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實驗室裡輕鬆和諧的氛圍不同,翎宇公司的會議室內仍然充斥著嚴峻壓抑。 在經過數小時拚盡全力的追查無果後,技術人員有些力不從心了,一個個臉上紛紛露出疲態。人數頗多的會議室內此刻鴉雀無聲,隻剩下某人偶爾發出的挪動鞋子的聲音。 蘇淵清了清嗓子,有些躊躇地走到付仲懷的身前。 “老付,你先別急,現在嫌犯還沒發來下一步的聯係指示,說明小嶼至少現在是安全的,嫌犯並沒有打算對小嶼做和......” 似乎是意識到說錯話了,蘇淵及時住嘴,又略帶愧疚和歉意的眼神看了看左儀。 左儀在心裡冷笑一聲,不動聲色地走到付懷仲另一側,刻意壓低聲音。 “老付,現在乾站在這裡也沒有用,不如我們研究一下到底哪些人可能是我們要找的兇手吧,我這裡有些資料,是最近在追查時發現的線索,可能對你有用。” 聲音雖然刻意放小,另一側的蘇淵卻也能聽得真真切切,正要跟上,左儀擺了擺手,“蘇淵,這裡有些事涉及到我女兒的隱私,可能不太方便公開給大家,見諒。”說罷,便領著付懷仲朝會議室外走去。 臨走前,朝著室內攝像頭的位置,給了一個嚴肅警告的眼神。 屏幕前的另一端,訊雅被嚇得一個趔趄,手裡的儀器差點掉落。 什麼?左儀那個眼神是清楚我們在監視著他嗎?怎麼可能,他怎麼會知道,如果他確實知道的話,知道監控他的是我們嗎? 強行鎮定下來後,訊雅腦海裡飛速地計算著各種可能,左儀知道自己被監控是已知事實,但大概率不知道監控他的就是自己,不然以他對仿生人的態度立場,不可能還放任裝傻,她仿生人的身份也許暫時還是安全的。 但如果對方知道自己有自主意識,會是誰告訴他的呢?目前知道自己身份的目前隻有蘇研,但這件事他連自己的好友左賀都沒告訴,這些年也一直是他在提供保護,他應該是可靠的。 不對,還有那個兇手林淩!怎麼把這人給忘了,前不久他才用這件事來威脅自己合作,難道是覺得合作無望,便將這個致命消息透露給左儀?這也不太可能,對方還沒發出聊天申請來確認答案,既然有意合作,不至於蠢到結果未知就掀桌樹敵。 一時無法得出最終答案,訊雅決定先把這件事告訴蘇研,畢竟對方是現在的自己唯一的真心朋友和知情人。 “喂,訊雅,怎麼了?”慵懶的聲音從空中傳來。 “蘇研,有件急事要告訴你,剛才.......“ 簡單說明情況和自己的分析後,訊雅便默默等待對方的回復。 沉默半響,蘇研的聲音再度傳來。“我知道了,你現在先保持現狀,繼續跟蹤付嶼失蹤的情況,我現在不在啟遠市,明天來找你。” “嗯。” 通話結束後,訊雅穩下心神,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確定無人在監視自己。 之所以能看到會議室內的畫麵,是因為幾年前,蘇研在某次跟隨蘇淵參加公司內部會議的時候,悄悄安了一個隱蔽攝像頭,當時沒人能想到,一個十幾歲的孩子在此處放了一隻眼睛。 翎宇公司某個小房間內,待付懷仲進入後,“哢擦”,左儀把門關上,反鎖。見此舉動,付懷仲有些詫異警覺。 “老左,你要和我說什麼,搞這麼神秘。” 左儀拍了拍旁邊的沙發,示意對方坐下,付懷仲依言坐下,搭在靠背上的胳膊卻有些僵硬。 “老付,之前是我的女兒,現在到了你的女兒,我相信你是希望女兒安全回到自己身邊來的吧。” “那是自然,怎麼?你有小嶼在哪的線索嗎?” “這個我暫時沒有,但是最近這個月我追查的過程中發現了點東西。” 說著左儀掏出公文包中的檔案盒,將幾張紙拿了出來。 那是幾張彩色照片,照片上皆是一個人閉著眼睛躺在病床上,男女皆有,年齡不一。 看到照片,付懷仲臉色驟變,臉上慣常掛著的微笑也消失不見。 “老左,這些照片你是哪兒來的?” “這你就別管了,我現在就不和你繞彎子了。我知道你私下裡在搞些什麼東西,要是協會和群眾發現你在拿早就應被銷毀的仿生人做實驗,你應該猜的到下場。” “上一次恐怖分子拿我開刀,宣稱是因為我是銷毀法案的主要推行者,還用極其殘忍的方式殺害了我女兒。而這一次為什麼選中了你,你心裡沒有過猜測嗎?我能追查到的事情,以他們的能力追查到蛛絲馬跡似乎也不是不可能。” 付懷仲的手指開始止不住地略微顫抖,他用左手按住右手手腕,試圖給自己一些力量。 “況且當年的事,你我都知道,提案雖是我提的,你也沒少撈好處,真要論起來,我可幫你背了不少罵名。” 付懷仲震驚地微張了張口,看著這個相處了幾十年的同事朋友,仿佛第一次認識,無比陌生。 以往他雖然清楚左儀是個為了達成目的不擇手段的野心家,但一直相信他會遵守遊戲規則和彼此之間心知肚明的底線。沒想到他現在竟然翻出舊事威脅他,仿佛那件事與他無關,是另一個人做的似的。 “左儀,你究竟想乾什麼?” “我要你馬上停止私下裡的仿生人實驗,全部移交到我手上,至於他們怎麼處理就不是你該管的事了。” 看來他不準備將這事公開,隻是想掌控在自己手上。付懷仲略微思考了兩秒,“可以。”等到他接手,他們就是共犯,就更不會捅破在大眾麵前,這樣反而更安全。 “另外,將翎宇公司20%的股權轉讓給我。” “什麼?!你瘋了?” 現在翎宇公司的股權中有57%掌握在付懷仲手裡,雖沒有絕對控製權,但擁有絕對控股權和相對控製權,在世人眼裡翎宇公司就姓付,而剩下的43%則分散在協會其他幾個人手中,左儀占據13%。 如果將20%的股權轉讓,左儀的股權便幾乎與他持平,他不僅會直接失去整個公司的控製權,甚至外界會猜測發生了嚴重的內部權力鬥爭,公司即將易主,後麵的結果便難以預測。 可真是個胃口超群的野心家,付懷仲一臉冷然地盯著左儀。 左儀也不說話,靜靜地等著付懷仲說話。 僵持了兩分鐘,付懷仲撐不住冷哼一聲。 “你想的倒是挺好,那你有沒有想過對其他股東如何交代,總不能我突然轉移這麼多股份給你,那樣大家猜測紛紛,說不定公司直接就分崩離析了。” “這個我已經考慮過了,對外就宣稱我有了一個巨大的技術突破,為了買斷這項專利,你要給我讓渡股權。” “你當協會裡的人是傻子嗎?這種謊一攻就破,到時候他們要看這項所謂的專利成果轉化,你拿什麼出來?” “你怎知我沒有?” 付懷仲的眉頭已經皺成一團,突然感受到了對方的深不可測,在雙方的信息掌握程度,他處於絕對劣勢。 與蘇研通話結束一小時後,訊雅的電腦屏幕突然彈出一個消息。熟悉的聊天申請,熟悉的界麵,是林淩! 他怎麼現在聯係我?約定的時間還沒到呢,難道是出了什麼變故? 雖然理不清頭緒,但林淩隻和她單向聯係,出於害怕失去溝通機會的心理,訊雅馬上點擊了確定。 “在麼,小雅?” “你提前了。” “是呀,情況有變,需要你的時機提前了呢。” “我還沒想好是否合作呢,需要我做什麼?” “需要你讓左會長忙起來,最近他好像又沒什麼事做了呢。” “……,你真惡趣味,具體如何做?” 對於折騰左儀,訊雅很是樂意。畢竟,他需要對左栩的死負主要責任,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對於自己又是最大的生存威脅。 “4個小時後,仿生人左栩,不,她現在就是左栩,會送到左家,我需要你去接她回家,然後,讓大家都知道這事。看看左會長麵對著和自己女兒一模一樣的仿生人,還能否嚴令執行自己推行的法案。” 要見到那個仿生人左栩了?訊雅一時不知該作何感想,從她擁有自己的意識開始,便一直處於求生狀態,左儀對於仿生人的立場一直很堅定,始終認為機器仿生人不配有生命自主權,隻是工具罷了,她便一直隱瞞著自己的身份。在女主人傅箏死後,隻有妹妹左栩待她如家人,讓她感受到溫暖,所以左栩被殺的時候不僅難過是真的,她甚至想獨自去給她復仇。隻是她還有事要做,現在玉石俱焚並沒有什麼意義。 思緒跑了一圈,一閃一閃的中止符將她拉回來。 “好的,4小時後我會出現的。” “小雅就是爽快,合作愉快,先再見嘍!” “再見。” 叢星將訊雅與林淩整個通話內容聽得清清楚楚。倏地一下站了起來,走到林淩麵前仰頭看他,“你要將我送回左家?” “是呀,你可以回家了,可以見到爸爸和哥哥,繼續過你的生活了,小栩。” 我現在叫叢星,叢星心裡嘀咕著。 不過這樣也好,不管這些人究竟想乾什麼,她隻要在明麵上維持著左栩的身份,暗地裡調查自己夢裡的人和事就好,離開他們會有更大的空間和自由。 “好。”叢星綻放出一個天真無邪的孩子般的笑容。