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如期而至。亞當三人如臨大敵。 嗡——奇異的波動自幾人頭頂上蕩開,在幾人的注目下,一點絢麗的,繁雜的,噴湧的顏色,如從另一層的畫布浸下,以一種“染”的方式,出現在星空。 那是超越了任何常理的一種感受,超越了全部認知之外的一種……精神? 不,不,那好像是一種顏色……雖然叫不出它的名字,不明白它的意義……但它,就是在那裡…… 它與其他顏色相仿,可又好像全然不同。它跳躍,它湮滅,它重生又歸於混沌……人類卑劣的器官隻能感觸到它淺陋的外衣,它無法辨認,純粹,流動…… 它神聖而又慈悲,一種規律的震動中,它仿佛在說,“覲見吧,覲見吧……我將賜福爾等……爾等生來卑劣……” 恢弘而又偉大,可為什麼……有種“不詳”的味道,在空中彌漫? 滑膩,惡心……一些負麵的混合,玷汙了眼前這的神聖…… 混賬,混賬!你怎麼敢?亞當呲目欲裂。不可饒恕,竟敢褻瀆—— 星之彩? 嘩——某個層麵的認知就此被打破。 一切的感覺退去偽裝,露出了……詭異。 “詭異”似乎不甘心就此退去,它呼嘯,它叫囂,它卷起色彩氣勢洶洶的沖來! 就在此時,一陣湛藍的光緩緩浮現。亞當的手表浮起,準確的說,是諾亞之星帶著手表浮起。 與見到星之彩前瘋了似的亂轉不同,此刻的諾亞之星直直的指著星之彩。散發出的藍光護住了幾人。 一點清涼的感覺從諾亞之星上傳來。亞當抓住這一根稻草,從現實與虛妄的邊界走了出來。 仿佛溺水的人上岸,亞當猛地甩了甩頭,試圖讓自己清醒一點。 自己這是……著了星之彩的道? 感受到腦海裡靈感的急劇下降,亞當一陣頭暈目眩。可現在還不安全,行動……需要行動。 “醒醒,醒醒。”趁著星之彩暫無異動,亞當將閉上眼,明顯陷入了虛妄的戴莎安娜二人喚醒。 “什麼鬼?”戴莎和安娜不愧是五階六階的超凡,醒轉後很快冷靜下來。戴莎盯著頭頂那一團色彩,皺眉道。 “還有,這個家夥是怎麼幸免的,這種強度,連我們都無法避免,他甚至還和這鬼東西生活了一段時間。” 在眼前的情形下,戴莎也管不上對雇主的一些尊重了。她回頭一瞥斯科先生,雖然斯科麵露痛苦之色。但從某些意義上來講,他的狀態比被喚醒前的戴莎安娜兩人好了不少。 “靈感。”亞當若有所思,當即說道。 “隻有在靈感達到了一定程度,才能察覺到這團鬼玩意兒背後的‘不詳’的意味……” “而後,當靈感達到更高的層次,才能不被這種‘不詳’所影響。” “可是,為什麼之前的專員沒有發現呢……” 最後一句自然沒有答案。 戴莎用異樣的眼神看向亞當。雖然她的想法與亞當大同小異,但這也側麵印證了一個事實 ——亞當的靈感不是一般的高。就算沒有諾亞之星,他也是第一個醒來的人。 亞當被戴莎看得有些發毛,下意識的捂住胸口,“長官,咱們接下來怎麼辦?要不我用‘波’遠程攻擊它試試?” “打打打,你就知道打,”戴莎沒好氣的說道,“連特性都不知道,怎麼打?引起異變了誰負責?你嗎?” 而後戴莎轉向斯科先生,盡量和顏悅色的說到,“斯科先生,您的情況您也看到了。現在我們得采取超凡手段,現在您得先去安全的地方避避。” “好的,好的。”斯科先生連聲說道。 雖然在斯科先生看來,那一段色彩除了絢麗的有些讓人不安外並沒有實際傷害。可他也在社會摸爬滾打過幾年,基本的察言觀色還是會的。連眼前這些在守夜人裡都算特殊的角色都如臨大敵,自己這種普通人……躲得越遠越好。 眼下的環境也不允許戴莎說太多客氣話,她直接一個響指,能力發動,斯科先生所處的“位置”立馬與守夜人第二環分部的某個盆栽位置發生交換。 隻要不是太蠢,他們會明白的…… 戴莎嘆了口氣,暗自想到。 “既然如此,”亞當的眼睛亮了起來,“戴莎姐怎麼不試試把這團鬼東西與守夜人總部什麼危險物品無害化處理執行部的大門互換?” 戴莎卻搖了搖頭,“這種位階高的敵人,我的‘交易’不僅大概率不會生效,還有被汙染的風險。” “不過,”收到來自虛空莫名的靈感啟發,戴莎頓了講到,“或許可以試試擦邊球。” “你們小心了!” 周遭本就不安的意能此刻以某種特定的軌道加速流動,無形中某種“儀式”被構建。 還有這樣的使用方式嗎……亞當暗吃一驚。在戰場上通過臨時構建儀式來增強能力,倒也是種不錯的想法。 心思流轉間,淡淡的光輝在戴莎額前亮起,仿佛勾勒出天秤的形狀。 古怪的音節以一種扭曲的方式從戴莎口裡一個個吐出。在靈感的乾預下,亞當居然可以聽懂。 “……奉上薩特的豐收之角,索取眼前這不詳而絢麗的色彩的信息……” 亞當敏銳的注意到“奉上”和“索取”。 看來,戴莎姐的“交易”能力本質上得益於與某種高位生物的溝通。可高位生物……真的可信嗎?亞當不禁思忖道。 就連他自己也沒注意。他的想法全是對戴莎自發而由衷的關心。 嘩啦——仿佛虛妄與現實在這一刻接軌。漆黑而詭異的羊角如泥牛入海般就此消散。隨之而來的,是一股極大的靈感波動,“轟”的直沖戴莎腦海。 剎那的失神…… 三人的注意力全在戴莎的儀式上,全然沒有注意到,那團噴湧雜亂的色彩微微地一收一縮之間,透露出些,擬人般的嘲弄。 “知道了,”戴莎極快的消化靈感裡所包含的信息。“眼前的鬼東西叫做‘星之彩’,是一種顏色,也是一種生命。” “它們的幼年體常態是中空的球體,在成長到一定程度時可以自由改變形態。” “它們以一切為食,尤其鐘愛有機。” “‘古老的箴言記載,靈魂的災厄,…肉體上回歸…全知全能的懷抱。’” “重點是最後一句。”亞當雖然超凡等級在三人裡排末座,但在第三環摸爬滾打的日子鍛煉了他敏銳的思維。 “‘回歸全知全能的懷抱’是超凡裡對一切定義的‘死亡’與‘毀滅’的總稱,甚至更嚴肅……” “那麼,它的弱點是……肉體?!” 亞當得出這樣的結論。而安娜與戴莎也很快意識到這點,也算經歷過大風大浪的兩人當機立斷。二人交換一個眼神。又是一個符文亮起,強大的意能在戴莎的影響下向安娜湧去。 “哈!”安娜一聲暴嗬,仿佛一個無形的場域張開,而後將其包含的全部意能壓縮至她體內。她腳尖一點地麵,沖天而起! 被安娜踩過的地麵留下蜘蛛網般的裂痕,無形的宣布安娜的恐怖! “慢著!”耶樓的身影從空中浮現,無數黑線從他手中沖出,試圖阻止安娜。 可是來不及了!安娜的一拳裹挾著極大的威勢,轟然而去!這一拳狠狠地砸在這團色彩上,然後……穿了過去。 仿佛無事發生。 不,無事發生的是星之彩。安娜的右臂仿佛被顏色侵染。災厄,不詳,混沌盤踞其上! “該死,晚了一步!”耶樓的身形一個閃現,穩穩地接住了安娜。他盯著安娜染上雜亂而閃耀的顏色的手臂,眉頭皺做了一團。 “老師?!”戴莎詫異的說。 而耶樓卻抬臂擋回了戴莎接下來的話,言簡意賅地說道,“事態緊急,回去再說。”而後一揮手,方圓幾裡連同星之彩被“命理”拖入虛無。而幾人的身影也消失不見。 …… …… …… “老師,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戴莎焦急地問到。 這一切發生的太突然了。從接到報案,亞當的到來,前往現場,星之彩的出現,到安娜被星之彩汙染,幾人被耶樓帶到總部,安娜被自稱為“諾亞”的男人,而在場的幾位高層甚至沒有阻止……一切的一切仿佛鏈鎖上環環相扣,緊迫的讓人喘不過氣。 戴莎的眼眶因為愧疚而微微泛紅,刺入掌心的指甲足以看出她的不平靜。 “說來話長……”耶樓嘆氣,坐在辦公桌上,抬頭盯著天花板,仿佛是在回憶。 “諾亞找上圓環,告訴我們一種名為‘星之彩’的高維生物在向地球襲來……他的言語中還透露出,智械世界曾經疑似毀滅過一次,而且和星之彩有著莫大的關係……” “他告訴我們,這種生物的完全體位階不亞於紅月,甚至在宇宙中,也是偉大的存在……” “更為要命的是,星之彩可以通過分裂的方式變為多個低位階的個體,也就是說,它可以以這種方式避開世界之膜對外來古神的限製!” “星之彩是災厄,不詳,混沌的集合……任何與它直接接觸的有機,都會被其汙染……” “可是,”戴莎聞言,仰起頭,眼神裡透露出濃濃的無助,“‘交易’告訴我……” “是的,這也是為什麼我第一時間趕來了你們這裡。不隻因為你們是我的學生……” “你的能力,位階,實在是太容易被針對了!”雖然有些不忍心,耶樓還是緩緩地說出了殘酷的真相。 “像星之彩這樣的高維生物,想要乾擾你的認知,破壞你的能力,實在是太簡單了……簡單到不需要額外的算計,‘靈感’都可以告訴它在什麼時候分裂出先遣體,什麼時候發作,又在遭遇你們時如何行動……” “換言之,這次事件,甚至算不上還不是完全體的它的一步閑棋……”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戴莎仿佛被抽調了全部力氣·,跌倒在地上。 “一切都說得通了,為什麼專員檢查不出來異常,為什麼斯科先生不過是普通人卻能‘活著’……” 她的眼神一點點失去了所有神采,歸於灰白…… 耶樓見此,也無奈的搖了搖頭。宇宙很殘酷,尤其是長夜後……可如果戴莎連這一步都跨不過去…… 不為別的,隻因為,守夜人高層掌握的情報,哪怕是隻言片語,也毫無疑問的表達出,人類的處境,隻會比最壞的可能更絕望…… “長官。”就在這時,亞當卻向前一步。他並沒有被嚇到,眼裡反而流露出異樣的光芒。雖然他從未見過眼前的長相甚至稱得上猥瑣的男子,但男子身上的氣質以及附帶的超凡氣場,無不說明了他的不同凡響。 “我注意到,”亞當一邊說道,一邊抬起自己的左臂,向耶樓展現用諾亞之星充當秒針的手表,“在星之彩出現前後,諾亞之星轉個不停,這是不是說明了……” “沒用的,”耶樓再次搖了搖頭,“諾亞還處於異類的範疇,可星之彩,已經具有了一定的神性了……” “或許麵對殘缺的星之彩,我們還有解決的方法,但對於你們,隻能束手無策。” 雖然贊賞麵前的年輕人,而且有一些特殊的情緒,但理智還是讓耶樓在亞當說出想法前打斷了他。 “放心吧,雖然會付出一定的代價,但至少,安娜還會活著。”耶樓離開前,留下了一句話做定心丸。 …… …… …… 與亞當三人無能為力相比,這裡至少還多了一絲可能。 瑞德無言的盯著安娜被汙染的的右臂,頭也不抬,毫無感情波動的問到。 “隻能如此?” “隻能如此。” 諾亞沉聲說道。 瑞德破天荒的沒有向諾亞發難。他抬手,白色的火焰纏繞,而後,將安娜的手臂……化為了飛灰…… “還不夠。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諾亞堅定的說。 “混賬。”布魯一改往常的慵懶,抓住諾亞的衣領,臉幾乎都要貼了上去。 “她還隻是個孩子?你讓她怎麼活?” “不過是一條手罷了。沒有了右手,還有左手。”諾亞平靜的回答道。 “這已經是莫大的幸運了。” “你們不是一直想知道智械世界的由來嗎?” “我們也曾是人類。在星之彩降臨時,我們選擇了意識上傳的方式,茍活下來。” “我比你們更能體會這種失去至親之人的痛苦,也比你們更想從每個維度每個方麵磨滅它。” “我第一時間便告知了你們關於它的信息。可你們呢?你們選擇懷疑。哪怕是我願意通過‘真言’的誠意。” “沒有‘命理’的異樣直接擺在麵前,你們還打算拖多久?” 諾亞仿佛隻是在敘述事實,可語氣冰冷的讓周遭的溫度都下降了幾分。 “夠了,布魯。”一向是最為火爆的瑞德出聲阻止。“諾亞說得對,這是我們的疏忽。” 他的語氣也很平靜,可更像爆發前維持著脆弱的平衡的火山。 “雖然這個孩子的手臂,常規上再也長不出來……” “可至少,她還活著,不是嗎?活著,就有希望。” “而星之彩……”瑞德抬頭,足夠高的超凡等階支持他用超越物理規則的手段,從另個層麵捕捉到正在以宇宙尺度移動而來的星之彩大部隊的蹤跡。 “我們會想盡一切辦法將其毀滅。” “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