上,伍什的船居前,廖化的船居後,向西行去。 南郡、公安都是孫權輕易偷襲得手的,沒有經過激烈的戰鬥,因此這段時間往來江麵的商船沒有停止營業,仍然絡繹不絕,並沒有受到戰爭的影響。但是此時已經傍晚了,商船民船都相對少了很多。當時的江水中段的水上商路主要是夏口到南郡,以及長沙到南郡之間,本來往西行的商船民船就少,原本有蜀錦貿易會東來通過宜都城轉運南郡,但因孫劉已經開戰,蜀錦貿易立刻就變少了。 南郡的水寨是在城郭西邊,軍港與商港分置,離南邊的商港有十裡左右的距離,雖然值班的甘寧不在軍中,但江上仍有不少吳軍水師的艨艟巡邏盤查。好在廖化常在軍中擔任要職,清楚的知道水師的巡邏路線和習慣。先把船駛向南岸,避開水寨的巡邏船隻,行進二十裡後,再把船行至北岸,繼續西行,夜黑風高,兩船又沒有點燈,前後船隻相距二十米,生怕失散了,廖化和伍什都隨身攜帶了小旗,來互相通過旗語傳遞消息。 本以為繞過了南郡水寨,就逃出升天,但是沒想到行船幾十裡,已到半夜,又在北岸航道側又遇到吳軍的三艘艨艟,迎麵而來,原來是夜間巡邏於江陵中洲的水軍,正準備回城換班。江東水師操船技術甚精熟,而且又是順江而下,速度極快,瞬間就能看到燈火逼近。 廖化心急,這會船上老的老,小的小,漁船雖然經過改裝,但是速度明顯慢於艨艟,船上又沒有帶弓箭,如果對方盤查,隻能拚死一搏了,以求生機了。 此時伍什打起旗語,讓廖化再劃到南岸去,遠離伍什的船。廖化不知道他有什麼計劃,趕緊轉舵向南。 見廖化的船離自己漸遠,伍什舒了口氣,他生怕艨艟追上廖化,趕緊點亮了燈火,轉舵往東。他大喝一聲,吳狗休要放肆,與橫江將軍廖化爺爺大戰三百回合。 吳軍船隻在深夜裡看到前麵有黑影晃動,也不真切,本就生疑,正要圍上來盤查,突見那船上燈火忽亮,船頭站著一人,身著將軍盔甲。原來伍什早已把廖化的盔甲穿到了自己身上。 為首一船的校尉催促艨艟追逐,東吳所產的艨艟不同於荊州軍的艨艟,船頭更加狹窄,減少了水的阻力,因此更快,瞬間就追上了小船。校尉見船首的將領身著荊州軍的將軍盔甲,甲胄明晃晃的,看樣子級別還不低,大喊道:“你是何人?” 伍什喊道:“我乃漢橫江將軍廖化。你是哪個部隊的。” 這支巡邏隊是水師副都督丁奉麾下,校尉報上名來,說:“我聽聞將軍已經投降了主公,今日如何在此。還穿著關羽軍的盔甲服裝。” 伍什神秘兮兮的說:“我有主公重要軍務,你等小輩,不能告知。” 校尉認為這個廖化十分可疑:“若有軍務派遣,可有都督府的令牌。” 伍什說,有啊,你船近身查看。 校尉將船靠近,伍什卻突然抄起弓箭一箭向校尉射去。他的箭法比起廖化可差遠了,校尉稍一躲避,並沒有射中,箭釘在船頭。 校尉大怒,讓艨艟圍上來圍攻小船。他心想,看服飾盔甲真是廖化,倒不可傷了他性命,否則主公和將軍怪罪,他下令道:“抓活的。” 伍什大笑道:“江東鼠輩,我堂堂大漢將軍,怎能投降吳狗。”竟然取火苗,往自己身上燃去,他的身上早就被自己澆滿了魚油,瞬間滿身大火。 吳軍軍士看這廖化渾身大火,須發皆著,跟火妖怪一般,卻仍然在哈哈大笑,甚至還端起一杯酒一飲而盡,無不大駭,心說這是碰到了什麼神仙。 原來麥城投降時,伍什看自己平時傾慕的大哥要當叛賊,就要殺了他保全他的忠名,然後自刎。但被廖化喝止,並私下告訴了自己的計劃,伍什心底更加佩服,心想我多年受君侯、廖化、周倉的恩德,大哥能如此,我怎能不以死回報,早有了殞身不恤的心思。此番逃亡南郡,他心知江水上吳軍巡邏船隊眾多,想逃過這一波波巡邏船隊的盤查,難比登天。因此靈機一動,就借了廖化的盔甲在船上,若一旦有危險,就冒充廖化,若能殺得敵將奪船最好,若殺不得,則以廖化身份自盡而死,這樣吳軍也不會因為發現廖化逃跑而沿路警戒,降低了逃跑的難度。伍什深知,即使自盡,吳軍也會打撈屍體進行辨認,自己的身材雖與廖化相似,但容貌跟他相差甚遠,於是把油塗滿全身,自焚而死,讓吳軍即使打撈到屍體,也完全無法辨認。 伍什的笑聲很快停止,然後撲通一聲,向前摔進江水裡。吳軍從驚愕中冷靜下來,趕緊靠近打撈。 廖化遠遠的看著伍什自焚而死,心如刀割,也立刻明白了他借自己甲胄的原因,佩服他關鍵時候,心思縝密。心想,好兄弟,你的恩情我隻能來世相報了。 那船加緊向西而行。經過了南郡水域,往上遊則是宜都郡管轄範圍,宜都本為縣,是君侯在時將其新設宜都郡,郡治在江水南岸,廖化知道宜都郡荊州軍駐軍較少,主力戰於麥城時,太守樊友竟然棄城而逃,此時已經落入孫權之手,任命陸遜為太守駐軍防蜀。因此不敢耽擱,也不靠岸歇息,直接沿著北岸越過宜都郡繼續沿江水往西。此處江麵甚是狹窄,水流湍急,靠人力劃船難以通過,慶幸因此一般也不駐紮水軍。幸虧此時江麵正刮東南風,借助風勢,行舟倒勉強算是順利。宜都郡孫權剛剛接手,並沒有派水師過來駐防,僅有步兵在此,原有的宜都水師本身人數船隻就少,因此也沒有碰到巡邏船隊。 船上隻備了簡單的一些乾糧,幾人在小船上已經呆了三天,未曾靠岸,乾糧已經耗盡。廖化擔心老娘和二小姐本是女流,關索此時隻有八歲,均難以承擔長途跋涉的辛苦,隻好在北岸找了個小漁村靠岸。 村民問其來歷,廖化不敢表明身份,隻說自己是南郡漁戶,船上是其老娘、妻子、兒子,為軍士劫掠,隻好逃難至此,要去上遊西陵縣的親戚處避難。戰亂年代移戶的情況甚多,村民們也不見怪。 二小姐臉一紅,心裡罵道:好個黑山賊,此時不忘占我的便宜,他日我將你碎屍萬段。 這幾日二小姐也不理廖化,隻是哄著關索玩,廖化心知她剛剛喪父喪兄,悲痛至極,自己還要與軍士換班劃船,本來就極其的辛苦,一歇下來倒頭就休息一會,也並沒有空理她。 好在身上還帶了一些銀兩,一行人晚上好好休息了一下,補充了乾糧,趕緊匆忙上路。 宜都到西陵這段路,水流越來越急,而東南風也漸漸變小,因此劃船逆流向上異常艱難。幾乎無法行船,廖化隻能根據風勢,若風小了隻能在岸邊歇息,起風了就趕緊趕路,但劃不到十裡八裡,風停下來,船又要停下來。 就這樣走走停停,行進了十幾日,好不容易才到西陵縣下,此時盤纏、乾糧都用盡了,而且村落更少,廖化隻能有時候靠岸摘些野果,射些野兔,捕些魚蝦為一行人充饑。一路奔波下來,旅途勞累,飲水又不乾凈,二小姐居然發起燒來,喃喃自語,把廖化嚇得不輕,隻好到西陵縣城去找大夫想想辦法。 西陵縣人口稀少,但城郭為戰國時期所修,城墻甚是堅固。廖化隻好化妝進城,想去藥店抓些藥,但身上已經沒有盤纏。 正窮困間,突然想到,別人叫我黑山賊黑山賊,我今如此絕境,不發揮一下本職工作的特點,豈不是辱沒了黑山賊的稱號。 黑山賊當年打家劫舍的事情沒少乾,最是在行,跟黃巾賊不同,黑山賊不擾平民,隻吃大戶,但也不趕盡殺絕,有時候也會分發一些糧米給窮苦百姓,救死扶傷,因此口碑相對黃巾賊要好很多。 想到要重操舊業,廖化不禁有點興奮起來,忙打聽城裡大戶為誰。有百姓說,城裡最有錢的就是縣令潘常,此人是中郎將潘濬之從兄,原是關公下西陵縣尉,東吳軍來時,當時西陵縣令不願投降,逃回蜀地去了,潘常開門迎敵,接了縣令之職。平日裡最愛橫征暴斂,魚肉鄉裡。 廖化心想,你潘濬就不是好東西,從兄更不是好玩意,拿你開張最是不心虧,但又不敢暴露了自己的身份,怕吳軍緝拿,如何是好。 廖化此時找個水池照了照自己的麵孔,發現近一個月沒有好好洗漱,須發皆長,滿臉胡子零零落落,甚是邋遢,心生一計,找了些碳灰,把自己臉塗得漆黑。踩好了縣令府的點,準備夜裡上門。 入了夜,廖化翻墻進了縣令府,碰到了幾個看家護院的守衛,廖化頗有當賊的經驗,觀察了一下他們的巡邏路線,都一一躲過,就摸到了潘縣令的書房。 潘縣令正在處理公務,這人長得肥頭大耳,身材臃腫,臉上一點都沒有潘濬的書卷氣,廖化暗笑道,你潘家也能生出這路貨色。 他突然從窗口跳進書房,拿尖刀抵著潘縣令的心口,說:“不許出聲。” 潘縣令嚇得瑟瑟發抖,差點尿了褲子:“好漢饒命,好漢何人?” 虧你原來還算是個武將,廖化說:“我乃漢壽亭侯駕前持刀都尉周倉,特來追你的狗命。” 潘縣令見這人滿臉漆黑,胡子拉茬,眼神有吃人的目光,更加驚懼:“周都尉不是死了麼,你是鬼魂不是。” 廖化快氣樂了,心想你小子可真上道:“不錯,你弟背叛君侯,害了我等性命,我受君侯之托特來找你和潘濬索命。” 縣令哭道:“這是我從弟所為,與我無關啊,我對君侯忠心耿耿,黃天可見、可見。” “閉嘴,即使與你無關,但你全族皆受株連,納命來。” 縣令頓感褲子濕了,跪地連連叩頭:“周爺爺饒命,饒命,我有黃金千斤,願日日供奉君侯和將軍,願留吾狗命,以承繼香火。”他本能的想,錢能通神,如果神無欲無求,還需要那麼多人供奉香火錢乾什麼呢。因此神鬼均能靠金錢買通。 見周倉鬼猶豫了一下,縣令頓感有門路,他拉了一下書房機關,居然露出個不大的密室,裡麵堆滿了金銀財寶、珠寶首飾。“周爺爺想拿多少拿多少,隻求留我狗命。” 真是瞌睡碰到枕頭。廖化佯怒道:“我輩恩義之鬼,豈是靠錢財買通的。”說完不禁自己也笑了。 縣令忙叩首:“神仙爺,神仙爺,仙界也有花費,請隨便拿、隨便拿,若饒我命,我必為君侯和周爺爺修廟宇百間,日日供奉香火不斷。” 那周倉鬼猶豫了一下,這才說:“好吧,你要記住你的承諾,暫且寄下這狗頭,若對此事有所聲張,或未按期修足夠的廟宇,我會日夜出現,向你索命。” 縣令心說:“周倉奉命前來索命,卻換了些好處回去,沒有完成任務,肯定不願意讓君侯關羽知道的,因此要保密,也是有的。必須嚴守承諾,否則他日惹怒了這廝,又再上門,吾命休矣。”連連點頭稱是。 那年代的人最是信神信鬼,潘常本來就做了不少魚肉百姓、欺男霸女的虧心事,每日日夜燒香拜神尋求饒恕,雖然他並沒見過周倉,但這鬼滿臉黑色,目露兇光,夜裡都看不清眉眼,而且言之灼灼,定是周倉鬼魂無疑。今日買通了鬼神,日後隻要多多供奉,這支鬼神派係多少會照護一二,自己也算是有神明保佑。因此除了害怕,卻甚至有一些找到真神的莫名欣喜。 廖化看嚇唬住了他,也不取他性命,他知道如果縣令被殺,全縣搜捕,對於逃脫計劃憑空增加了難度。因此把這廝嘴堵住,用繩索綁上雙手雙腳,扔到密室裡麵。從密室裡拿了一些金銀細軟,關上密室門。 突然見縣令的書桌上有若乾份南郡來的邸報,廖化趕緊拿起來過目。 其中兩份跟自己有關。 一份說道大都督呂蒙近日不豫,由右護軍、鎮西將軍陸遜暫代都督之職,荊州軍務均應報陸遜處理。 廖化心說,難道元儉秘藥見效了麼?呂子明這賊子怎麼也不會想到是我給他下的猛料吧? 一份說道,鎖江將軍廖化已經因公殉國,吳侯極盡哀榮。卻沒說他因何而死。 果然伍什的金蟬脫殼之計騙過了碧眼兒,怪不得一路沒有追殺盤查,廖化懸著的心放下來一半,拿上金銀揚長而去。 出了城趕緊抓了藥,等二小姐服了藥,也不敢耽擱,怕這胖縣令突然醒悟,趕緊上路。 有了金銀的支持,立刻雇了兩個艄公,又雇了一艘船,買好馬匹放上那艘船,同時又補充了一些乾糧,沿江往北而去,忽然見北岸竟有不少吳軍營寨,幸好沒有水軍。廖化催促船隻沿南岸快劃。有了兩個有經驗的艄公的幫助,船進行的快了很多。 船再往前五六十裡,看到南岸一座山,名曰黃牛山,聽當地人說船轉過山去,就能看到西陵峽,廖化知道此處水流甚急,而且暗流暗礁甚是兇猛,峻急奔暴,經常翻船觸礁出人命,魚鱉所不能遊,要想再行船向上,則必須有纖夫的幫助。後人稱之為:“灘頭白勃堅相持,倏忽淪沒別無期。”又稱:“自蜀至此,五千餘裡;下水五日,上水百日也。” 況且南岸有吳軍,若被發現甚是危險,此時必須棄舟登岸。 廖化早有準備,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告別了艄公,把馬匹放下,帶著眾人沿山路而上。西陵城馬匹甚少,好馬大多都被征用充為戰馬,隻花重金買到了三匹身體孱弱的老馬。這還要感謝潘縣令的香火錢。廖化讓老娘、二小姐、關索各乘一匹馬,自己和軍士步行牽馬趕路。 前麵過了信陵縣城,就是秭歸。廖化知道,西陵城是三峽出口,再往西走,都是山路,而且逐漸海撥變高,因此陸遜若要派遣軍隊守住隘口,西陵城是最好的駐兵之地,再往西駐軍必被蜀軍倚高攻低,意義不大,也就是說再往西碰到吳軍的可能性不大。心總算放了下來。 過了信陵縣再往西,山路尤其的崎嶇,馬匹本就孱弱,再加上山路險峻,馬一個沒站穩容易掉落山澗。因此隻好帶上少量的乾糧,放棄了馬匹輜重,幾人步行向前。 但是老娘年邁,二小姐病尚未痊愈,走不了多遠。廖化知道秭歸、信陵都是宜都郡的管轄範圍,雖然秭歸再往西就是永安城,是漢中王的領地,但是秭歸是否已屬於吳境,尚未得知。因此也不敢冒險停留,隻好讓軍士背著老娘,自己背著二小姐,牽著關索,勉強趕路,一日隻能走出十餘裡,苦不堪言。 二小姐有些發燒,有點昏昏沉沉,類似於醉酒的狀態,喃喃的在廖化背上說:“黑山賊,他日我必殺了你。” 廖化隻好應道:“到了成都,任由二小姐擺布。” 又說:“黑山賊,你把我放下,自己逃命去吧。我見我父親去了。” 廖化趕緊鼓勁:“馬上就到了,馬上就能見到你伯父、你三叔和虎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